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黑没有回去,多管闲事想趁机占便宜的于兼收留了他。
才半月有余的工夫,李黑已将分剩的田地卖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被种了庄稼的,也被他给丢荒了。
然后他便听说昔日的黄脸婆今日发迹了,在城里开了面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想到自己的日子却越过越差,他心里怨愤难填,认为是黄脸婆算计了他,独吞了家里的存款才有能耐开起这个店铺的。于是便找上门来了。
待余小欢和张家人忙完,关好店门回家,李黑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他看到余小欢脸上居然用了胭脂水粉,还描了眉毛,顿时就讥诮挖苦说:“明日黄花一个,还学人家年轻姑娘涂抹些什么玩意。”
余小欢故意摸了摸头上新买的簪子,才说:“老娘我乐意。自己挣的钱,怎么花都心安理得!”
李黑乱糟糟的胡子一吹,理直气壮地说:“我呸!心安理得?这面馆,你是拿我李家的钱开的,理应有我李白的一半!”
余小欢差点没被起吐血,和离时不是什么都白纸黑字写清楚了么,他居然还有脸说。果然,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对面站的那个曾经是秀才的无赖泼皮就是“兵”,幸好她还不是一个读死书的“秀才”。
她面色冷若冰霜,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讥诮道:“谁告诉你,面馆是我开的?难道煎鱼没告诉你吗,对面的张叔才是面馆老板。咱们和离书上可是把财产分割写得明明白白的,要是你不服,再拿这个事情说事,我就把和离书上的内容誊写几分,贴在面馆前面让大家看清楚,甚至还可以找当初见证我们和离的长辈来这里评评理。不过,这么一来,只怕这浮城和老家,你都混不下去了。”
李黑颠倒是非,毕竟底气不足,一双有些不安的眼睛转了转,瞧见一旁低头不语的桑儿,便把火气撒过去说:“杵在那儿干嘛,老爹来了老半天了,也不知道给煮碗热面吗?真是的,把好端端都女儿教成什么样了,完全不识大体!”
余小欢一把拉住刚迈开步子的桑儿,柔声说:“忙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洗洗早点休息,狗叫这种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李黑气得暴跳如雷,余小欢却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在李黑三番五次的闹腾下,天下第一面馆的生意一落千丈,除了几个熟识的邻居时常光顾,几乎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张家本也不想多管闲事的,但到了大家都吃不起饭的地步了,怎么也得说上一说的。
张婶劝余小欢说,“不如就拿点钱去打发了得了,犯不着惹得自个儿不开心还赔上面馆的生意。”
不要因小失大的道理,余小欢还是懂的,她这个人向来也是识时务的,但也是眼里不揉沙的,让她向这样的无赖低头服软,简直比胸口被人扎上几刀还难受。更何况,她心里还看得十分清楚,要是她们现在退让了一步,那个无赖就会得寸进尺无数步,丝毫不带手软和收敛的。。
李黑见余小欢和桑儿不搭理他,也不给他白吃白喝,干脆无赖地直接躺在面馆门前不肯走了,躺着还不消停,不是无病呻吟就是说自己女儿狠心不管他这个老爹的死活,连口冷汤都不给他吃,完全不要脸面到几点。张叔和儿子看不下去了,出来想把他抬开点,他就大声嚷嚷,吵得四邻八舍知道,面馆根本没法开业了。
余小欢气急败坏,忍无可忍,拿着菜刀出来吓唬他说:“决斗吧!输的滚出浮城!”
李黑心里怂了,脸皮却比长城的长度还厚,厚颜无耻说:“李某乃是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岂能跟你这等泼妇一般见识!”
余小欢原本觉得,她骂人的功夫还是挺厉害的,遇到这么一个泼皮无赖之后,却几次三番语塞。明知道别人无理取闹,偏搞得好像确实是她的不对一样。
“文人是吧?动口是吧!”余小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好,那就文斗!”
“哈哈哈!”李黑高声大笑三声,“二十余年前,李某好歹是浮城大名鼎鼎的秀才,这些年也没少读书,你这泼妇,胸无半点墨水,大字不识一个,敢跟我比?”
余小欢也笑了,嗤笑道:“还大名鼎鼎的秀才?确实是大名鼎鼎的,方圆十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里有个欺人太甚的泼皮无赖了吧?只是,有人相信这样躺在别人面馆门前赖着不走的泼皮是秀才么?对了,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从不曾教女儿读过半个字,如今倒是埋怨起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儿不养他了,也真好意思,你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黑眼神飘忽一下,说:“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那是为她好!十五岁老大不小了……”
余小欢打断他,接着梯子往上爬:“那你凭什么骂我无才无德,又嫌弃我胸无半点墨水?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说罢,她笑得更讥诮了。
李黑脸色一紧,忙换回前面的话题说:“怎么个文斗法?”
余小欢双手把菜刀搁在桑儿手上,双手往胸前一交,说:“咱们各取一种斗法吧,省得你输了又说我欺负你。最后谁的总分高,谁就胜出。输的一方一辈子不得再踏入浮城一步,否则举着‘我是猪,不是人’的牌子游街三日!”余小欢故意要加一个否则,以防万一这泼皮无赖又反悔。
李黑虽一无是处,但有迷之自信,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选了背诗,他出上句,余小欢答下一句,答对了余小欢赢,答错了他赢。还美其名曰,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想出太难的题目为难余小欢。余小欢心想,可拉倒吧,应该他自己也不会作诗,所以就只好比背诗了。
余小欢想了想,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想太为难曾经的秀才,所以就出了看图猜成语。她连夜画了很多副图画,为了“降低难度”,画得形象些,她连胭脂水粉都给用上了,还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