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安蓉犹豫之际，王胜利又开腔了。
他再次转过头，慈爱地看了安蓉一眼，然后对成宇和李扬说：
“刚才啊，安蓉，已经把你们来访的目的，详细和我说明了，主题思想就是希望我们集团注资，是吧？”
王胜利轻抚了一下安蓉的大腿，示意她坐下，安蓉没有再迟疑，顺势坐下了，因为王胜利的态度似乎有些缓和。
成宇和李扬对视了一眼，迅速回忆着准备了好几天的话术。
“王总，是这样的，我和李扬一起创办的晨阳英语，已经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来，我们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我们……”
“详细的内容，我就不听了。我老了，这辈子听得报告太多了，你们和安蓉谈就是了，三个都是年轻人，谈得来，也不会紧张。”
安蓉刚刚放松了一会的神经，这时又紧绷起来。
王胜利要成宇和自己谈？
自从当了王胜利的贴身秘书以后，集团内很多呈送的文件，都是经过安蓉的手，整理后才亲自送给王胜利批示。
虽然王胜利在最后拍板的时候，偶尔也会征求一下安蓉的意见，但是对于客户的面谈，王胜利却从来不会让一个秘书，全权代表自己参加。
尤其是对外增资入股的事情，即使是很小一笔股份，小到几十万，都是王胜利亲自来谈。
在他看来，集团的钱可以外投，但是一旦投出去了，如果不谨慎操作，那完全就是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在烈日的灼烧下，瞬间蒸发。
之前有几笔股权投资，因为主管投融资的副总决策失误，给集团资产造成了贬值，王胜利很快就在董事会上，当众将其罢免。
而眼下，成宇和李扬已经找上了们，面对面见到了王胜利，他却要安蓉去谈，这是什么打算？
安蓉心里思绪万千，琢磨不透王胜利的想法。
听王胜利这么说，李扬还有点儿失落，他的激情演讲，可是准备在王胜利面前展示一番的。
之前和王胜利寒暄的时候，李扬之所以如此主动拍马屁，也是为了后面激情演讲时，王胜利能够专注得听他讲，把情绪代入进去。
现在开场还说两句话，几把摊子甩给安蓉，这是怎么说的？
李扬有些焦急，想要在王胜利面前再坚持一下，刚想说话，就被一边的成宇拦住了。
“王总，这次来见您，我们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成宇不急不缓地说，“李扬这边，策划了一个五分钟的疯狂英语教学演示，我这里则希望再耽误您五分钟，简要汇报一下我们公司的未来愿景和发展方向。”
王胜利没有回答，而是摸索着口袋，掏出一支烟，一旁的额安蓉赶紧递上打火机。
这在成宇看来，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依据王胜利之前说，他并无烟瘾，唯有在想要掩藏自己想法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烟，将其埋在深深的烟雾之中。
而现在的这支烟，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出于礼貌，王胜利也递给成宇和李扬一支烟，成宇自然地点着了，李扬为了不扫兴，也点上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顿时烟雾缭绕，把安蓉熏得够呛。
而王胜利的头上的烟雾格外浓郁，那缭绕的烟雾，仿佛着火了一般，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眼睛。
“成宇，别的我不多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告诉我。”
冷不丁一声低沉的询问，犹如从浓雾里射出的一支冷箭，从成宇头上擦过，让他心中一惊。
成宇清楚，这是王胜利要表态之前的前奏，能否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之后滨江集团对公司投资事宜的走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王总请讲，我一定实话实说，我的创业初始资金是您给我的，晨阳英语有今天的小小成就，离不开您对我的栽培和信任。我既然来到这儿拜访您，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成宇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在明中，王胜利在暗中，面对他射来的一支箭，只能胡乱的回射几支，也不知道命中目标没有。
“好，请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的公司开不下去了，我请你回滨江集团，你回不回？”
这是什么问题！
晨阳还处于飞速前进的路上，找王胜利寻求投资，也是为了激流勇进，为了更上一层楼，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扩大公司规模，做大做强。
王胜利此时这盆冷水泼来，是什么意思？
李扬听了王胜利这句话，呼吸一急促，吸入一大口烟，本就不抽烟的他，顿时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地咳嗽着。
咳嗽声在会客厅里回荡着，越发显得空旷。
“王总，这个事情我得和您说实话，”成宇平静地说道，“我是滨江集团里出来的，集团就是我的老家，你就是我的父亲一样，会到集团里，就和回家一样，充满着情切感，也充满着感恩之情。”
“但是，我既然从集团出来了，就下定了要自己创业的决心。其实啊，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如果集团在我的公司里有股份，我们联合在一起，实质上，也是一家人。”
烟雾渐渐消散，成宇能隐约看见王胜利的眼神了，如同一口苍井，深不见底。
“王总，这样一来，我既是为自己的公司工作，也是为滨江集团，为您工作。这个回答，不知道您是否满意，但确实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
前后不过一支烟的时间，王胜利将烟头于烟灰缸里熄灭。
“好，有了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这世界上，有些鸟是大雁，需要群居，才能栖息于江湖，不至于饿死冻死。”
“而有些鸟儿，是鹰，注定要独居在高山的洞穴里，靠着一双眼睛，两只爪子生存。”
王胜利长叹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成宇，我就是鹰，你也是。安蓉啊，有空和他们好好聊聊，集团投资入股晨阳的事情，就全权委派给你运作了。”
“我建议，在可能的情况下，尽最大限度，支持晨阳的发展！”
啪！
看着面前这案板一声拍下，成宇终于等到了王胜利的表态，这一板子如同春天的一声炸雷，吹响了万物复苏，欣欣生长的号角。
安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她抬起乌青的脸庞，给了成宇一个职业白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