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又要娶小的,你给我做主啊。”陈珏挽着妇人的发髻坐在李氏身边,拿着帕子一个劲儿的擦眼泪:“我但凡说两句他除了骂就是摔东西,当着下人的面就给我甩脸子。”
李氏看着自己女儿伤心的模样,伸手点着她的脑门直咬牙:“当初我就和你说这李福不是良配,你这死丫头就像是被灌了**药一样,那么多好的人家不选,铁了心思要嫁给他,这回知道苦了吧。”
“当初他也不这样啊!”陈珂委屈巴巴地说道:“他可是为了我休了正妻,三书六礼把我娶回家的,说好了以后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
李氏看着自己闺女那傻样心疼的直叹气,想她小门小户的出身,能嫁给陈汉生不知用了多少心机,谁成想生的闺女居然傻成了这样,自己那些的精明一点都没学会。
看着自家女儿如今糟心的处境,李氏不由的又把陈珂放在肚子里诅咒了一番,要不是陈珂逃婚跑了,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嫁给李福!
当年陈珂以去庙里烧香的名义带着嫁妆银子和金玉首饰逃跑了,陈汉生不敢声张,带着人暗地里把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还把陈珂房里的丫头们审了好几回。
丫鬟们吓的脸都白了,哭哭啼啼的说二姑娘只使唤她们干活,连放银子都背着她们,倒是经常和李嫂子关着门不知道嘀咕些什么。陈汉生这才意识到陈珂当初应下婚事时可能就存了要逃跑的念头,只是当时她身子骨不好身上也没有什么钱。
陈汉生气直锤桌子,玩了一辈子鹰却没想到居然被鹰捉瞎了眼!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关键是和李福的婚事要怎么办。
实话实说肯定不行,二姑娘还未及笄,要是被人知道陈家大姑娘居然逃婚跑了,对陈珏的名声也有影响,只怕以后寻不到好夫家了。再一个陈汉生也担心李福不甘心,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找理由退婚,毕竟满天下不如意的婚事不知有多少,有胆子逃婚的却只有陈珂一人,太难让人信服了。
在陈珂失踪一个月以后,陈汉生不得不接受找不回陈珂的事实,他办了一个假的丧事,把家丁奴仆全都敲打了一遍,对外假称大姑娘病故了。
等“陈珂”下葬以后,陈汉生告诉李福自家的大姑娘因染了急病,一命呜呼了。幸好之前陈汉生为了不让李福看到陈珂瘦不拉几的模样,回回都以身体娇弱为借口挡了回去,倒也不会让人心里生疑。
李福心心念念想了大半年的美人居然亡故了,宛如被雷劈了一样,哭的昏天暗地的,比他爹死的时候哭的还伤心。李福一边哭一边写了一些酸诗,写完了还不算,愣是带着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来到陈家,想在大姑娘住的院子前把自己写的诗烧给她。
陈汉生不敢得罪李福,只得捏着鼻子带着他去了自家后院。李福看了陈珂住的院子觉得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精致闺房,有些怀疑的看着陈汉生。陈汉生恰好看到一边的竹林,便以大姑娘喜欢这些竹子的淡雅情景所以才选这处居所,说这才叫返璞归真。李福一听连呼这才是真正的妙人,只可惜红颜薄命,登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得给陈珂烧纸。
李福天天在陈家上演情根深种的戏码,有两个人却不愿意了。其中一个是李福的姐姐,知县大人的夫人李氏,另一个就是陈珏。
李夫人不乐意的原因很简单,自己的弟弟喜欢个女人娶进来没什么,但是因为这个女人天天抹泪伤心那就不成了。自己宠着疼着的弟弟,怎么能为别的女人掉泪,光这一样李夫人就受不了。
李夫人不高兴了,知县老爷的耳朵就受苦了,被灌了一堆陈汉生的坏话。本来李福提前和知县打过招呼,说分下来的盐引给陈汉生一半。可现在陈家的女儿没了,夫人又对陈家不待见,这盐引自然就没陈汉生的份了。
若是李福知道这事说不定还会替陈汉生美言两句,可他整日沉溺在痛失美人的悲痛之中,压根就没心思理这些俗事。陈汉生见李福一天三趟的往自家跑,自以为盐引之事万无一失,直到盐引被分光了这才傻了眼。
陈汉生前前后后算计了快一年的时间,可到最后赔进去了一万两嫁妆银子不说,盐引也没倒手,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陈汉生天天在家摔杯子扔书,翻来覆去把陈珂骂了不知道多少遍,等出了门陈汉生见了李福还得赔笑脸,生怕明年的盐引也没自己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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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哭哭啼啼的除了知县夫人以外还有一个人闷闷不乐,那个人就是陈珏。当初陈珂不识字不会写信,为了恶心李氏母女,故意让陈珏替她回信。起初陈珏看着李福写的酸诗总觉得有些难堪,回的诗词也都是敷衍之作,不过李福学问不好也看不出好坏来,还自以为找到了和自己心灵契合的红颜知己,乐此不疲的给往陈家送信,还递了些西厢之类的歪书。
陈珏年纪小对这方面本来就懵懵懂懂的,看了李福递进来的书以后慢慢的开了情窍,只是她身边也没有旁的男人,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男就是李福,此时她再看李福写来的信就有些动了心思。不过当时陈珏年纪小,虽然有些想法但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回的信更加缠绵了,每天坐在窗口患得患失的,既想收到李福的信,可一想到那信原是写给陈珂的,就有些愤愤不平,看陈珂就更不顺眼了。
在陈珂眼里,与李福定下的亲事不过是她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挡箭牌而已,压根就没在这上面多费心思,等身体养好了亲娘的嫁妆银子拿到手,陈珂利索的离开了陈家,她可没有给人当小老婆的爱好。
陈珂拍屁股跑了,陈汉生为了陈珏将来的婚事不受影响,只能咬牙吃了这个暗亏,对外谎称长女病故了。李福天天跑陈府来睹物思人,有一天正好和陈珏迎面碰上了。
陈汉生曾经对陈珂说过李福的长相,说他白白嫩嫩的长的倒是不差,不过这样的长相落在陈珂的眼里却只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印象。可陈珏就没怎么见过男人,陈汉生相貌平凡,年纪大了以后身材走形胡子拉碴,完全没有形象可言;陈珏的双生弟弟还是半大的小子,连个子都没蹿上去,离男人两个字还有一段距离;剩下能见到的不是小厮就是奴仆,在陈珏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这样一比,李福居然是陈珏见的第一个算是模样不错的男人。陈珏想起之前收到的那些爱意绵绵的书信都是这个男人写的,一颗心立马沦陷了进去,每天什么事都不上心,专门等着和李福偶遇。
李氏因为陈珂拿走了自己藏了十几年的银子大病了一场,陈汉生因为到手的生意黄了焦头烂额,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女儿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过李福对陈珏的出现并没有太多关注,他有九个小老婆,肥环燕瘦都有,陈珏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吸引力。在陈家哭了一个多月,李福又被家里学会新花样的小妾勾了回去,转瞬间把死了的陈家大姑娘抛在了脑后。
李福不来了,陈珏一颗心没了着落,天天坐在窗前想李福的模样。一晃四年过去了,陈珏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龄。李氏给她相看了好几家她都相不中,觉得这家不如县太爷家威武,那家的小子长的不如李福白净,谁都瞧不上。
母女两个因为相看的事闹了不愉快,陈珏不爱在家呆着索性坐轿子去银楼看首饰。谁知刚下轿子就和李福碰上了,李福早就将有几面之缘的陈珏望到了脑后,可陈珏这三年一直想着李福,下意识就把李福曾经做的一首诗念了出来。
李福一听这诗耳熟啊,再一回头见到一娇俏的小姑娘看着自己,瞬间觉得心动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的还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