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穆梵真想很不文雅地掏掏自己的耳朵,以示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吗。
“族长大人,你可别开玩笑啊。”
穆梵整张脸的表情都快游移了。
迟墨是谁?——那可是穆长风宝贝到心里去的眼珠子啊!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在把她徒弟卖了,他指不定还得怎么对付他呢!
然而穆临寒却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何曾开过玩笑。”
穆梵整个的就屏住了呼吸。
这句话比你说自己在开玩笑还恐怖啊族长大人!
诚然,他也确实这么说出了口。
“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见过一次。”
“哈?”
穆临寒将眼神别过去,停住脚步看着他,“那次你改动了八卦阵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
穆梵此时内心很是复杂。
“……那您可善良。”他抽着唇角干巴巴地说道,“竟然没有拆穿我。”
他点头:“嗯,看你自以为是卖蠢的样子也挺能解闷的。”
穆梵:……
穆梵:小丫头,快带我走。无论眼前这货,还是你师父,我都不想再看了,穆家出品的都是坑货啊!不坑别人,专坑暗卫啊!
当然,迟墨完全不知道穆梵此时□□叨着她。
她正和小皇帝一起慢慢地走回御书房。
南久卿的哑穴已经被解开了,此时正一言不发地挽着迟墨的手臂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
知道他是在担忧自己,迟墨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卿儿。”
“娘亲真的要嫁人吗?”
这种事情迟墨暂时没法给出个说法,只好含糊不清地说道:“也许不会。”
“卿儿不要娘亲嫁人。”他揪着她衣角的力道重了点,攥的死紧的手指拽着她的衣服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如果娘亲真的想嫁人的话——嫁给卿儿不行吗?”
“这……”迟墨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点。
以前唐淮墨提过时她就觉得不可能,后来南久卿撞坏了脑子,她就更加没有想过这件事了。
“娘亲。”
突然地,将自己极力缩在她怀里的南久卿抬起头,那双自失忆以后一直都配以笑容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迟墨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有多么冷漠。
“娘亲,您的眼中,到底一直都被谁的影子所占据着呢?”
他问道。
你在黑暗中踯躅迷惘追逐那道远去的身影,但是——你又可否能回头看看,另一边的光影下还有其他人的影子静静地伫立着呢?
“这种事——”她目光有些茫然地轻声呢喃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然后说完不知道的迟墨晚上就被穆梵从床上揪了起来。
“快快快!”
他一面催促着迟墨,一面胡乱将衣服往她身上套。
迟墨睡得有些懵,半阖着眼睛目无焦距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她蹙着眉歪了歪头,显然是没想出一个他半夜摸过来的理由。
“再不来你就真的要跟着穆临寒去琳琅天上了啊。”
穆梵絮絮叨叨地说着,“那鬼地方绝对不能去啊——去了就跟坐着等死一样。所以你快起来我们赶紧私奔去。”说着,他手上一用力,就趁着迟墨发愣的空档将她身上盖着的锦缎整个的都扯到了自己的手里。
瞬间——“额……”
拽着被子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柔软的料子,由指尖在锦缎上按出几个分明的印子深深地陷了下去。
穆梵的意识空白了几秒,这才将手上的被子直接甩了过去,像是被突然烫到了手似的。
迟墨躲避不及,视野一黑,就被他用被子从上到下盖了个完全。
“你在做什么啊?”
还没意识到现状的迟墨蹙着眉,不悦地将盖头的锦缎掀了下来,但下一秒,就又有一件衣服从上抛下盖住了她的头。
穆梵的声音透过衣服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把衣服穿好啊!”
等迟墨好不容易将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窜到了墙边上环胸站着的穆梵。
“你……”她迟疑地看着他,“是不是脸红了?”
“我哪里脸红了!”
红着一张脸的穆梵跳脚道。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迟墨,浑身一顿,虹膜紧缩,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猛地把脸别了过去。
“我也没有害羞不好意思!”
迟墨:……你已经不打自招了好吗。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
迟墨半敛下眼睫,歪了歪头就拣起了床褥上的衣服准备穿起来。
只是刚将身上盖着的锦被微微掀开一点,就招来了穆梵激烈的抗议:“女孩子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随意!”
不然怎么穿衣服?
迟墨横了他一眼,“你不是采花贼吗?”
穆梵一哽,默默道:“从良了。”
采花贼也能从良?第一次听说。
似乎是看懂了她眼神表达的含义,穆梵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人总是有做错事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吧。”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撑着自己的采花贼角色吗?
迟墨突然不着急穿衣服了。
她将被子往身上一裹就看着穆梵。
穆梵:“……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认识国师?”
“只是听说过罢了——”穆梵打着哈哈道,“像我这种采花贼怎么可能认识他那种大人物。”
迟墨看他:“你都把琳琅天上说出来了。”
既然不认识,那怎么会对她说这句话。
穆梵:“……你这小丫头怎么能精成这样?”
迟墨:“……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你太笨了吗?”
穆梵:……
他只好说:“你先穿衣服。”
迟墨于是松开身上盖着的被子。
穆梵当机立刻马上转身。
只是转过身后,随时看不见那旖旎的场景,但由于练武远胜于普通人的听觉却源源不断地将衣料与皮肤的接触的摩挲声传入他的耳中。
穆梵一怔,原本就僵硬的身形此时更是直板板的,像是被强行固定在原地一般。
从后方看去,却能看见他原本流畅的肩部曲线绷的死紧,肩胛骨顺着不安的呼吸微微起伏,藏在耳际碎发下的耳根更是红的惨不忍睹。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却不知道往往一动不动强迫自己放空反而更令人想入非非。
穆梵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他把被子扯下来时看到的情形。
那茶白的单衣穿在她身上衬着她如秋水般的容貌,在月色之下一时竟分不清究竟哪个更加雪白。
穆梵轻声念着清心咒。
他当了一辈子的暗卫,被逐出琳琅天上前,他就是穆长风的暗卫;被逐出琳琅天上后,他还是穆长风的暗卫。
在穆长风被逐出琳琅天上前夕,族长问过他,可否要留下来。说,他若愿意,便可留下来。
然后他拒绝了。
穆家嫡系子孙一生只有一个暗卫。
他既然选择了穆长风作为主子,那么这辈子便跟定这个主子了。
这和他有没有被逐出琳琅天上完全没有关系。
然而,穆长风却说——
“穆梵,是我误了你。”
他装作不在意的嬉笑道:“谁让你是我跟着的主子呢。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呗。现在只不过是提前预支了一下磨难的时刻,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穆长风笑笑,于是道:“如此,今后只要你说,我必允你所求。”
穆梵一直都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对穆长风要求什么了。
毕竟,虽然穆长风将他当兄弟,他却一直只拿自己当暗卫,安分守己,恪守本职。
他本以为如此——
他这一辈子见过如数的美人,也曾遇过温柔乡、美人窟,更甚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好些女子,或温柔小意,或爽利泼辣,或冷若冰霜……
他曾见过一个貌若天仙的蛇蝎女子,与她虚以委蛇数半月,终究还是年纪太轻而折损在她手中。
便是这时,他深情款款的对她道:“只要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就在那蛇蝎女因他这话有半分动容的刹那,他斜身从她手中脱开,翻出袖中短匕没有半分犹豫地割去了她的头颅。
然而就是如此,即便曾经对着活春宫都无动于衷,面对温香软玉都毫无动容的、一度被同僚认成是不行的人,如今却在眼前甚至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姑娘面前溃不成兵——而他仅仅只是见了那小姑娘穿着单衣的样子。
他被人说是风流,但却从来没有亲近过任何一个女子。
然而,如今。莫名地——那个在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次的念头在此刻又再次浮现了出来,甚至,要比以往的更加的令人蠢蠢欲动。
“迟墨——”
他轻轻地开口,轻声问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