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心急火燎地抱着一叠文件，冲进了文森的办公室。
“经理，yas公司又在催单了，你能不能让他们耐心点？科茨沃那边不是才刚刚谈好么？”她将文件搁在文森的办公桌上，摘下眼镜，没好气地道。“不就几吨羊毛催个没完，他们赶着过冬啊？”
“susanna怎么说？”文森冷冷地道。“怎么，她今天没来公司？”
“她现在可能要搬家，最快也要明天才来公司。”琪琪道。“再说她不是请了几天假么？”
“就算请假，也可以上班嘛。”文森慢条斯理地道。“再说，如果在国外多耽搁几天，公司这边照样可以算经费，可现在回来了嘛，还是早点上班比较好。一个新人，这点认识都没有，你当助理的多提醒提醒。”
琪琪不明所以：“哈？你是说，在国外怎么玩都没事，回来就必须来上班？这是什么道理？”
文森点点头，反问道：“这道理都不懂？”
不等琪琪说话，他推开桌上的文件，掏出一张纸板。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中间公司，靠什么活着？难道是靠业绩么？”
琪琪吃了一惊：“不靠业绩难道靠喝风啊？”
文森摇摇头，负手而立，他神色严肃，仿佛要告诉琪琪一个巨大的商业真相。
“我来告诉你，oocl到现在节节攀升，可以说是h市的标杆，是因为什么呢？是我们服务很好，客源很广，效率很高，人才济济吗？这些只是表象而已。”
琪琪目瞪口呆，不自觉地端坐在板凳上专心听讲。
“其实，作为现代企业，必须要通过业绩看内涵，穿过表象看灵魂。”文森侃侃而谈。“核心只有一个，数据。这是个数据时代，作为行业带头人，必须要掌握核心数据。”
“核心……数据？”
“当然。这也就是我希望员工请假后不要呆在国内的原因。”文森展示了一下数据板。“我来给你看一组你从来就没注意到的数据。”
“根据调查统计，oocl公司的员工，出国时间为全市第一。事假病假发生率为全是倒数第一。厉不厉害？”
琪琪摇摇头。
“真是无知。”文森鄙夷地道。“再看看这个，我们员工的人均飞行里程，全市第一，人均油耗，全市第一。出国归来，伴手礼采购量，全市第一。厉不厉害？”
琪琪想摇头，文森眼神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改口：“哇，厉害，不过这有什么用？我们纳税还是全市第一呢，这才是干货好么？”
文森一副看榆木脑袋的样子看着她。
“你入行浅，太幼稚，我不怪你。我这数据可是入了专门的统计公司的，别人这么一查，出过这么多，请假这么少，会不会觉得我们很敬业？”他将纸板挂到白板上，爱不释手地拍了拍。“跟你说，我这个表格一拿出去，多少公司当时就跪了，哭着求我签合同好么。”
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小视频。
“这是我拍下来的，你看，这是他们看到数据时候的表情。”他暂停画面。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表格。
“这是他们听到我说飞行里程全市第一时候的表情。”他点到另一个画面。一群人钦佩地看着表格。
“然后是他们主动提合同的表情。”
画面上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凑近，老远就伸出了手，带着期待的笑容。
“懂了么？”文森骄傲的说。
琪琪一拍脑袋。“这就是不明觉厉效应？”
“你可以这么说。”文森道。“所以员工请假，我一律都放在国外。就算是拉肚子，也要跟我跑到汏南去拉。”
琪琪怔住了：“所以上次公司发个高温费，你都要跑到老曼那个破地方去吃那个破石头锅？”
“那当然，我吃饭都在给公司挣业绩，不然你以为第一很好拿啊？”文森板起脸。“再说不是给你们每人都带了小礼物么？”
“就是那个花了点花纹的破石头？拎回来你不嫌累啊？”
文森语重心长地道：“公司要做大做强，我一个人牺牲点不算什么。”
琪琪笑了笑：“呵呵，难怪公司伴手礼采购量那么大，一百多块石头，得有七八十斤吧？”
文森咳了一声。“我就是喜欢锻炼我自己。”
琪琪翻了翻白眼。“那yas公司的事，我送点石头去？上次好像就送出了十多块就被拒收了？”
“荒唐！”文森沉下脸。“怎么能送石头呢？送点羊毛手巾，susanna不是提前寄了一批回来么？送这个很有档次的，而且，量大。”
“是么？那手巾七百多一条，科茨沃卷羊毛精致加工的。奢饰品级别的。要不要送？”琪琪反问。
文森的脸一阵抽搐。
“多，多少？”他哆嗦着问。“这特么叫伴手礼吗？这叫砸手礼啊，艾玛我我降压药呢？你给我拨苏小媚电话。”
琪琪掏出手机，拨通了苏小媚电话，打开了免提。
“琪琪？什么事？”苏小媚的声音传来。
“是我，文森。”
“纹身？那个纹身？”苏小媚奇道。“您贵姓？”
文森一脸黑线：“我是vincent。”
“你是纹身的？”苏小媚嘟囔了一句。“我不纹身，谢谢，对了，你是拣到琪琪的电话了吗？”
文森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琪琪看着文森一脑门的汗水：“经理，可能她还不太习惯英文名字，要不你就说你的中文名字？”
文森沉着脸点点头。琪琪又拨通了电话。
“您好。如果是你拣到琪琪的电话，我现在就过来取好吗？”苏小媚的声音再次响起。“您的纹身店叫什么？”
“我不是纹身的，我是文森特。”文森黑着脸。“苏小媚，你听清楚，我，部门经理，朱大壮。英文名vincent。”
“哦，你是文森啊，对不起对不起。”苏小媚赶紧道歉。“我不太熟悉英文名，抱歉抱歉。唉？朱大壮是谁？”
“也是我。我的中文名。”文森有气无力地道。
琪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听说你买了一批小礼品，总共花了多少钱？”文森瞪了琪琪一眼。“”
“小礼品？哦，那是弗雷泽送我的。我打算拿一部分给公司当伴手礼，不是有这个传统么？yas公司送个十来条应该够吧。”
“七八万的手巾，是送你的？”文森吃了一惊
“是啊，我也送了他一瓶红酒嘛。价格上差不多。”
文森快要崩溃了：“我上次那个老曼民俗天珠石，才……，公司规定，超过2万的礼品是要报批的。”
“不需要吧，我自己支付好了。”
“这么土豪？”文森喜出望外，想是想到了什么。“susanna，你等等，这个嘛，公司该出的还是要出的。你先早点回来，明天去yas那里，谈谈业务，给他们看看成品。好，就这样。”
他挂掉电话，对琪琪道：“你去弄个**，我给你们部门报销伴手礼部分，但是**要填全额，懂不懂？。”
琪琪摇摇头。
“我这也是为了公司的数据。你以为我会贪这点差额么？”文森傲然道。“放心，多余的空头部分我全部给你们转为经费。”
琪琪欢呼一声。“那我现在要请假，去帮susanna搬东西。”
“好。”文森道。“那手巾给我一条，不，两条。”
琪琪抱起文件离开文森办公室，看到一个胖子在苏小媚的办公室外徘徊。
“你找谁？”她推推眼镜。
“你好，小美女。”对方眉开眼笑。“我叫刘三坝，这是我的名片。”
琪琪放下文件，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
“王牌健身俱乐部ceo：刘三坝。”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哑铃配重工程师，跑步机协会副会长，呼啦圈行业带头人。”
“你好。”琪琪推推眼镜。“刘总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苏小媚苏经理，她在吗？”刘三坝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我是她朋友，我跟她老公是好哥们的。”
琪琪想了想，面露笑容：“萧麦戈的朋友？打拳的那个萧麦戈？很帅的那个？”
刘三坝连连点头：“对着咧，跟我差不多帅的。”
“哼。”琪琪一抬下巴，鼻孔朝天，寒着脸推开办公室大门。“苏姐已经不在我们公司了，你请回。”
刘三坝被噎个半死。
“不可能。”他一步抢到办公室里。“我刚刚问人事部了。苏小媚明明还在你们公司。”
“唷，还调查过是吧？”琪琪双手抱肩。“她刚刚辞职，人事部那几个那么快就会知道高层的事？”
她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人家已经在科茨沃去了。”她将照片举在刘三坝眼前，那上面，苏小媚正穿着卫生服，跟弗雷泽在实验室看一群卷毛羊的资料，这张图是大叔发来的。“人家现在是苏总，你看人家的合伙人。”
刘三坝仔细看了看手机。“不能吧。我再看看，有其他的么？”
琪琪收回手机，瞪着他。“总之呢，你跟你那个打假拳的什么萧麦戈，要找去科茨沃找，但是苏总那边的电话，我现在也没有，有也不会告诉你，请不要打扰我们正常工作。”
刘三坝垂头丧气地走出oocl公司，掏出电话。
“喂，萧啊，你命苦啊，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坏消息啊？你老婆出国啦。出国跟别人放羊去啦，你的仔可能要叫羊娃·弗雷泽啦。你别生气啊，好消息呢，那边我看坏境老好了，羊奶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