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去。”
顾景善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浅笑着看了她一眼,便上了楼。
黎静静呆立在餐桌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将他用过的碗碟收拾了一下,便进了厨房。
把厨房清理干净,黎静静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没人。她无所事事,在大屋内转了一圈,就弯身坐了下来的沙发上。现在还很早,这个时间点,恐怕有很多人,才刚刚睡下。有些人,则还在睡懒觉。
一年到头能休息的时间不多,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番,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
黎静静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周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窗户的膈应似乎很好,连一丝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她环顾周围,这样大的房子,大白天都让人觉得冷冷清清,就更不要说是夜晚了。
对面是硕大的液晶电视,上面倒映着黎静静的身影,她看着。好一会之后,仿佛在那黑色的屏幕里看到了顾景善。
他每日每夜,都这样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依托,没有牵挂,空荡荡的一片。她甚至无法想象,在没有顾落的日子里,他是怎样,一日一日的过到今天。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从此以后,所到之处皆为焦土,所爱之人皆成过去,花花世界仿佛成了巨大的坟场。
黎静静想,他的心境,就是如此吧。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心口莫名发沉。
转而,她迅速的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好想想顾景善对她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儿,他并不值得同情。对,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最该被同情的人,应该是她自己,与他相比,她也很可怜,也很惨。
在她的心里,这花花世界在一层了坟场。这一日复一日的日子,她也同样难熬。她根本不该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顾景善,她应该多疼惜疼惜自己。
这一辈子,她最该好好爱护的就是自己,其他人,都与她无关,也不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她如此想着,心里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便稍稍轻松了一些,嘴角微微往上扬。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一个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既然还早,那她就再睡个回笼觉好了。
随后,她就倒了下去,盖上毯子,闭上眼睛,再次睡觉。
这一觉,黎静静睡的深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外面有太阳光洒进来,整个屋子,几乎都被阳光充斥着,变得十分亮堂,充满阳光。
她抬起手,一只手挡在眼前,好一会之后,等她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才慢慢的挪开了手,坐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景善的身影,但是却听到从厨房传来一丝动静。
她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起身,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顾景善站在里面,挽着袖子,似乎是在下厨。
她就知道,他应当是会做饭的,他那样疼爱mèimèi,照顾mèimèi,一定会做饭。并且是从小就会。
她没有出声,只安静的站在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他换了一身衣服,估摸着应该是洗过澡了,发尾还有些湿润,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自从认识他以来,嫌少看到他穿这样亮色的衣服,大多都是深色的,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眉宇间也不常带着笑,倒是总是皱眉,大概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开心的时候,眉心的褶皱,即便松开,也会有淡淡的印子,深深的刻在他的眉心。
她想,他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有开心的时候,看尽了人世间的冷暖,唯一让他能够开心的家人,都早早的离他而去,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开心的呢?
可能是折磨那些害他孤苦无依的人,他的心里才会痛快一些吧?
比如说折磨她和邢司翰的时候,那可真是个大大的恶魔,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撒旦。
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他们越痛苦,他便越开心。
然,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他这一辈子,都不曾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事儿,他会不会是一个很阳光向上,并且非常优秀的男人?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娶妻生子,家庭美满,如普通人一般活着。
然后为mèimèi操心婚事,出钱给父母外出旅行。
如果是这样,黎静静只觉得有些惋惜,惋惜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好男人。
她想的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并且想的毫无意义。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笑什么?”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顾景善突然开口,那语气,仿佛早就知道她一直站在后面。
黎静静愣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说:“没什么,我嘲笑自己竟然信了你的邪。”
她走了进去,站在他的后侧,探头看了一眼,见着锅里黑漆漆的东西,不由问:“你做什么呢?这是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吗?”
“很难看出来,并且难以想象,它下锅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红烧肉。”他一本正经的说。
黎静静噗嗤一笑,“这是烤肉吧。”
黑色的红烧肉出锅。
黎静静说:“这东西谁敢吃?”
她只是打趣,没想到,顾景善却认真的回答,“落落敢吃。”
黎静静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这时,顾景善从水槽里拿出了一条鱼,动作利落的刮干净了鱼鳞,挖干净了肚子,洗干净之后,放上作料,清蒸。
他弄鱼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像个会做菜的。
此刻,黎静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总觉得他做这一切,是有用意的。她在旁边站了一会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之后,她就坐在了餐桌前,听着他里头忙活的声音。
她想着,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想着的应该是落落吧。
对,他这就是专门给落落准备的,准备好了去看她,然后一起大吃一顿,有鱼有肉,也称得上是大鱼大肉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如果不是黎家,不是她,顾落现在应该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那年她也不过才十六岁,甚至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到花枝招展的年纪,就这样离开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厨房里突然传来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黎静静猛地冲到厨房门口,只看到顾景善蹲在地上,捡那颗鱼。
“怎么了?”她没有上前,只站在厨房门口,问。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没事,手滑了一下。”
手滑吗?他应该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但黎静静没有多问,也没有插手。
过了一会,他又去外面搞了一条鱼回来,重做。
大概到下午一点的时候,他才全部搞定,领着饭盒子出来,说:“走吧。”
黎静静听到动静,迅速抬起头,站了起来,“好了?”
他点了点头,“好了。”
随后,两人便一道出门,行至门口,黎静静瞥了他一眼,原本他穿多穿少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是黎静静还是多嘴说了一句,“你穿的这样少,一会会很冷,我好心提醒你,最好是穿一件厚外套,再准备一副手套,会比较好。”
她没想过顾景善会听她的话。
“我在这里等你,你上去帮我拿一件外套下来。”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本正经的说。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就当是为了顾落,她脱掉鞋子,去了楼上。之前她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结构,还有他的房间,并不陌生。
她推门进去,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床铺也是整整齐齐的。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落地窗前的衣服架子上,上面有一条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毛线围巾。
她愣了一下,转而便想起了之前在他半山别墅的那天,她在外面堆了个雪人,她有一条同眼前这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她好奇心作祟,走过去看了一眼,翻到上面的标志。还真是她留在雪人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呆愣了片刻,才迅速的回过神,匆匆的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呢大衣,顺手取下了一条黑色的围巾。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看看一眼,那条红彤彤的围巾。
转而,就关上房门,迅速的下楼。
她将衣服丢到了他的身上,啧啧了两声,说;“我都成了你保姆了,衣服也要我去给你拿。”
“你提议的,不是吗?”
“我只是好心提醒,早知如此,冻死你活该。”
他不语,只穿上衣服,并戴上手套,围巾被他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似乎并不打算围上。
黎静静想说什么,他已经推开门出去了,她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只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那块围巾,山上一定很冷,今天风很大,围巾很重要。
顾景善开车,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异常肃穆。连黎静静都显得有些严肃,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副座,目视前方。
车子开的不快,匀速前行。
顾落的墓地被安置在兴港城最好最贵的地界,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
黎静静第一次来这里,她手里抱着花束,跟在顾景善的身后,拾级而上。
没一会就到了,在顾落的附近,便是他们父母的坟冢,另一侧是一块空的墓地,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被人买下了。看着位置,黎静静想,也许那个空的坟冢,是顾景善买下来,留给自己的吧。
“在看什么?”
黎静静迅速收回心神,只摇摇头,没说话。
顾景善并不在意,给她介绍了一下,“那是我父母,至于那边空着的,是我的位置。”
他的语气淡淡,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你应该猜得到。”
黎静静依旧不语,从某方面来说,顾景善还是比她xìngyùn多了,起码死后有个安身的地方,一家人总有团聚的时候。可她呢?她这一辈子,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没有团聚的机会。
她根本就没有家,生来就没有。
她笑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顾景善,我还是羡慕你的。”
“是吗?”
“起码你们总有一种形式来团聚,而我,这一辈子,生生死死,都是孤身一人。”她忍不住说了出来,“我生来就没有家,也没有依靠,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顾景善蹲在顾落的坟头前,旁边已经放了一束看起来很新鲜的花束,看来是有人来过了,而且还是不久之前。
会是谁呢?会在这种时候来看顾落的,除了顾景善,恐怕只有另一个人了。
他并没有将花束丢掉,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将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然后,淡淡开口,说:“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家人,趁着我该没死,在我身边多立一个坟冢,还来得及。”
他这话听着不像是开玩笑。
黎静静却笑了,说:“你这样的家人,我要不起。”
他但笑不语。
坟冢立在他的身边,那不成了他的妻子了?
这时,黎静静才注意到两个坟头前都有一束新鲜的花束,正想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生生闭上了嘴巴,将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她将其中一束花放在了顾景善父母的坟头前,然后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随后,又走到顾景善的身后,将手里的百合,放在了顾落的坟头前。
墓碑上,她的zhàopiàn是彩色的,zhàopiàn上的人,还是当年的模样,脸颊是稚嫩的,可眼神却又显得有几分成熟,笑的很灿烂。
那双眼睛那般明亮,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善意,黎静静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拍这张zhàopiàn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开心。
顾景善将饭菜摆放好,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起头,看着zhàopiàn上的人,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张zhàopiàn,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落落,哥哥来看你了,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也很久没有下厨给你做饭了。”他笑着,拿起了那盘烧的黑漆漆的红烧肉,说:“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在小屋里,吃上的第一顿饭吗?那是哥哥转来的第一笔钱,我买了最好的肉,最贵的鱼。可是我和你谁也不会做菜呀,但是没关系,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第一次下厨,把红烧肉做成这样,但你还是笑呵呵的把所有的肉都吃饭,还跟我说,这是你吃过这世上最好吃的红烧肉。”
“你还说,你看哥哥你对我多好,叫我吃上了大鱼大肉。”
他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眼眶里甚至蓄起了眼泪。顾景善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流眼泪。
可是他发现,一个人的时间越长,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心灵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脆弱不堪。
他说:“落落,我真的好想你。可我又不敢去见你,所以只能这样活着。”
黎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垂眸看着他,能察觉到他轻微颤动的双肩。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景善,这一刻,她才觉得,他的肩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宽阔,他的身躯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人人说他冷血无情,性格乖戾,手段残暴。
那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不允许他有半点人情。
人情,会害死他。而他不能让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他要活着,为了mèimèi,他得活着。
不过,叫她听不懂的是,为什么他要说,他不敢去见她,所以只能这样说着。
难不成,当初在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顾景善做了什么,难以面对顾落的事儿。
可他这样疼爱mèimèi,怎么可能会做什么,让她不高兴,或者令她难过的事儿。
只一瞬,黎静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几分。她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景善的后脑勺,心里有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他那么爱她mèimèi,视如生命,是不是……是不是他的那分爱,已经慢慢的,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不可说的爱。
想到这里,她不由吸了口凉气,她不愿意用那个词来形容他对mèimèi的那种近乎变态般的保护。他终究也是个可怜的人,黎静静垂了眼帘。
顾景善用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zhàopiàn上顾落的轮廓,整个人凑的极近,黎静静觉得自己大概不该跟着他来,她并不是那么想,深入的去了解这个男人。
她多么害怕,这一刻,他会凑上去,在那张zhàopiàn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幸好,他没有这样做,他收回了手,说:“吃饭了。”
随即,他就直接坐在了地上,拿起了一副碗筷,还真是吃了起来。
他说:“又是一年过去了,我都三十六岁了,你却还是以前那般模样,真好,你永远也不会老去。如果哪一天,你原谅我了,就来梦里跟我说一声。这样,我才可以去找你们,找你和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
“落落,我最近过的还不错,我发现我没有以前那样寂寞,我发现我的心里总算有一个可以寄托的人。你不要吃醋,我曾说过,就算我娶妻生子,你终究是我最疼爱的mèimèi,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谁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不能。”
他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同顾落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黎静静是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而且还是那种家长里短的话,说着他这一年的生活,明明整天都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可到了他的嘴里,倒是成了丰富多彩的平凡生活。
也许,这是他心里所向往的生活。
“还记得黎静静吗?曾经你总在我耳边提的那个小丫头,你说她长得好看,像洋娃娃一样,性格很软,很听话,跟小猫一样。你说你很喜欢她,你还说,哥哥你若是看到她了,也会很喜欢她的。”
顾景善说着,转头看向了黎静静,伸手一下将她拉了下来。
黎静静没有反抗,只蹲在了他的身边,没有坐下来,目光牢牢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此时的顾景善,身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风轻云淡,和轻松。
他带着浅浅的笑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说的像个很软,我是没看出来,到确实像一只小猫,平日里不动声色,伸出利爪来挠人的时候,可是厉害的很。你说的没错,我看到她,确实挺喜欢。只可惜那时候,没机会见,等见到的时候,我只将她恨之入骨。”
黎静静抿了抿唇,只定定的望着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他突然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了她的嘴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啊了一声。
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不认为,他看的是她黎静静,他仿佛是从她的身上在看另一个人。冷风吹过,黎静静缩了缩脖子,低眸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红烧肉,竟鬼使身材的张开了嘴巴。
他将红烧肉送进了她的嘴里,一嘴的焦味,可黎静静竟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当眼泪滴落的时候,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会哭?
下一刻,她就被拥进了怀里。
顾景善一只手牢牢的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紧紧的抱在怀疑,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慢慢的变得有些急促,黎静静没动,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抬起手,抓住了他衣服的口袋,紧紧的抓住。
他说:“顾落,对不起,我爱你。”
黎静静心口怔了怔,并没有将他推开,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上,周遭的一切,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恍惚见,看到大树的后面有身影在晃动。她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那人便露出了半张脸,虽然带着口罩,可黎静静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邢司翰。
她看到坟头前的那两束新鲜的花,他竟然还没有离开。
他就那样站在大树的后面,静静的望着他们,目光深邃,晦暗不明。
黎静静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将顾景善从身前推开,她脸上的神色淡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同他对视片刻,迅速的转开了视线,将下巴抵在了顾景善的肩膀上。
目光落在了顾落的zhàopiàn上,迎上zhàopiàn里,那干净纯粹的眼神。他们两个终究谁都放不下顾落,从她冲下山崖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有化不开的结。
顾落死了那么多年,这个结越打越死,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顾落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死而复生,那么他们之间的这个结,便也成了死结。
谁也没办法打开。
她想,顾落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两个男人,因为她而互相厮杀。不知是黎静静眼花,还是怎么。
这张zhàopiàn里的顾落,明明是笑着的,并且是非常开心灿烂的笑容,可慢慢的,她仿佛看到顾落的眼里落下的眼泪,她的眼神变得那般哀伤。
那眼神,仿佛是在乞求。
黎静静迅速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张zhàopiàn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看来,是她出现幻觉,或者,是她内心深处,想要解开两人的结。
或者,她应该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将视线落在了那颗大树上,而此时,那里早就没了影子。
就算要解开这个结,也得从邢司翰这里下手,毕竟在两人之间,她还是认为跟邢司翰更好说话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才打趣着开口,“你还打算抱多久?便宜还没占够?你mèimèi都要看不下去了。”
顾景善身子微微一僵,很快就发出了一声嗤笑,松开了手。
两人分开的时候,天上突然开始落起雪花,黎静静抬起头,天空依旧很蓝,没有太阳。
她说:“开始下雪了。”
风吹着她的脸颊生疼,黎静静看到顾景善光秃秃的脖子,就把搭在手臂上的围巾,给他戴上。
顾景善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黎静静当即停住,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顾景善说:“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落落一样。”
黎静静笑,挣开了他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看清楚了,我是黎静静,不是顾落。”
“我知道。”
“你爱顾落。”她说。
顾景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发怒,而是很平静的点头,“是。”
“男女之爱?”
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冰冷,“你在说什么?”
黎静静笑着耸肩,“我随便说的,你不要当真。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哥哥,这样爱护mèimèi的。”
顾景善转开了视线,态度一下冷了起来,“我跟落落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容忍你,你就可以随便乱说话。我照样还是可以拔掉你的舌头,让你求生不能求**。”
黎静静站了起来,双手插进了衣兜里,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
看来是触到他的不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