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秘密到的洛阳,这次来洛阳,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侯莫陈崇,这厮年少,武功盖世,因为年少而不为人所忌。
而且也才成名不久,在洛阳不会有人注意。
还有一个是宇文导,宇文导也是少年,在洛阳也是木有半点知名度,宇文泰带宇文导来,则主要是让他继续寻找辨认绑架他们家的人,最好能找到才能营救。
这次,他们来到洛阳,第一站先到的是迷谷,不过,迷谷这里,为了尊重元修意见,他并未带侯莫陈和宇文泰俩人,独自一人,细雨骑驴,配定秦剑,姗姗而来。
得知了宝藏秘密的宇文泰,再到迷谷,感觉有些不一样,总觉得忽然之间这里似乎珠光宝气。
元修其实接到宇文泰那封告诉他萧东奇就是他妹妹的信件也没几天,人还在错愕之间,不过宇文泰信中提到的萧东奇的身体特征倒确实是那么回事。
不过,他也一直没找到萧东奇,萧东奇后来也没再来迷谷。
得知宇文泰、萧东奇今日要来,他早便将父母的遗像请来,又将元宝炬、元明月兄妹、王思政等人全部清了过来。
迷谷依旧一如往昔,这里就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所在,无论洛阳经历多少风吹雨打,它依旧保持它独有的风貌,
元修、元宝炬、元明月、王思政等人这时候都早已经等候在草庐面前。简单的草庐里,早已经备了不少瓜果酒酪,披红结彩,显得喜庆气氛很浓。
换言之,今天乃是元修和萧东奇兄妹俩相认的日子。
萧东奇今日也会来迷谷,这个日子本是她和宇文泰约定的,她近来进入宫廷担任女尚书,但尔朱兆常常袭扰后宫,所以她不得不做些防备。
与高欢设计将尔朱兆赶出宫廷固然是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还是有过程的,不可能立刻马上就奏效。所以,她还需要防备尔朱兆的反扑,她的这张脸尔朱兆是有印象的。
毕竟,她被尔朱兆所俘囚那一次,差点捏爆了尔朱兆。当日,她与元明月被尔朱兆所俘,她让元明月先行离开,随后自己独自面对尔朱兆。
她现在还记得尔朱兆意图轻薄自己时,自己抓住了他的不可描述之蛋,几乎捏爆,当时尔朱兆登时疼的如遭雷殛,大叫:“姑奶奶,疼、疼、疼、疼、疼、疼、疼!”
她现在想起尔朱兆在卧室中哎哟哎哟跳来跳去呼痛的狼狈之状依旧会心一笑。
她记得她逃出房间时,尔朱兆捂着那里追赶上来的时候,她又给了一脚。
她记得尔朱兆疼的白眼连翻,口中嘶嘶叫唤,几乎晕厥,腰部弓得如同一个虾球一般,再也攻击不得.......
尔朱兆一定会记得她,如果再被这厮抓到,只怕难逃毒手,但这次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是,这次她身负的是行刺尔朱荣这等惊天大事,这等历史重责,片刻马虎不得。
为了以防万一,她需要易容,但是萧赞现在神隐了,不知所踪,这个世界上,她能相信的易容者只有宇文泰了。宇文泰易容术虽不及萧赞,但毕竟当日从萧赞处学习不少。
因此,她紧急的写了一封信给宇文泰,毕竟自己身负千钧重担,行刺之事攸关历史进程,这种伟大事件面前,个人以往的小小恩怨,夫妻间的小小矛盾已不足道。
何况,时间是人类历史上最好的魔术师。
人类在耕种的时候,郊游的时候所碰到或者踩过的每一根森森白骨上原来都附着一段完满血肉,有些甚至可能是惊世传奇。
但完全不会还会去珍惜或者怜悯或者对那根白骨产生任何感情,这是因为时间磨平了一切。
从与宇文泰分别以来,时间也从公元529年的秋冬季节,进入了公元530年的夏季,萧东奇最初的那些天痛苦、绝望、哭泣、茫然,和一切失恋的人一样。
如丧心肝,痛彻骨髓。但这些伤痛终究被时间一一敉平,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度的姑娘,渐渐的,她对宇文泰也没那么恨了。
她其实还是很关心宇文泰,她与宇文泰所发生的一切,她也还是会时常想起,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女人总忘不了她们的第一个男人。
宇文泰在关中,平雍州、平岐州,她几乎都知道。当然,她也知道,如今陪伴在宇文泰身边的是长孙姑娘,但那份妒忌心却是淡了。
平心而论,长孙稚能够给宇文泰提供的巨大的财力和物力支持,她真支持不了,她爱宇文泰,但是现在想来,她爱宇文泰难道不应该支持宇文泰吗?
包容长孙无垢,让宇文泰得到长孙家族的支持难道不好吗?
她甚至有些自责,她甚至有些想见到他,平心而论,最近高欢对她很不错,很关心,她甚至觉得那里面是藏了一点小小的爱意的,但她无动于衷。
今天,是她和宇文泰约定的迷谷相见的日子,她特意翻出一件荷花绿色百褶裙来,她还记得当日在钱塘湖上,她与宇文泰泛舟湖中,宇文泰给她背:“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样?
是过去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或者她的人生重新开始。她不知道。她想了想,决定先不再想,毕竟眼前还是行刺尔朱荣的事情最为重要。
萧东奇进入的时候,觉得迷谷似乎今天也有所不同,她其实有好久没有来迷谷了,自从去年与宇文泰闹崩之后,她再没有来过。
一路上只见迷谷两边,树木都缠了丝帛彩带,披红挂彩。
王思政敲起了铙钹,元宝炬吹起了喇叭.........
迷谷之中,今日仿佛过节一般,远远就可见袅袅升起的炊烟和鸡鸭鱼肉的香味,迷谷从前,是一个幽静的世界,素来只有泉水叮咚的声音和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元修已经站在草庐的门口,他的眼中似是满眶热泪,
宇文泰先他一步到的迷谷,宇文泰其实已经在迷谷的路口等了良久,并未等到她,怀疑她仍生自己气,于是只好一个人骑着驴慢慢的晃悠进了迷谷。
这时,宇文泰便站在元修的身旁,元明月应该在厨房,王思政和元宝炬搞得和傧相一般,奋力的在演奏乐器。
一切,似乎很隆重。
萧东奇,也感动了,这些人,过往都像她的亲人一样,他们,显然此刻正在欢迎她,她的鼻子有些酸,下了马,牵着马缓缓的往前走。
元修和宇文泰迎上前来,元修显得比宇文泰还激动,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宇文泰见元修的情状,似乎有些激动过头,不由得微微一笑,提醒道:“平阳王殿下(元修此时已封为平阳王),东奇还不知道她自己是您妹妹,您可别把他吓着了。”
元修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听了宇文泰的话,点了点头:“对对对。”然后道:“我妹妹不是被萧赞给灌了什么失魂引失忆了吗?”
宇文泰笑了笑,道“是的,不过萧宝夤已经交代了解药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