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和几位熟人打过招呼,安排好在这次冲营后的后继事项,姜松回到了城门口。
这次带着儿子冲闯百万番人大营,本来只不过是来到城外的时候才偶尔决定下来的一个念头,出于对练了几十年,有着一身卓绝枪法的他们来说,对于冲营,他对自己和儿子的安全还是有着不小的信心的,而且也确实是按照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他和儿子安然无恙的冲进了番人的大营,在番人大营里杀了个几进几出,两人也都没有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只是,最后在冲出大营,回归长安城的路上,由于没有了四周番人们的的遮掩,一时不察,竟然被一只狗给叼到了姜焕的马肚子上,将大青马给叼的,肚子下面,那血是哗哗的流。
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看儿子默默无语的抱着大青马脸,也只有默默的走开了。
马,是他牵给儿子的,他也看着儿子一点点的给小青马梳洗,喂食,玩耍,将当年的小青马,从一个小马驹养成了一匹高大的健马,养成了一匹能够驰骋原野间的大青马,也是他,陪着儿子一点点的,训练大青马奔跑,冲刺,跳跃,培养出人马之间的那种默契和配合,将大青马从一匹普通的健马,训练成了可以陪伴着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优秀战马。
现在,看着大青马受伤,还有儿子发现大青马受了重伤后,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虽然,明知道这种生离死别将是儿子生长路上避免不了,也是他一直想让儿子了解的事情,但是真的等到事情临头了,一时间,他到也不知道该给儿子说些什么了。
陪着儿子站了一会,最后,他也只好默默的走开,把时间留给儿子,也把对生死的体会留给儿子。
在忙碌了一番后,他又回到了城门口,他本来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从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中体会出了一些什么,是不是需要自己的帮忙,来走出那个人生上的重要关口。
可是没想到,在城门口,他看到的却是儿子不但没有陷入生离死别的那种人生关口,反倒是陷入了另外的一种,看起来有些荒诞,有些纠结的选择:“老话不是说了吗,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当然要比死了好了,至于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到时候再看呗,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也是哈,活着,才有选择哈。”猛然的看到了大唐战场上武力值最高的存在,哪怕是姜松是自己这边的,程怀亮也忍不住讪笑着退了一步:“只是,这种选择,当时自然是看起来很正确,但是等过了多少年后,等到落魄,或者不是那么风光的时候,或者,等到已经忘记了,做出现在的这种选择的时候,的那种感觉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后悔呢。”
“唔,这倒是个想法哈。”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在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小不点,姜松倒是有些领会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老程家有一个奇怪的小子的说法:普通的小孩子,尤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能想到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吗?
怎么感觉,这种话,也该是那种须发皆白,看穿世情的老头们应该说出的话啊:“为什么要忘记呢?生死离别,本来就是一定要见识到的东西,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也只有看穿了这种生死,才好做出选择,才能……走的踏实,更稳当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活着,才能选择啊,不是吗?”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程怀亮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就带着你儿子去冲番人大营,是不是就是想让他见识这种生死离别,好让他学会在生死间做出选择的本事。是不是这样?”
“呵呵,好小子,果然有悟性。”姜松笑笑,伸手在程怀亮的头上扒拉了一下,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是啊,在沙场上,到处都是敌人,不仅仅是你面前的敌人会用刀兵想要了取你的小命,就是离你很远的地方,也还有着人随时的看着你,他们会用弓箭,暗器这些,时刻的想要去你的小命,这点,你应该明白了吧。”
抬头看了看走到身边的自己的父亲,姜焕瘪了瘪嘴,默默的点点头。
伸手抚上儿子的肩头,姜松有些感叹:时光的流逝真快啊,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就已经这么大了,快该到了让他安家落户,撑起一片自己的天空的时间了:“那么,上了沙场,身边时刻都有危险,虽然你学枪多年,虽然你天资尚可,也算学的了一身不错的本领,虽然我们的姜家枪招数惊奇,沙场上难逢敌手,但是在战场上那乱纷纷发地方,也不是说靠着平时的修炼就能够防好身边所有的地方。此番,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嗯。”父亲就在身边,揽住了姜焕的肩,姜焕往自己的父亲胸前靠了靠,两眼泪汪汪的,充满委屈的再次点点头。
“那么,既然你学了姜家枪,也选择走上了这条路,作为你的爹,我也不好拦着你,但是这并不是表示我就喜欢你这样做,因为这样,你可能会受伤,会被抓,会缺胳膊少腿的变成残废。这肯定不是我和你娘想看到的。”揽着自己儿子的肩头,姜松两眼茫然的看着远方,看着远处依然人喊马嘶热闹无比的番人大营,轻轻地叹了口气。
“爹~。”姜焕抽了抽鼻子,嗓子里也带上了一丝颤音:他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爹的心里头,是这样想的。
想想自己的爹,想想自己的娘,想想自己的奶奶,还有姜家村的那些亲戚,家人们,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选择错了。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日子,还得你自己去过,想怎么走,也得看你自己的选择。”姜松抚摸着自己儿子肩膀的两手停了下来,渐渐的抓紧了姜焕的双肩:“虽然不喜欢你走上这条路,但是既然你出身姜门,学会了姜家枪,也选择走上了这条路,那么,我们对你的指望,就是想让你想办法能够从那些刀兵中间活下来,所以,小时候,我就狠劲的逼着你学枪,还给你买了马,也给你打出了这杆八宝玲珑枪,就是想让你能够凭着这秆枪,凭着一身的本领,在这刀兵并举的杀场上活下来。所以,自小,对你学枪,我那是严之又严,总算是让你学会了这一身还算过得去的本事。”
程怀亮撇撇嘴:就这爷俩就敢单闯百万大营的本事,还叫过得去,那你叫别人怎么活?!要知道,你这可不是像罗士信和李元霸那样的天赋异禀,你这小身板,跟他们比起来,可顶多就是个强壮点的普通人啊。
呵呵,硬是靠技术把自己给拔高到和李元霸他们的天赋一样的水平,甚至某些方面还有超出,就这还说自己的技术只不过是算是过得去的本事——果然谦虚什么的才是最大的骄傲。
显然,姜焕对自己的本事也算是深有信心,听到自己爹的这句谦虚的话,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只不过看了看手边抚摸着的大青马,想起了就是因为自己的没照顾好,才让大青马会受到这么重的伤,险些丧命,也没了什么顶嘴的意思了,只是转眼人就又显得有些消沉下来。
说着过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松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呵呵,小时候,为了学枪你可没少吃苦头,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心里责怪爹爹。”
“不过,经过今天的事儿,想来你也应该可以明白爹爹当年的苦心了。”姜松伸手将姜焕从自己的怀里推出,扶着他的双肩,让他和自己面对面的站着:“要说姜家枪的一百单八路枪法招数,你都是自小跟着你奶奶,老早就都学会的,姜家枪中的精,奇,全三项,你也是老早就学全了,甚至在这三项上,单论起来,就连我和你二叔都不如你,你奶奶也说过,单论枪法,就算是面对着她,你也是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
“真的么?”姜焕的两眼终于亮了起来,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奶奶那里,对自己的枪法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是的。”看到儿子振作了精神,姜松的脸上也终于轻松了:“当年你奶奶就说过,你的枪法已经较之你爷爷也不差少许了。”
“但是姜家枪中,还有一个狠字,你一直都没有做到好处。”还没等姜焕高兴起来,姜松却又板起了脸。
“那个……我……。”面对着爹爹的斥责,姜焕有些吱吱唔唔。
“其实要说起这个事儿,这个本来我也没有发现,之前我也一直以为你的枪法已经练的相当不错,直到遇到了你的叔叔。”姜松叹了口气,放开抚着自己儿子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番人大营:“如果不是和他的一番交手,我也不知道,我们父子所学的姜家枪,竟然只是个银样蜡枪头的花架子。”
“枪,乃百兵之长,源于战阵沙场,乃是坏人性命,破人血肉的凶兵,不凶不狠,谈何力压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