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在贾家看似并不得宠,但是在大房众人眼中,却是个宝贝疙瘩。因此贾琮的院子,被收拾极为妥当。贾琮一时高兴,还起了个名,叫“优哉阁”,取义自《诗经·小雅·采菽》中的“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秋日正是凉爽的季节,贾琮已经入学几日了,此时刚刚下学,正倚在亭子里,捧着一卷论语,摇头晃脑的念着。
邢夫人病了好几日了,大夫说只叫静养,因此贾琏、贾琮等人每日只在门外请个安,没有邢夫人的吩咐,不敢擅入。说起来,贾琮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邢夫人了。
此时,凤姐儿正在贾母跟前奉承着。凤姐儿性子开朗,很会说笑,逗得贾母十分开怀。正说笑着,凤姐儿身边的大丫鬟平儿进来回话,说王家来人了。贾母忙道:“你赶快回去瞧瞧,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凤姐儿见此,也不客气,行了一礼,忙起身告退,带着平儿等人回到大房。
进了自己的屋子,凤姐儿脸上焦急的神色才夸下来,扬眉笑道:“我演的怎么样?老太太可是信了?”
平儿抿嘴一乐,“你快歇歇吧,当心真露馅儿了。”
此时屋里除了凤姐儿、平儿,还有一人,见此忙躬身请安,“给小姐请安了。”
凤姐儿道:“姐姐快起来,我前儿个传回去的话,父亲考虑的如何了?”
来人道:“老爷仔细想了几日,觉得此事可为,特意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也觉得能帮一把也是好的。”
凤姐儿与来人又聊了一会儿,将来人送走后,起身去了邢夫人处。凤姐儿也没能进屋,不过是将事情与王嬷嬷说了一声,叫王嬷嬷替她禀告。王嬷嬷出来后,道:“太太说这是好事,叫二奶奶自己做主就是了。”
凤姐儿笑道:“那好,一会儿回了老太太和二爷,咱们明日就走。”说完,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贾母院子。
鸳鸯见凤姐儿一脸喜气赶了过来,忙道,“二奶奶万福,刚刚老太太还念叨呢,瞧二奶奶的样子,怕是有喜事了。”
凤姐儿笑道:“可不是喜事嘛,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省的老祖宗担心。”
贾母在屋里笑道:“是凤哥儿吧,我在里面就听见你笑声了。”
凤姐儿忙掀起帘子进了里屋,笑道:“正要跟老太太说呢,刚刚我娘家来人,相国寺的参岑法师回京了。我哥哥特意求的法师,阖家上下都要去寺里祈福呢。”
贾母听了,喜道:“这可是好事,你年纪小不知道,我还得当初参岑法师讲经呢,万巷人空。”
凤姐儿笑道:“正是呢,我往日也听过法师的名号,如今法师点了头,能去斋戒几日,可是天大的福气。”
次日,贾琏跟着凤姐儿回了王家,连着王嬷嬷也去了。几人同王家人一起,都去相国寺吃斋。因着邢夫人身子不爽,凤姐儿又不在家,大房无人主事。贾母发了话,叫二太太帮衬着些。
大房内。贾赦听了这话,疑道:“即便大房无人主事,也该老太太帮忙瞧瞧才对,怎轮到婶子管大伯房里的事了。”
邢夫人抿嘴笑道:“老太太武将出身,几十年了习气还未改,你瞧着宝玉的样子就知道了。等老太太想到礼法,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贾赦道:“不管她如何,左右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前几日和东府珍儿商议好了,去他那儿吃酒。我们叫几个戏子,是要大醉三日的。等琏儿和他媳妇回来,正巧也要三日呢。”
邢夫人笑道:“戏子,我听说珍儿养了好几个戏子呢。老爷怕不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去见识见识吧。”
贾赦笑道:“夫人这是吃醋了?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守身如玉’。”随后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小情趣,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果然如贾赦和邢夫人所讲的,主事的人都走了,独留一个身子不好的邢夫人,和独居在优哉阁的贾琮。
王夫人见大房内部空虚,好不得意,又见邢夫人几日不见那个宝贝庶子,觉得定是得了什么重病。二太太一大早得意洋洋的带着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人来到大房。贾赦的屋子她不好进,邢夫人在自己院子里养病。因此,王夫人借着瞧瞧下人有没有偷懒的名头,去贾琏、凤姐儿的院子里转了转。
凤姐儿带了平儿、安儿回了王家,房里留了喜儿、乐儿看家。二人正凑在一起做针线呢,见王夫人进来,忙起身相迎。“二太太来了,快屋里坐,我们这就给您上茶。”
王夫人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皱眉道:“不必了,我不过是来瞧瞧。不要看着你们二奶奶不在家,就想着偷懒耍滑。我这几日会经常派人来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赶紧来报给我,知道吗?”
二人忙点头称是。
王夫人在凤姐儿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儿摸摸,那儿看看,方才满意的走了。喜儿、乐儿忙将王夫人摸过的东西一一记下来,也不敢动,仍摆在那里,以防王夫人再来。
至于贾琮那儿,王夫人估计错误。推己及人,觉得不过是个庶子,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并未理睬。
到了晚间,因为贾赦、贾琏都不在,贾琮只在自己院子里用的晚膳。大厨房的婆子们来了三五个,拎着一个个食盒送来吃食。不过是四菜一汤,还不如老太太、太太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的例呢。贾琮虽不是那种挑吃挑喝的人,但是好不容易抓住了王夫人的把柄,怎舍得放过?
贾琮挥挥手,对小酥酪几人道:“这些菜你们几个分了,瞧瞧吃完再出去,也不要张扬。小酥酪,你悄悄告诉林大管家,给我弄点护胃的浓汤来,不要惊动别人,小心送进来。”王夫人比想象中还要蠢一些,贾琮想到此处不禁勾起了嘴角。用了林之孝送来的汤,早早的歇了。
次日,贾琮连早膳也未用,便带着两个小厮小酥酪、小糯米,和一个伴读,也就是李嬷嬷的儿子,贾琮的奶兄何康,一行四人去了家学读书。
大厨房里见贾琮这边毫无声响,自然更加嚣张。一连三日,贾琮只靠着林之孝瞧瞧送来的汤过活。连家学里的午饭,也因为大厨房没人送来,导致没有贾琮的那一份。贾琮硬生生的挺了三天。
值到第四日上午,贾赦和贾珍酒足饭饱,相约来家学看看贾氏子弟的学问。
贾珍是族长,话语权颇高,他一时抽风,要来家学视察一番,谁也没的说。只是一进门,贾珍这个大纨绔,就被一群小纨绔吓到了。此时贾代儒不在,是他孙子贾瑞。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平日里也不大正经,他说的话自然也没人听,更何况他是个不管的。
此时屋子里一群小子们,你来我往的聊得正欢,说到起兴处,还互相丢几个纸团儿。贾珍一进门,正被一个纸团砸中,立时大怒。
贾珍说的好听一些,是族长,说的直白一些,是这群贾家旁系子弟的衣食父母。所以众人见贾珍大怒,都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听训。
贾琮的晕倒没有任何征兆,本来一脸无辜的望着贾珍吐沫横飞呢,谁成想下一刻两眼一翻,就晕厥过去了。倒是他旁边的伴读何康,吓得直哆嗦,忙接住贾琮,大喊“三爷、三爷,你怎么了,三爷?”
贾赦见自己儿子晕过去了,忙冲上前一把将他抱起来。得了,这下子贾琮成了众人的救星,贾珍跟着贾赦快马加鞭的赶回荣国府,哪儿还记得训他们啊。
几人回到荣国府,给邢夫人诊脉的大夫还未走呢,正说到:“夫人身子已无大碍了。”就见贾赦风风火火的抱着贾琮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