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孙无垢疑惑自己是否摆鸿门宴,宇文泰内心之中,还确实有这个想法。
摆鸿门宴可是历史上解决政敌的最划算、代价最小、成本最小,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他摆鸿门宴也有优势,第一,他现在在外人眼中没有资本摆鸿门宴。
这个就是他最大的资本,因为别人都觉得他没有资本的时候,那么恰恰就根本不会怀疑他会摆鸿门宴。
第二、侯莫陈崇这个孩子,他觉得如果他带上侯莫陈崇,带上宇文导俩孩子赴宴,两人脸上现在都稚气未消,能引起敌人轻视,消除敌人戒心。
这也有可能做成大事。
最关键的在于宿勤明达有众数万,另外尔朱天光在长安对宇文泰也是虎视眈眈,要知道统万城到延安的也过就是300多里地,快马半日即到。
如此近距离,有一支指挥不动的数万部队心怀叵测。
对于任何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人来说,这些都是致命的威胁,何况,依据长孙无垢的描述,宿勤明达虽然狂妄自大,但是姚木兰可不会。
按照长孙无垢所言,姚夫人应该是个精明的女子,她说不定能够预测出自己想摆鸿门宴,宇文泰想到此处,道:“你有没有和姚木兰谈谈我?”
长孙无垢道:“谈啦,姚姐姐认为你是一个危险的人。”
事实上,这两夫妻在绣榻上谈论宿勤明达和姚木兰的时候,姚夫人这时也已经回到了统万城,她其实几乎是自发前来金明郡近距离观察宇文泰的。
只是,下午,她接到宿勤明达的书信,让她回去有大事要商量,她匆匆离开。
她本想带着长孙无垢一起走,她对长孙无垢印象极好,但是长孙无垢坚持留在金明郡,她只得罢了,此刻,这一对夫妻俩也在交谈。
两人交谈的内容其实和宇文泰夫妻俩交谈的也相仿佛,都是在交流敌人。
姚木兰这次本来准备是近距离前去观察宇文泰的,她甚至准备扮做伸冤妇人去求见宇文泰,但是去的这两日据说宇文泰一早就下乡去了。
问附近的老百姓,老百姓似乎对宇文泰的评价还可以,但终究宇文泰并没有莅临金明郡多久,所以,她也没得出关于宇文泰的很深刻的印象。
她现在脑海里,还是收集的关于之前宇文泰在长安的印象,她总觉得这个宇文泰和她在书中见过的那些枭雄有些像,她是有些担忧的。
这时,夜已亥时,夫妇两人躺在绣榻之上,也和宇文泰夫妇在讨论他们一般,他俩也在讨论宇文泰。
宿勤明达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比姚木兰大六七岁。宽下巴,两颊瘦削,颧骨突起,瞧着倒有些煞性,眼睛呈倒三角眼状,一张鹰钩鼻,身材看上去倒健硕。
他本来是接到了宇文泰请求见面的书信,立即令人快马追回夫人,一来问她是否探听到了宇文泰的重要情报,二来就明日赴宴征求夫人意见。
见面的书信,姚木兰看过之后,久久没有说话,似一直在思索。
宿勤明达看她神色有些凝固严肃,这时故意逗乐,帐外红烛高烧,帐内佳人在卧,枉凝眉处自有一种妖娆。
他的手不由得不规矩起来,在她身上上下其手,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想死你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总是会从他的,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他们一直在这方面很有默契,一方有要求,另一方会竭力使对方快乐。
不过,这一次,姚木兰推开了,她想了半晌,坐了起来,双手抱膝,道:“你们不是约了要见面么?”
宿勤明达道:“是。”
姚木兰道:“小心宇文泰摆鸿门宴,宇文泰这人不可小觑。”
她仿佛已经看穿数百里外宇文泰的肺腑。
宿勤明达冷笑一声道:“宇文泰的一千五百兵在来的途中都跑光了,他还怎么摆鸿门宴?拿头摆?夫人无须担心。”
这个消息姚夫人自然也早已听过,但他心中还是犹疑道:“反正你小心为妙,宇文泰这人很狡诈。你明天如果赴会,带上蔡佑、常善两员猛将,另外,至少要带三千军马随行。”
宿勤明达愕然,道:“吃个饭而已,一州刺史与都督自任命以来还未相见,这就是常规见面,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怕了他?”
姚夫人道:“这和怕不怕没关系,你听我话便是,蔡佑与常善你待在身边,不离左右,准备鸣镝,自带酒水,以防万一,一旦有变,鸣镝示警。”
宿勤明达见她说的郑重,不由得怔住了:“你不会是让我摆鸿门宴杀他吧?”
姚木兰道:“你杀吗?”
宿勤明达陷入了思索之中。
姚木兰道:“最好还是杀了,不然后患无穷。而且,你杀了他,尔朱天光绝不会责怪你的,说不定还会高兴你帮他除了心腹之患。”
宿勤明达想了半晌,心思老婆虽然聪明,她劝自己投诚尔朱天光,爵位可保,这一着是对的,但是宇文泰如今乃是尔朱天光麾下,这夏州刺史也是尔朱天光所封。
她劝自己对付宇文泰这一着却不甚高明。
自己既然名义上归顺了尔朱天光,又怎能杀他所拜官吏?
而且,据他来看,宇文泰没兵没钱,也没什么威胁。杀了宇文泰,万一尔朱天光派了贺拔岳来,那可更不好对付,贺拔岳的名头已久,可不是宇文泰这种新近崛起根基不稳之人所能比拟的。
当下便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杀宇文泰,他刚刚才被尔朱天光任命为夏州刺史,我便杀了,可保不准尔朱天光不会责怪。”
姚夫人见他不信自己的推断,不由得有些愠怒。
很多人都是对看上去弱小的对手没有防备之心,不主动下手,等到对手做大,再想除就除不掉了。她始终直觉宇文泰会是宿勤明达最大的威胁。
反而尔朱天光不足为虑,
尔朱天光这种人,入关都要靠贺拔岳、侯莫陈悦为前驱,像宿勤明达这般投诚的,他乐于丈夫识时务屈服,绝不会大动干戈。
男人的面子有时候是很要命。
有时候让他们去对付看上去弱小的敌人,他们都会觉得小题大做。这个世界上,一些寻常的头领只能看见表面的强大和弱小,她觉得,丈夫也不过是这等寻常头领。
尔朱天光看上去强大,所以她劝宿勤明达表面降服,宿勤明达几乎不假思索便立刻答应。但是宇文泰看上去弱小不足为虑,她让他对付,他便有些不情不愿。
宿勤明达见她柳眉倒竖的生气,便安抚道:“其他的我都依你,准备鸣镝,三千军马,自带酒水,如何?你说的宇文泰,等他将来有动静,我再下手,也来得及。”
姚木兰本来便贤淑,宿勤明达一般来说,她的大部分请求一般来说他还是答应的。
这时见他虽未答允立刻除掉宇文泰,但是终究是答应了防备宇文。心想今日先劝他答应了对宇文泰小心戒备也可,杀宇文泰下次还有机会,便脉脉点了点头。
宿勤明达道:“夫人真好。”这时见一切商量定了,心中再无挂碍,拥着姚木兰缓缓躺下,口中喃喃道:“夫人,别想那么多啦,人生及时行乐才是道理。”
她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晚上洗了澡,本来便香喷喷,中人欲醉........
一抹月光照进窗棱,两个人终于叠在一起,无风,绣榻动,帷帐也开始不停的有节奏的晃动。
宿勤明达的声音短暂而急促:“夫人,我想你,想你。咱们生个孩子吧,我知道你喜欢孩子。”
姚木兰的声音也轻微呢喃,似乎飘荡云中,似乎是鼻子中哼哼:“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