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引诱说出了实情;这种和以上责打招供又不同;
说不定是听了几句甜言蜜语,或者是那将军谎称宇文泰接他们家属一起到洛阳定居之类的谎言;十余岁的少年,受这种谎言蒙骗也未可知;
一时说漏了嘴,也极有可能。
但眼下唯有宇文导一人在此,这事的答案应该是料难知道的了;
宇文泰心中还是倾向于第一种可能,这三名少年中有一人熬不过酷刑,招供了出来;但并无实质证据,这个问题他也不想探究;
对这个事情,他处理的方针已定。
想到此处,便道:“阿导,日后你便跟着我,咱们到了洛阳后,到时候我悄悄带你去见几个人,你辨认是不是他们即可。”
宇文导点了点头,道:“我都听小叔的。”
全旭一旁跟随着:“我也听你的。”
宇文泰看看众人,他忽然扭头对全旭道:“去,把李泉叫来,杨忠也叫来,我有事情要说,我们如今也算正式开始创业了;”
全旭领命而去,不一时,李泉、杨忠都已经赶至。
见众人都已经赶到,宇文泰当下便将自己的意思合盘托出,先前他准备入关中发展的事情,只与杨忠有交代,而对李泉、全旭都还没有说明。
这时,正好做一说明;
萧东奇见他神色认真,也不由得大喜,她喜欢看着宇文泰认真的样子,通常的情况下,一个男人努力工作,运筹帷幄的样子确实是最美的。
宇文泰道:“在听尔朱荣、葛荣的战事之前,我有些话要说,我要创业!不是普通的创业,而是诸葛亮说刘备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那种创业。”
这种创业,自然意味着与天下群雄竞相逐鹿;
众人眼中都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尤其萧东奇,她一直希望寻找的就是一个英雄。一个驾着五彩祥云来娶她的盖世英雄。
宇文泰看了看众人,道:“我们这个创业班子,现在就在座的几个人,我、杨忠、我夫人、全旭、李泉、阿导,一共是六人;”
“你们有没有信心随我将来成大事?”
众人虽然声音不大,但一个个这时都晓得宇文泰要做的是在当下局面中开天辟地的一番事业,明白其中凶险,但也知其中机遇。
众人俱各道:“有。”
宇文泰道:“理论上还有独孤,是愿意和我一起成大事的,他是我兄弟,但他今天不在,我们可以算上他;”
全旭认识独孤信,道:“对。”
宇文泰道:“还有王思政,不过这货迷恋元修,可以不会跟我瞎捣乱,还有李虎,也是个将才,但我不想挖贺拔的墙脚,贺拔与我有恩;”
“咱们,加上独孤信,今天在江南正式决定创业,我觉得咱们的团队可以叫江南七怪;”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一片声的叫好。
宇文泰接着笑道:“陛下不是封了尔朱荣一个什么柱国大将军吗?大家跟我干,今日的江南七大怪,便是明日的天下八柱国;”
众人听了又是一片喝彩,当今天下,柱国大将军唯尔朱荣一人,若在座人人柱国,可谓壮观;
各人都是自信而又不自信,但在这一刻,看着宇文泰坚定的眼神,不由的无形之中、冥冥之中似乎觉得此事有些许可能。
宇文泰道:“自古成大事者创业之初,人不必多;刘邦不过是得了张良、韩信,便可定天下,刘秀的麾下虽然人数众多,但杰出者邓禹、冯异、耿兖而已;”
“刘备不过是诸葛亮加上关张黄马赵。和咱们江南七怪人数一样,咱们以刘备为标准,至少也能先打一个三分天下。”
萧东奇看着宇文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脸上忽然像是生出了光辉一般,瞧着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仿佛忽然间变成演说家一般。
他的语气笃定,表情诚恳,慷慨激越,完全不似平常笑嘻嘻的,天下大事满不在乎一般。
宇文泰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铺在桌上,指着江南片区。
道:“今日之天下,江南数十年根基,若麾下无数万兵马,不可摇动;”
众人点头称是,江南的今日确实和当日诸葛亮刘备说的差不多,江东已历三世,只不过诸葛亮说的是孙坚、孙策、孙权三世;
而今的江南,历的是大宋、大齐、大梁三世,政权只在江南内部更迭,有一定的稳固性,老百姓也认可这种更迭;
这种民意基础,加上大梁这几十年来的稳定,确实不可猝拔;
众人听了都是频频点头。
宇文泰又指着荆襄之地对众人道:“荆州、襄阳,天下必争之地,大家说可以争吗?”
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唯有宇文导摇了摇头,道:“小叔,咱们这五六个人争荆襄之地,拿什么争呀?”
宇文泰道:“阿导说的对,荆襄之地这个地方,就是大梁和大魏反复争夺拉锯的地方,也不适合我们;我的目标是关中;”
杨忠道“我有两个问题。”
宇文泰道:“说。”
杨忠道:“第一个问题,我之前都是称呼宇文兄,如今看来不合适了,我先改口,称呼明公吧,希望大家跟我一样,先从称呼上名尊卑之分;”
宇文导道:“杨忠说得对,小叔,您既然创业挑头,您便是我们的明公;”
杨忠忽然站了起来,拉着李泉、全旭、宇文导等三人,四人一道,站在宇文泰身前,齐齐九十度弯腰大鞠躬,齐声道:“属下参见明公。”
宇文泰有些愕然,但随即受之坦然,心想这杨忠确实会来事,幸好自己当日没有草率决定将他杀了,这人确实是个从龙之臣,与众不同。
当下一一亲手搀起众人,令至平身。
宇文导最为激动,这等为了观摩百万大军决战的少年,忽然卷入了创业起事团队,心中仿佛滚开水一般嘟嘟嘟的冒泡;
大声道:“如今,我等与明公的尊卑之分、君臣之义已经是定了分野了。”
他突突突的跑去厨房里寻了一个碗出来,拔出匕首,嗤的一响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任血流在碗内,然后将碗递给全旭;
全旭也面色凛然、肃然的割破手指,紧接着李泉,最后杨忠、宇文泰、萧东奇也俱各割指输血;
众人当下歃血为盟。
宇文泰道:“杨忠,你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事?”
杨忠道:“明公,你与贺拔都督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杨忠这一语既出,众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宇文泰思索了片刻,这确实是他创业初期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与贺拔岳该怎么相处?他心里是知道贺拔岳对他有多么好,多么两肋插刀的;
平心而论,贺拔岳对他,亲如兄弟,与独孤信几乎无二;
但是,同样是兄弟般的对待,贺拔岳与独孤信又有些区别;
独孤信待他,日后不好说,因为人长大了,有了利益、立场、价值观的不同,有可能刎颈之交会变生死仇人;
但是目前而言,独孤信愿意为他死没什么问题;
贺拔岳待他如兄弟,那是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