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对成宇的念想里,安蓉渐渐有了一些睡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好在天色渐渐亮眼了起来,当一抹红色照耀在安蓉的脸上时,初晨的光线的晃荡,让她残存的一丝睡意,就像太阳升起之前的雾气,渐渐消散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王胜利还没有喊她,但是也没有听见熟悉的鼾声。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安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直奔王胜利的卧室。
王胜利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被掀开,鞋子也不见了。
安蓉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人还是安全的。
王胜利有轻微的哮喘,一旦发病,就需要安蓉马上那呼吸器给顶上,不然那模样,可怪难受的。
顺着开着的门看去,安蓉看到王胜利正站在室外的一处石雕前,仰望着天空。
“王总,您昨晚可睡得真香啊。”
安蓉走过去,故意加重脚步,发出一些声响,目的是想让王胜利发现自己。
“哦,是啊,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我看你还在休息,就没有喊你。这几天,你也累了。”
盛夏茂盛的青草,漫过王胜利的布鞋。
他笔直地站着,仿佛是扎根在青草地里的一棵树似的。
“安蓉啊,你说这世界上,”王胜利本想摸出一支烟,摸着摸着,却又放弃了,“最快的速度是什么啊?”
“自然是光速了,据科学家研究,现阶段,速度的极限,就是光速。”
“如果超越了光速,会怎么样呢?”
“嗯……可能会时光倒流吧,王总,太具体的学问,我也不懂呢。”
王胜利双手拄着他的手杖,一身黑色的布衫,略显古拙。
安蓉给王胜利到了一壶茶,放在亭台的桌子上,扶着王胜利坐下。
七点了,日头已经完全展现了充满力量的脸庞,但是辐射出来的光线,却柔和依旧。
“要我说啊,这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是人心的变化啊,朝为臣,夕称王,历史上的典故,数不胜数。”
人心的变化?
安蓉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清楚,王胜利一定是在影射某些人,但是还无法确定是谁。
不会是说自己吧?
不会,朝为臣,夕称王,这和自己这个小秘书,搭不上干系。
王胜利喝了一口绿茶,继续说道:
“安蓉,既然世上人心变化的速度最快,那比这还要快的,是什么呢?”
安蓉心里一阵苦笑,这王胜利,每天都问些玄之又玄的问题,搞得和算命先生一样,让人摸不着北。
“那还是请您赐教咯。”
“安蓉啊,你得思考一下,”王胜利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你是聪明人,不应该不知道,这比人心变化更快的,还是人心啊。”
算命老先生开始读易经啦,安蓉心想。
“速度,不会比光速更快,但是人心,却总有变得更快的那一方。谁要是慢了一步,那可就是要流血的教训。”
“好了,你去厨房看看今天的早饭吧。”
把安蓉打发走,王胜利独自一人,在草地上来回踱步。
他从布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里面装的是成宇和安蓉那一夜的照片。
昨夜,王胜利确实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但是,但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枕边,多了一个信封。
接着微弱的光线,他拆开信封,波澜不惊地看完这十几张照片。
他把灯打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睡意也没了,索性起来,看看安蓉。
王胜利轻声来到安蓉的房间里,看到这个已经换好衣服的女人,正靠在沙发上打着盹。
他轻抚着安蓉的头发,捋着每一丝头发,最后拨弄着她修长的眼睫毛。
“安蓉。”
王胜利轻微的呼唤,并没有叫醒熟睡的安蓉,她已经沉浸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走出门外,王胜利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
“安蓉,你真的累了吧。”
这照片,是李飞连夜递给安插在疗养院里的嫡系,从窗户边,丢到王胜利的枕边的。
整个过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安蓉和王胜利,都没有发现。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疗养院,与其说是王胜利的疗养之地,不如说是他李飞建了一个监狱来监视王胜利。
扔几张照片让王胜利知道,又有什么难的呢。
王胜利坐在亭台里,一张一张地,翻阅着这些照片。
在安蓉来之前,他已经看过几遍了。安蓉走好,还在不断地看。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图片里的这对男女,辨认出,这是集团给秘书们布置的公寓。
而从拍照的角度来看,摄影者,应该是在窗户边拍摄的。
“呵呵,”王胜利笑了,“安蓉啊,你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年纪越大,越不谨慎,做这种事情,怎么能窗帘都不拉好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些照片都撕了。
他清楚,这样存着,早晚都会被安蓉发现。
但是看着照片里,那一对撕扯着的年轻的身体,又有些不忍心。
索性,将照片装好,放回口袋里。
这时,安蓉正好从远处缓缓走来。
“王总,早饭厨房给您安排好了,鲍鱼炒河粉,还有绿豆粥,都是您喜欢吃的。”
安蓉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因为王胜利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她还是一如既往,将王胜利带到餐厅,去后厨,端来炒河粉,再拿出一只碗,盛了半碗绿豆粥。
“你也和我一起吃吧。对了,把后厨的小伙子喊过来,我知道,他们都没有吃,每次都要等我吃了再吃。正好,现在一起吃坐一桌,多热闹。”
安蓉半信半疑地看了王胜利一眼,得到老板再次肯定的微笑点头之后,去后厨把两个厨师和一个打下手的学徒,喊过来。
三人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和王胜利坐一个桌子。
“我说啊,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这么害怕我这个老头子啊,都不肯跟我坐一桌?”
王胜利有些伤心,指关节扣响桌子,显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王总让你们坐在一起,大伙一块吃,快坐下吧。”
安蓉主动站起来,拍了拍每个人的后背,然后去厨房里,拿出几个小碗,和一大盆剩下的炒粉,给三人小伙子分好。
“谢谢王总,谢谢安蓉姐!”
五个人的一桌饭,吃得气氛怪异,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