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
邢司翰有点不太确定,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顾落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已经很淡了,那张脸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靠zhàopiàn,来加深印象。
可那时候才几岁,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人是会改变的,更何况那年,他是亲眼看着顾落的车冲出了山崖,滚落的瞬间,就开始起火,然后爆炸。
他并不认为,在车内的顾落,有这个时间和能力从车内逃出来。再者,经过警方的眼神,比对过,确实了车里的死者就是顾落。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起死回生?怎么可能呢?
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同样愣住的还有那个中年妇女,她的脸色在看到邢司翰的瞬间,就变得苍白,手里的饭盒,都惊的掉在了地上。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收拾这落在地上的饭盒,徒手将地上的饭和菜捡起来,放回盒子里。她身边,那个跟顾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也跟着蹲了下来,小声的说:“阿姨,别捡了。你起来去沙发上坐一会,我来收拾。顺便,我再去食堂打一份饭过来。”
她说着,就转身进了卫生间,拿了扫帚和拖把,将地上的污渍拖的干干净净,又把饭盒洗了洗,就准备出去重新打一份饭。
邢司翰看着她走到门口,不由微微张嘴,想要将她叫住,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妇女,倒是快他一步先开了口。
“没想到。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当即收回了心神,只深深看了那女子的背影,就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眼前的女人。以前,对于父母的事儿,他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在他眼里,他的父母是一对模范夫妻,很少吵架,看起来挺恩爱的。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对他都十分宠爱,所以小时候,他是被一家子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只要他说一句,他们就会满足他的要求。
大概是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出了严重车祸,双双身亡。他的脾气就变得暴戾起来,可爷爷依旧宠着他,可以说是比以前更加宠他,带着三个人的爱,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
失去父母,让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他一句,生怕伤了孩子脆弱的心,久而久之,他便越来越自负,越来越任意妄为,真的是就差出去混**,跟人一块打家劫舍了,那时候也好在傅靖州跟他在一块,不然他早就成了瘾君子。
还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一直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开始了解,原来他的父母之间存在着很多他不知道的问题,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没有死,虽然植物人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可总归还是有一口气,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植物人清醒过来的例子,并不是没有。
邢司翰走到了沙发前,弯身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神色淡然,淡淡的说:“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我叫季曼琳,你可能没听说过。我没什么背景,只是小门小户人家,不但小门小户,家境还非常糟糕,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弟弟不做事,家里的生活费全部要我一个人出。那时候,我爸妈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先按揭买套房子,他们也会自助一半,但房子的名字必须要写我弟弟的,说是给他以后娶老婆用。”
说到这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倒了被温开水,递给了他,说:“我不喝茶,所以这病房里也没有茶叶,你将就一下。”
邢司翰接过了杯子,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她突然笑了笑,说:“你跟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性格脾气都变了。小时候的你,才不会说谢谢。”
邢司翰闻言,抬起眼帘,深深看了她一眼,问:“小时候我们见过?”
“见过,不过你肯定没什么印象,只把我当一个路人甲乙丙丁。我还买过甜筒给你吃,不过你不领情,直接就把甜筒给扔了。”
邢司翰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小时候见过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能记住,也不会去记住他们。毕竟在他眼睛里,其实看不到任何人,他只看得到自己。
季曼琳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显得很温和,说:“说起来,我可能算得上是你父亲的初恋女友。”
初恋啊,初恋总是叫人难忘,而男人最过不去的,就是初恋。特别是那种多年再见曾经的初恋,还是会有一丝悸动。悸动的感觉不分年龄,就算是到七老八十,也还是会存在。
他微微一笑,说:“看样子,你们之间有一段很难忘的过去。其实若不是邢越突然出现,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原来我的父亲还活着,我甚至不会知道我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
“是啊,有你爷爷在,你一定不会知道,其实原本连你母亲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女人总有直觉,整天一起同床共枕的人,怎么可能会什么都察觉不到。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父亲从来也没有爱过你母亲,感情有多少,身边的人最清楚。”
邢司翰低低一笑,说:“我不认为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好处,我跟小时候是有所改变,但有一点不变,我同样没把你放在眼里。不管你们以前如何,我父亲是否爱我的母亲,你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尊重。说真的。我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跟你聊天,已经算是非常大度,我母亲的死,恐怕跟你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应该牢牢记住一点,我的母亲叫苏皎。而你,什么都不是。”
季曼琳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对,我确实什么都不是,在你们邢家人的眼里,我确实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说,我跟你母亲,是我先遇见邢显益的。你不知道的是,当初我跟你父亲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甚至珠胎暗结。那时候,还没有苏皎,我不是小三。”
“但你也不是原配。”
邢司翰一句话甩了过去,噎的季曼琳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说:“我不管先来后到,有些感情,也不是先来后到能够决定的。现在我父亲昏迷不醒,我们谁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变成这样之前,他还爱你吗?”
季曼琳有些嘲弄的笑了笑,说:“我若不确定,我不会去哀求任何人我若不确定,我不会陪在他身边那么久,照顾他那么多年。”
“那我只能说,您挺可怕的,被您爱着,就要成为植物人,这多可怕。我想我父亲若是有机会醒过来,恐怕就不会再爱你了。”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交握着。
邢司翰将一口也没喝的水,放在了茶几上,说“您这杯水,我可不敢喝。”
话音落下,房间内便陷入了沉寂,季曼琳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良久,她才微微动了手指,继续道:“当初我满怀希望,跟着显益一块去见了邢京,我深刻的记得,那天天气有些炎热,我穿了一件鹅huángsè的裙子。是显益亲自给我买的,他说父亲会喜欢。”
“确实,我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被他慈爱的笑容给欺骗,我以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他就跟平常家长一样,询问了一些关于我关于我家庭的事儿。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清楚,也没从来想过要欺骗,我把我自己包括我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点头,说没关系,只要显益喜欢,只要你们两个好就好,我其实没那么多要求。那天晚上真的很愉快,我还以为我运气那么好,竟然碰到这样一个明事理的长辈,我特别高兴。再去见邢京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那么容易。”
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邢司翰是否在听,这些事她在心里藏了太久,她需要诉说,需要告诉一些人,她在这场感情里,并不是最坏的那一个,也不是小三,她很无辜。
“结果你猜怎么着?当天晚上我的肚子就剧烈的痛了起来,就是那种好像有一块肉要从肚子里掉出来的感觉。我那时候月份还小。三个月都不到,大出血,送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就这样,我失去了我第一个孩子。”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我后来才知道,是老爷子在我喜欢喝的汤水里加了大量堕胎药。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我的家庭背景,我做过的工作,他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根本记忆不需要我再赘述,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显益知道之后,就去找他吵了一下。但没有任何结果。偏巧这种时候,我爸妈还收了老爷子的钱,让我就此离开显益,离开兴港城,永远不要再回来。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爸妈用那笔钱在黄金地段买了一套房子,还给我弟弟买了一辆奔驰车。”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特别高兴,拉着我的手说,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嫁入豪门,我们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指着你了!对了,他们不是大公司吗?你让你男朋友给你弟弟安排一份工作。然后我弟弟就说,最好是轻松的,薪水高的,经理职位。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舅子啊,可不能随随便便把我扔在低层啊。”
她学着家人说话的口吻,倒是惟妙惟肖,活脱脱像一处舞台剧,声情并茂。很容易被她带入到故事中去。感受着她的感受。
可惜,她的观众是邢司翰,不管她说的如何动人。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就这般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我好说歹说,让他们把房子和车都退掉,可他们从来不听我的,突然砸了一大笔钱下来,除了高兴,就没其他想法。人啊,总是贪得无厌,开始过上好日子了,接触的人开始不同了,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好了还想好,他们穿着一身名牌,看着日渐少去的存款,就开始向我要钱。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真是可笑,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我不给,他们就找显益,次数多了,这事儿就传到老爷子那儿了,他本来对我就有看法。这样一来,我便坐实了傍大款的名头。”
话到这里,邢司翰难得开口,说:“在跟父亲恋爱的过程中,你敢说你一分钱都没有向他伸过手?你敢说你一样礼物也没收过?还有,你说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所有的故事,不该是起因经过结果吗?你为什么忽略了起因?这个相遇的过程就这样难以启齿?”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们的相遇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城市里,想要赚很多钱,很多时候不得不要走一段歪路。
她没上过大学,但很羡慕大学生。
二十一岁的时候,她在娱乐会所里做事,认识几个在这里陪酒的大学生,一个个长得年轻漂亮,碰到的大老板出手也十分阔绰,其中一个还被个富二代包养了,有钱有颜,真当是酒吧陪酒xiǎojiě里的一段佳话。
这里每一个年轻漂亮的xiǎojiě,都渴望着能有这样一个人。而不是那些个油头粉面的大叔。
那个姑娘最神奇在于,她刚入行,还没kāibāo呢,就被人给包养了。两个人从外表看很登对,并且据说感情也很好,男人对她特别好。
恰好季曼琳跟这姑娘认识,关系还不错,早前她跟她一样,就是在这里送送酒水的fúù员。后来,不知怎么就转坐了陪酒xiǎojiě。
白天,这姑娘便是附近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出落大方得体,清纯干净。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清纯的女孩子,私下里却是别人包养的qíngrén。
那天,季曼琳路过大学城,看着那些个进出的大学生,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向往,假装了一回大学生,在里头逛了一圈,恰好就碰上了那个女生。时间正好是傍晚,看她这一身的打扮,就知道要去约会。
这大学城很大,季曼琳在里头转悠了一圈,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随后,两人就一块出了校园。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听身边路过的人说话,好像是打架。
季曼琳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摇摇头,说:“不要了吧,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去哪儿,一会让我男朋友送你一程。”
她说着,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子,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快步往围观的方向走了过去,季曼琳紧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有意,便也不好开口多问什么。
他们穿越人群,刚走近,就被泼了一脸可乐,也正是那个时候,那辆路虎车上下来个男人,气度不凡,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那就是邢显益,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处理完两人打架的事儿,就走到季曼琳的面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后来他们还一块来过酒吧,他们再次相遇,第三次碰上,季曼琳在便利店值夜班,他正好停下车来这边买东西,这一次,季曼琳没有再犹豫,直接向他要了diànhuà号码。
不可否认,第一眼她是被他的外貌和贵气所吸引,但相处久了之后,就不是那样了。她想要的不是他口袋里的钱,而是他的人。
可是他们相差的太大,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谓的真爱,真爱的还不是钱?这种灰姑娘的故事,人们宁愿相信灰姑娘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也不相信她单纯善良。就是这样xìngyùn,遇到了疼爱她的王子。
故事里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可现实里,却终究是过不了门第这一关。每个人都认为。门当户对的爱情,才能长久。
到最后,连她最好的朋友都劝她不要再做梦了。折腾到最后,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还伤害了自己,何必呢。
沉默良久,她才从回忆里回神过来,笑了笑,说:“我不愿说,是因为你们都不会相信,我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他这个人。”
“是吗?如果那时候我父亲是一个其貌不扬,又没什么钱的穷小子,你会看上他吗?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多看他一眼。其实我真的没兴趣知道这些,你跟我爸以前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来这一趟,是想要接走我的父亲,顺便把你一起带走。”
季曼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眼睛,神色冷了几分,她自然知道他要带走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她说:“邢司翰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就是忘恩负义。”
“什么意思?”
她眯起了眼睛,“在你的身体里,其中有一颗肾脏。是邢越给你的!若不是他,你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没有生病之前,你爷爷你妈妈都想除掉我们母子,你生病了,他们一个两个低头来求我。最后,我答应了,结果呢?我并没有得到任何尊重。而是被他们拿着孩子要挟,被迫离开了兴港城,”
她冷笑,“你说你现在要带走我们,邢司翰,你的第二次生命是我给的!你对你们邢家算是仁至义尽!你妈以前是怎么迫害我和我儿子的,我就不跟你说了,总归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你们都不会相信!当然,我也不需要你们来相信我,只要显益还在乎我,还对我好,我管你们做什么!你们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
“恨只恨我太容易心软,才让你们这样迫害我!”她说的有些激动,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到了今时今日,当初那些事儿,她一样也无法释怀。对邢老爷子,她有恨也有怨,所以对于邢越的做法,她也没有加以制止,就任由他去做,无论做什么都好,总归她也不愿看到老爷子好过。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这让季曼琳心里更加不舒服,那双眼睛跟显益长得一模一样,他这样看着她,就好像显益在看着她。
像是在责怪她的所作所为。
她猛的转开了视线,微微扬起下巴。说:“你要是硬来,我就带着你爸一起死!”
话音落下,房间的门被人叩响,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是那个跟顾落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她拿着饭盒进来,径直的走到季曼琳的身边,将饭盒放在了茶几上,说:“您还是先吃饭吧。”
这时,邢司翰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一点不同。要说不同就是她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成熟。
她没有看他,除了刚才刚进来时的那一眼,就没再看他一眼,也不同他说话,更没有询问他来的目的,只坐在季曼琳的身边,劝她吃东西,两人看起来感情不错。
他想了一下,便站了起来,说:“请你务必想清楚,我明天再过来。”
“不用想!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再见。”邢司翰没有理她,说完这两个字,就径直的走出了病房。
很快病房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季曼琳紧抿了唇,说:“果然让阿越猜到了,他一定会找到这里,幸好你及时过来。看的出来,他看到你很惊讶。”
“放心吧阿姨,阿越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季曼琳点了点头,片刻,便松开了手,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心中不由大恸,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你不会怪我,对吗?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对不对?”
她说着,整个人慢慢蹲了下来,随即跪在了地上,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手心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片刻之后,房间里便隐约响起了她低声啜泣的声音。
邢司翰一路走出了疗养院,行至门口,才会缓慢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真是顾落吗?如果真的是顾落,那么当年的那场车祸,难道也是有人故意安排?
可若真的是顾落,那么多年,她为什么不跟他们联系?就算她生他的气,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哥哥都避而不见。
这太奇怪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她所出现的地方,让他觉得整件事都不太对劲,怎么会那么巧,顾落就在邢越的手里?
这时,他在这里的手下,走了过来,问:“翰哥。怎么了?”
邢司翰当即回神,神色有些凝重,一直到上了车之后,才开口,道:“你去给我查个人,尽快这两天给我dáàn。”
“是。”
黎静静休息了两三天,就去了一趟邢氏集团。
进入公司,她就觉得公司里的气氛跟以前不太一样,每个人好像紧着皮在工作,气氛特别紧绷,所幸陈信恒还在。她的办公室已经被撤掉了,通过助手的询问,她才得意走进陈信恒的办公室。
陈信恒见着她,满目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他起身,在她的身边走了一圈,不由伸手想要摸摸她的下巴,却被黎静静一把打开,笑说:“你干什么?”
他啧啧了两声,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你是人吧?”
黎静静呸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是人,我要是鬼,我还至于在外面等半天么?早就直接穿墙而入了。”她摆摆手,说:“得了,我不跟你贫嘴,也不跟你开玩笑,一个问题,我还能回来上班吗?”
“你要是活着,那是不是说明,邢司翰也还活着?”陈信恒小心翼翼的问。
黎静静眼珠子微的一转,正想回答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的助理战战兢兢的说:“大来了。”
陈信恒闻言,惊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这老板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黎静静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人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想来从她进公司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全在他眼皮子底下。
须臾的功夫,邢越就走了进来,陈信恒毕恭毕敬的站在那儿,人一进来。就叫了一声邢总。黎静静没动,依旧坐在椅子上,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一回,也没怎么看清楚,这会看到真人,说真的初初一看,跟邢司翰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比邢司翰长得要斯文秀气一些,也比邢司翰多了一副眼镜。
他轻点了一下头,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旋即,他像是刚看见她一样,转头,将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身上,许是光线的缘故,此时他的眼镜镜面反光,黎静静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朝她走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
那架势,竟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到底是一家子,竟是连身上的气场都差不多。
她原本是不想起来了,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尽量保持冷静淡定,看着他的眼睛,说:“邢总,你好。我是黎静静,曾经也是这个部门的一员,之前因为发生一些意外,我一直没来公司。今天特意过来,是想询问一下,我是否还能继续在公司上班?因为邢总换了,我不知道我原先的合同,还作不作数?”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幽深的眸子,叫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意。
“你就是黎静静?”沉吟片刻,他才开口。
黎静静点头,说:“是。”
“你的合同虽不是我亲自签的,但既然你是我弟弟亲自挑选的人,合同生效,我没道理把你看开除,一直以来,你的表现和工作能力都没有问题,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可抗拒的事儿,让你无辜旷工了大半年,这个不能怪你。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还想在这里上班,那么就从明白开始准时上班,如何?”
黎静静看着他,略有些犹豫,这么好说话,势必有什么猫腻,她挑了一下眉,一时没有回答。
邢越等了一会,说:“不知道黎xiǎojiě,有没有兴趣一块吃个晚餐?有些事儿,我想问问你。”
黎静静闻言,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这就给她下鸿门宴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笑道:“如果你不愿跟我吃饭,或者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厅,或者你跟我去办公室,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其他想法,地点可以由你来定。”
黎静静想了想。说:“好,那就我来定晚餐的地点,由你来付钱。”
“那是自然。”
他微微一笑,又guānfāng的同陈信恒说了几句,给黎静静留下一个shǒujī号码之后,就离开了设计部。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的门,黎静静不由舒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让自己镇定下来,这种斯文败类,更加可怕。
过了一会,陈信恒才回到办公室,那状态跟黎静静差不多,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小声的说:“这个老板看起来温和,比之前的邢总还厉害,刚上任那会倒是没什么动静,就这几个月,已经换掉多少人了?上层人事,简直就是大患血。不知道会不会轮到我。”
“话说,我记得之前你是跟前老板一块出去的,也是跟前老板一块失踪的,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前老板也很快就会回来?”
黎静静耸了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想邢司翰应该不会由人其他人就这样抢走他的一切,只是他的计划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陈信恒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很多疑问和八卦,但终究还是烂在了自己肚子里,什么也没问,只说:“你小心点哦,这位新总裁,脾气不怎么好,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我知道,你放心。”
黎静静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公司,差不多快到饭点的时候,她找了一家餐厅,然后邢越打了个diànhuà。约莫二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餐厅内。
黎静静见着他进来。抬手招呼了一声,他就微笑着过来,也没有质问为何不选包间,似乎在哪里,都无所谓,看起来坦坦荡荡的样子。
fúù员上了惨淡,黎静静翻了翻,选了最平常的套餐。邢越对吃的东西,似乎并不是很讲究,跟她点了一样的,就合上了菜单,拿起一侧的杯子,喝了口水。
黎静静暗暗打量了他几眼,他不说话,她便也不主动开口。敌不动,我不动。
这间西餐厅还算清净,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等了许久,邢越一直跟她聊着闲话,直到餐点上来,两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吃牛排,等到吃完,黎静静放下刀叉。邢越才那了纸巾,擦了擦嘴,终于引入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邢司翰的哥哥,我叫邢越。”
黎静静喝了口水,打趣道:“我是邢司翰的qíngrén,我就知道邢司翰有个爷爷,还真不知道他原来还有个哥哥,他难道不是独生子吗?”
他淡淡一笑,并不恼怒,显得十分随意,同样用打趣的口吻,说:“大户人家,时不时的冒出个哥哥弟弟来,很正常不是吗?”
她不由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随意,并且半点也不忌讳自己的身世,两人对视片刻,她才点了点头,说:“也是,大户人家,子孙多,确实很正常。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他哥哥。”
“我知道,阿翰出差至带了你一个人,你同阿翰一起失踪大半年,现在你回来了,那么阿翰呢?”
黎静静定定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句话的用意,可惜,除了疑问,她什么也看不到,她耸了耸肩,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自己回来了,咱两没在一块。”
邢越微微一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语气那样温柔,可她还是听出了些许威胁的意思,她笑,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情妇而已,他怎么会告诉我那么多事儿。”
他轻点了一下头,低垂了眼帘,将水杯拿在了手里。
黎静静暗暗的从包里拿出了shǒujī,摁了通话键。不多时,傅靖州就走了进来,像是偶遇一般,“黎静静?你怎么在这人?”
她同样一脸惊讶,“怎么是你?你也来吃饭?”
邢越脸上的笑容不变,反倒更深,抬起头,礼貌的同傅靖州打了声招呼,“您好。”
黎静静介绍,“你不知道吧,这是邢司翰的哥哥。”
傅靖州当即坐了下来,“哥哥?我跟阿翰认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有这么个哥哥。你好,我是阿翰的兄弟傅靖州。”
他只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半点恼怒之意,仍同他们一块说了会话,才借口有事,起身告辞。
等他走出餐厅上了车,黎静静才长长吐了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傅靖州微微蹙了眉,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我看你还是别去公司了,他现在大换血,说明是要把阿翰的人全部都剔除公司,让整个公司真正归他所有。不知道现在邢老爷子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有事才好。”
黎静静沉默着没有说话,邢越跟顾景善联合了,邢司翰要对付他,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她突然有些担心,不由拿出shǒujī,就想跟邢司翰打个diànhuà。
生怕再发生一次无人岛的事儿。
然,diànhuà打过去,却没接通。
邢司翰过了两天,才再次去了疗养院,行至门口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那个跟顾落长得一样的姑娘,“顾落。”他站在后侧,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人闻言不由停了一下步子,然后继续往前,伸手握住了门把,正要进去的时候,邢司翰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再次开口,“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她回过头,眉头微微蹙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