“查明宁笙身份。”
“把东西原样封好送到它原本该送到的地方去。”
“有意思,朕也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傅辰看着面前宁笙的画像自言自语,他和宁笙只见过两回,但这两回相处都让傅辰觉得宁笙就是他的笙,只是,她比起他的笙更加温婉。
按着玉笙从前的性子,若是傅辰惹她不高兴了能把傅辰往死里怼,若是心情不好敢扯着傅辰脸上的肉玩,甚至敢好几天都不理傅辰。
玉笙现在在傅辰面前与其余妃嫔一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句话惹傅辰不高兴而被降罪。
因着玉笙的小心翼翼和忘了从前,二人相见却不能相识。许是老天戏弄,许是老天听见了傅辰的祈祷,让二人相见。
“笙儿,你可有收到贵妃娘娘的帖子,说是三日后到御花园赏花,我听说到时陛下也会去。”
云书夏拿着重华宫刚送来的帖子问道。她想着若是玉笙没收到帖子或者不愿去,那她便也寻个由头不去。
“收到了,只是我不太想去,这到底是赏花宴还是赏花宴呢?”
“我们赏的是争奇斗艳的花,陛下和几位娘娘怕是赏的我们。”
“阿夏,你说不去会怎么样。”玉笙着实不喜这种被人打量挑选的感觉。
“其实若是称病不去也没什么,只不过你原与贵妃娘娘便有些嫌隙,若是这次再不去只怕更会让贵妃娘娘厌恶。”
“她厌恶便厌恶,若是我与她平起平坐,我哪管她是否厌恶我,可是眼下还要在她手底下生活,只能先低下头。”
玉笙支着头,透过窗看向天。宫外的天永远都会比宫内的蓝,在宫外,她可以无拘无束地活着,可以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就且这样活着吧。”
“好啦,别伤感了,阿夏,既然必定是要去的,不如我们想想如何打扮才能不出挑又合规矩。”
“这身嫩黄色的宫装就很好,合着规矩又不出挑。”云书夏拿过一件宫装在玉笙身上比划着。
“这颜色有些晃眼,那件鹅黄色的比较好。”
“配着月白色的下裙正合适。”
“换这件吧,浅蓝色宫装上绣紫色鸢尾,合着宫中的规矩又不会太显眼。”
“这样搭配才显得我们笙儿出尘绝艳。”
“别说我了,你也来挑挑。这件粉色的宫装最适合你,衬得你明媚动人。”
“好你个笙儿,想让我替你挡了这风头去,我偏不。”
“我才没那些个坏心思,这件粉色的宫装着实衬你,又合着规矩,不出挑。”
“穿这件还不如穿那件湖水绿上绣浅粉色蝴蝶兰的,那件不惹眼,配着嫩黄色的下裙,正好。”
“那就依着你,反正到时候我们就去坐着吃些点心瓜果就好。”
“别人都是为了在陛下及各位娘娘面前一展自己的本事,我们倒好,是为了去吃些点心瓜果。”
“那三日后赏花宴上的点心你别吃啊。”
“不吃我岂不白去一趟了嘛。”
玉笙和云书夏二人笑闹做一团,门外的云儿及云书夏身旁的侍女听见相视一笑。她们也希望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主子舒心她们才能松泛些。
御花园,赏花宴。
玉笙和云书夏到的时间不早不晚,此时御花园中收到帖子的各位秀女大多都已经到了。
玉笙扫了一眼园中的诸位秀女,大多都是出身高贵的,只有少数几位才是住在西院出身平民的秀女。
“你干什么的,见到我竟也不知道让路。”沈云秀的去路被一名秀女挡着,自是有些恼火。
沈云秀今日在沈贵妃派来的人手下好好打扮了一番,雪绢制成的白底上绣浅蓝色蝴蝶上襦,陪着浅蓝色绣花百褶裙,一支流萤飞蝶的步摇,腰佩一枚上好的白玉佩饰,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音,真真是叫人难忘。
沈云秀知道今日这赏花宴的主角必定是她,故而在诸位秀女前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眼中看不起任何人。
京城的闺秀嫌她不知礼数,不愿搭理她,但她依旧高傲地走过京城闺秀们中间,冷哼了一声。她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京城闺秀们看看什么才叫身份贵重。
“沈云秀真是白瞎了这样好的一套衣裙。”云书夏吃着桌上的金桔酥,喝着雪山云雾,悠闲地和玉笙聊天。
“倒也不算白瞎,毕竟沈云秀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这衣服她穿着也不算辱没。”
“不过空有一张脸罢了,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哪里穿得出雪绢的灵动来,倒像是一个暴发户一样。”
“阿夏莫是忘了沈家崛起不过百年,沈鹤阳本身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倒是沈夫人颇有才学,可惜沈云秀自幼养在沈夫人膝下却半点都没学到。”玉笙拿起桌上的樱桃毕罗放入嘴里,口感香甜软糯,最重要的是这味道玉笙十分熟悉。
玉笙又吃了一块毕罗,她总感觉自己曾经似乎吃过,但为何吃过她想不起来了。
“她若是学到沈夫人的三成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跋扈。”
“对……对不起,我一时没看见姐姐,不小心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责罚。”被沈云秀训斥的秀女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出身低微,沈云秀若是想针对她,那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我瞧着你的衣着气度,皆不似出自名门望族该有的,想来定是入宫前什么都不懂,进宫这段日子才勉强学了点,但又没学好。”沈云秀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秀女,眼中轻蔑之意明显。
沈云秀虽是讨厌玉笙,但她更愿意和玉笙打交道。无他,只因沈云秀觉得玉笙此人若是能找到她的缺点,相控阵她定是极为容易的。
“我爹曾经当个七品的县令,后来辞官回乡当了一名教书先生,民女的确出身乡野。”
“果然是出身微贱的,连礼数都不知道,我念在你今日是初犯且又不知礼数的份上便绕过你了,若是还敢有下回,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与沈云秀交好的几位闺秀跟着沈云秀离去,连个可怜的眼神都没施舍玉她。
“虽说已到了春日,但地上依旧凉,别跪太久,仔细鬼出什么病来。”
玉笙上前扶起那名秀女,亲切地拉着她去沐浴更衣。毕竟她现在这身衣服确实不适合面圣,万一傅辰一恼火便让人把她推出去砍了怎么办。
“谢谢。”
“无事,我随身带了一套备用衣物,瞧着你与我身量差不多,不如就穿我这套吧。”
云儿拿着为玉笙备的替换衣物走过来,“小姐,您跟奴婢去将衣服换了吧。”
“我……”那名秀女自幼家贫,从未见过如此好的衣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样子生得极美,穿上这衣服定能艳压群芳,你快去试试吧。”
“去试试吧,我还备着些补妆的东西,一会儿给你再补补妆。”云书夏在一旁说道。
“谢过二位小姐。”那名秀女眼中含泪,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
“真真是个美人坯子,阿夏你看,我们两个在她面前真是黯然失色。”玉笙看着铜镜中装扮好的秀女,笑着说道。
“是啊,她是明月,我们不过是群星。”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玉笙浅笑着问道
“我叫锦娘,家住京郊,爹爹和弟弟都是庄稼汉,我和娘亲靠卖绣品和替人浆洗衣服度日。”
“真是个可怜人,若是你在宫中被人欺负了,就来找我和笙儿,我们替你做主。”云书夏不禁有些可怜锦娘,她自幼便听外祖说起许多农家子弟颇有灵气,只因家里穷读不起书白白耽搁了。
“谢谢两位小姐。”锦娘哭了,自入宫以来,她便因家境不好处处受人白眼,只有玉笙和云书夏不嫌弃她。
“莫哭,一会儿妆都哭花了,我叫宁笙,她叫云书夏,若是有谁欺负你大可来找我们,我替你出头。”
玉笙替锦娘擦干眼泪,三人一起去了御花园。锦娘原先也不过是缩在一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如今被拉着坐在玉笙和云书夏身旁,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她从未坐得如此靠前。
“莫怕,有我们在。按理说西院的秀女应是与你出身差不多的,怎的竟也会瞧不起你。”玉笙有些不解,故而才有此一问。
“她们家中大多都有些积蓄,也不用租别人的田地来谋生,只有我家中什么都没有。我入宫穿的新衣服还是隔壁李大娘瞧我可怜送给我的。”
“是个可怜人,我外祖家在京中有几个果脯铺子,我记得京郊有些上好的野果,回头我给掌柜去一封信,让他去你们那收些果子,你爹娘与你弟弟也能找到份安稳的营生。”
“谢过云小姐,云小姐是我家救命恩人。”
“快起来,快起来,你不必如此,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能做的。”
“你弟弟可曾读过书,回头我托人送你弟弟去念两年书,识些字,将来做个掌柜,你家日子也能好过些。”玉笙想起白苏在京中有些关系,想着让白苏替她弟弟寻一个私塾念两年书。
“我弟弟只是在村里老秀才的教导下识得几个字,家中贫寒,实在送不起弟弟去念书。”
“无妨,念书的费用我替你弟弟出了,若是不识字将来也难有作为。”
“锦娘谢过宁小姐,云小姐。”锦娘不顾二人阻拦,给她们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