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静听到动静,就瞬间坐了起来,并伸手开了等。
只见邢司翰站在门口,正轻手轻脚的关门,动作有些滑稽。
黎静静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的看着他,说:“你你怎么过来了?”
他顺手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怎么?在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见着我来,那么害怕。”
她看了一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他应该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手脚还没好利索,就这么跑来跑去,黎静静也是搞不懂他的用意。
转念一想,他这不会是特意过来,阻止她明天的旅行吧?
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利落的下床,说:“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喝茶也不合适。”他淡淡开口,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听着却像是话里有话。
对,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喝茶,这个时间点应该睡觉。
睡觉,又有很多种不同的睡法
她挑了挑眉,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整个人挨在他的身上,说:“怎么那么晚过来?之前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是憋着劲,想给我惊喜么?”
他幽幽侧头,似笑而非,说:“你怎么确定,我来就一定是给你惊喜的?”
“不然呢?”
“明天几点的飞机?”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开了话题,扯到了她明天的航班。
“上午十点,你要送我吗?”
他挑眉,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说:“如果错过航班,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我想,米莉姐也不会允许的。”
他侧过身,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腰,稍稍一紧,两人便紧紧贴在了一块,“这个,可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倒是不慌不忙,伸手圈住了他精瘦的腰,笑颜盈盈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才两周,你就舍不得了?”
两人对视,彼此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脸,那般清晰。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邢司翰捏住她的下巴,说:“甘梨的事儿,你就不管了?”
“管,当然要管。不过工作的事儿,我也不能耽误,再说其实要解决甘梨的事儿,说简单很简单,她若是直接找傅靖州摊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事情变得复杂,是因为她不想再拖累傅靖州,不想让他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她一边说,一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说:“可一个女人要是被逼到死角,我想她应该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傅靖州回来了。”
黎静静微微一动,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却被他牢牢的摁住,“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黎静静愣了好一会,才彻底消化他这劲爆的消息,随即,笑了笑,说:“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确实代表不了什么,不过他告诉我说,他准备结婚了。对象就是这个女人。”
她脸色微变,但依旧故作轻松,“我想甘梨一定会祝福他的。不过就算他跟别人结婚,小迪依旧是他的亲骨肉,血浓于水,难不成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救自己的孩子?我早就说过了,甘梨只是想救孩子,并不打算跟他再续前缘。”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说:“你想的太过简单。若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可就复杂多了。”
“那你作为兄弟,更应该帮他一把,不是吗?”她抬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想,如果甘梨真有心跟他复合,傅靖州逃不掉的。”
邢司翰眯眼笑了笑,并没有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也没兴趣讨论别人的事儿。他揽着她,一转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黎静静咯咯的笑,双腿牢牢缠住了他的腰,什么也没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看得他内心躁动。
不消多时,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块。
第二天,黎静静七点就醒来了,即便昨夜折腾了很久,但她的脑子依旧处于亢奋的状态。
邢司翰还躺着,她轻手轻脚的起来,可还没下床,人就被拽了回去,他双手双脚缠了上来,将她牢牢的压制在床上,没法子动弹。
她侧目,他依旧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沉睡。
“你醒啦?”她笑着询问。
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醒了,你该回去了,要是让邢老先生知道你半夜出来,怕是会生气。这都快过年了,你就好好陪陪邢老先生。他一个人呆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也怪孤单可怜的。”她好声好气的说。
可他依旧不动,手脚仍压在她的身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黎静静耐着性子,不停的哄骗,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巨婴。可这种时候,她只能这么哄着,要是态度强硬点,估摸着一定是要被他囚禁了。
她勉强侧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说:“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别哔哔,现在还早,再躺一会。放心,不会让你错过飞机的。”
黎静静将信将疑,睁着眼睛,等待着他说的一会。
刻意的等待,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只过了十分钟,黎静静却觉得度日如年一般。
她有些躁动,邢司翰终于皱了眉头,睁开一条缝隙,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就那么兴奋?”
“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明白。”她这会倒是老老实实躺好,视线落在水晶灯上。
“你那么想出去,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别了,你带我出去,等回来怕是又有很多人得找我了。”她赶紧拒绝。
邢司翰突然来了兴趣,笑问:“谁还找过你?”
“不是,我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女人都是小心眼,就算你跟人家坦白,可人家心里就不会那么想。”
“你在说唐佳沐?她找你麻烦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她皱了皱眉,说:“我只是预防一下。”
他嗤笑一声,终于挪开了手脚,“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你放在眼里。”
“最好如此。”
黎静静成功起床,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非常安静的用完了早餐。期间米莉打了个diànhuà过来,八点半在国际机场门口见。
她起的有些晚,从这里到机场,得一个多小时,万一路上碰上堵车,就更不好说。
她又检查了一遍证件,就准备出去。
刚要拿行李,邢司翰却快她一步提着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黎静静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想从他的手里把行李抢回来。
邢司翰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恰好就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防备,神色冷了几分,“怎么?你就那么怕我不让你去?还是说,你这一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所以你非去不可?”
“不是。”她摇头,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不让我去。”
他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说着,直接将她的行李丢在了一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静静站在原地,心跳的厉害,他刚才是想干什么?是想送她去机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行为,真的是自作孽。
她换了鞋子,拿起行李,叫了辆出租车,紧赶慢赶八点半正好赶到机场,与米莉汇合已经是八点四十分了。
“那么急?”
黎静静气喘吁吁,说:“昨晚邢司翰来了,今早起的有点晚,幸好司机开车快,路上也没堵车,不然我都怕赶不上飞机。”
“他怎么没送你过来?都去你那儿了,相想必是打算送你到机场吧?”
黎静静摇摇头,说:“不可能,我都怕他故意来拖住我,不让我出去的。”
“那你可想多了,我都亲自出面了,他不能不给我这个脸面。”米莉啧啧了两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说:“你不会临了还惹他不高兴了吧?”
嗯,好像确实如此,他走的时候,确实带着一点儿怒气。
不管了,两周不见,等回来的时候,大抵也该忘了这一茬了。
随后,两人就一道去换登机牌,托运行李。
上飞机之前,她给甘梨打了个diànhuà,她有意隐瞒了傅靖州带女人回来的事儿,只跟她提议,让她直接去找傅靖州摊牌。
小迪的病脱不了,而她也不该那么自私,不让傅靖州知道小迪的存在,让小迪从小就没有父亲。
甘梨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少有些动摇,小迪不是没问过关于父亲的问题,她刚上幼儿园那会,几乎每天都要问,后来她发了一通脾气,她就再也没问过。
可哪个孩子会不想自己的父亲,在幼儿园的时候,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亲子游戏都是父母到场,而她却只有妈妈,她怎么能不羡慕别人。
甘梨挂断了diànhuà,看着躺在床上,抱着娃娃睡觉的小人儿,心里一阵阵的疼。
她摸了摸她的脸蛋,小声的说:“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爸爸是谁,对吗?”
黎静静上了飞机,她们坐的是头等舱,位置比较舒适。
米莉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则坐在旁边。
乘客陆续上车,又等了好一会,最后一位才姗姗来迟。
把那人进来的时候,黎静静抬了一下眼帘,第一眼,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顿了一下之后,又抬头看了第二眼。
她依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那么巧?这也太巧了。
直到坐在旁边的米莉哎呦了一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是那位莫先生吗?”
莫晋源放好行李,坐在之后,才转头同她们打招呼,说:“好巧,你们也去雅典?”
米莉点头,“是啊是啊,真的好巧啊。”
黎静静一时说不出话来,总有一种想要从飞机上跳下去的冲动。
她只友好的同他笑了笑,并未多问。
旋即,转过头,小声的对米莉说:“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
她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喜欢坐靠窗的位置,不然这一路我都不舒服。”
她笑呵呵的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出了过天高皇帝远的,来一场露水情缘也不错啊。”
黎静静看着她的脸,怎么有一种是她刻意安排的感觉。
她瞄了她几眼,“这不会是你安排好的吧?”
“要真是我安排的,也得对方有这个心思不是?更何况,这是上天给你的缘分,你逃不掉的。”
黎静静将信将疑,没再多问。
这一路,莫晋源倒是没怎么找她说话,黎静静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吃饭的时候,就一刻不停的同米莉讲话,半点空隙都不留给他。
米莉止不住的对她翻白眼,说:“你丫的别跟我哔哔,我想安静的吃饭,”
随即,黎静静只好闭嘴,安静吃饭。
余光却忍不住要往莫晋源的方向看上一眼,“米莉姐,这真的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亲爱的静静xiǎojiě,你也不想想之后几天是什么日子,就算我是刻意安排的,这个人也要愿意放弃跟家人团聚,上杆子来贴你的冷屁股啊。其实也就是谈个恋爱,又没让你结婚,两个人没在一起过,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会怎么样。说不定性格根本就不合适,不一定就能走到结婚。”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打算把他一辈子放在心里,时不时的膈应一下自己呢。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彻底死心,再没有任何念想。”米莉歪着脑袋,看着她,“你都愿意跟邢司翰在一起了,又何必对莫晋源拒之千里。”
黎静静被她说的有点开始动摇了,可能是在天上,也可能是远离了兴港城,她的心思开始有点不受控制,就想着能够放纵一回。
人这一辈子,也难得放纵吧?
黎静静的心突突的跳,有种要出轨的紧张感。
她稍稍侧头,偷偷的看了莫晋源一眼,他就那样安静的吃着东西,慢条斯理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她紧抿了唇,心跳的更快了一些。脑海里突然闪过邢司翰的脸,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立刻收回了视线,专注吃饭。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再加上四个小时的水路,她们终于到达了圣托里尼。
这一路,莫晋源一直与她们同行,有个男人在身边,多少能轻松一些,排队买票等事情,全部由他一人负责,还帮着拿行李,任劳任怨。
他将她们一路送到酒店,要走的时候,黎静静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要不然,你一块住在这里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这一路,黎静静虽没有拒绝他的随行,但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顶多是他帮着拿行李的时候,说一声谢谢。
其实这一路,黎静静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跟他说话,见他那样任劳任怨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这一趟,要真是为了她,连年也不过。她再这样冷漠以待,就真的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朋友,不至于做的那么绝。
莫晋源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脸上的笑容来的猝不及防,灿烂炫目。
黎静静愣怔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抱怨了一句,“你好端端笑什么?”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一瞬间破冰。
莫晋源的房间就在她们附近,一路奔波,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等第二天再出去逛逛也不迟。
回到房间,黎静静自然不忘要给邢司翰报备一下。
米莉打趣道:“别说,你对邢司翰还是挺挂心的,到了外面,碰见莫先生。却还是把邢司翰放在第一位,老实说,你对他是不是”
“我要是不上心,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她一边发短信一边说。
米莉趴在床上,啧啧了两声,说:“我怎么突然有点可怜起邢司翰了。”
黎静静只咯咯的笑,并没多话。她设了个闹钟,计算了时间,闹钟设的是国内的时间,总要打个diànhuà报备的,顺便说一句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的夜,兴港城很热闹。
这天,甘梨把小迪接回了家,花了点钱,给家里好好布置了一番,充满了新年的气息。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给小迪换上,还给了她压岁钱,“恭喜小迪,又长大一岁啦!”
小迪笑的很开心,“祝小迪又长大一岁!”
窗外时不时的闪现一朵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显得特别好看。
每年,小迪都喜欢趴在窗户上,看烟花。
今天,甘梨同她一块趴在窗户前,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说:“小迪,你想见爸爸吗?”
小迪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只顺嘴说了一句,“想。”
片刻,她又像是刚反应过来,刚才甘梨说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向她,“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噢,我说小迪你想不想见见你爸爸。”甘梨脸上的笑容不变,将她抱进怀里,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小迪有爸爸吗?小迪的爸爸还在吗?”即便她已经非常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兴奋的挣脱开了她的怀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她看,问:“妈妈。我真的可以有爸爸吗?”
甘梨能感觉到她的兴奋,“有,小迪一直有爸爸,只是爸爸一直很忙,忙着赚钱,所以总是在小迪睡觉的时候来看你。”
“现在,你爸爸要回来了。”
小迪一时没克制住,跳下了沙发,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蹦哒。
看着她这样开心,甘梨心里却有点担心。
她总觉得,一切不会似想象中那么顺利。
隔天,她把小迪送回了医院,按照私家侦探给的地址,去了傅靖州所在的小区。
她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这样直接过去。
他住的是高档小区,门口不让随便进。
她在门口潜伏良久,跟着一辆黑色的qìchē,进了地下车库。
她没有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是等在车库,想必傅靖州一定是开车回来的,她找对电梯口,就在角落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电梯口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傅靖州!”
话音落下,一个窈窕的女人走了过来。
傅靖州回头,看到甘梨,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甘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深深看了那女人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坚定无比的看着傅靖州,说:“有点事我想单独跟你说。”
傅靖州神色冷漠,转开了视线,一手将那女人揽进了怀里,说:“我不认识你。”
她怔了怔,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傅靖州,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这件事很重要,我发誓我不会打扰你跟别人约会!”
电梯门打开,傅靖州没理她,倒是他身边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疑虑,轻轻扯了一下傅靖州的衣角,说:“我看她挺着急的,要不然我先上去,你跟她聊几句?”
傅靖州挑眉,“你那么善解人意?你就不怀疑这是我老qíngrén?”
她笑,“一会你回来再给我说清楚,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去吧。”
她说着,就扯开了傅靖州的手,兀自进了电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
甘梨心口微微发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电梯门关上,开始往上走。
傅靖州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抽了起来。
“什么事?”他并没有挪步的意思,就背对着她而站,沉声问。
甘梨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我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嗬,你还有这个脸找我帮忙,真是有意思。”
甘梨低垂了眼帘,“这件事,我只能找你,找别人没用。”
他眉头深锁,“你只有一分钟。”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生怕说错,生怕说的不够真诚,他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