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身后,礼部官员也随后纷纷入殿祝贺。
王妃喜不自胜:“大王,咱们收拾收拾,这便入宫。”
里面尔朱荣之子,皇后之弟尔朱菩提等人听到喜讯,都跑了出来。
王妃:“你们都跟你爹,都去看看你姐姐去。告诉你姐姐,待你爹他们探视、庆贺过后,娘亲便入宫探望。”
元徽表演极其逼真,再加上此时宫中锣鼓喧天、远远传来、街上百姓都都得了这个消息,市面上一片声的喧闹,尔朱荣不虞有诈.........
于是,偕太宰元天穆、长子尔朱菩提、车骑将军尔朱阳睹等三十余人相随入宫。
明光殿外,迎面尔朱世隆率领一队人马匆匆奔来。
这时,尔朱荣已经抵达明光殿大殿门前,见状问道:“世隆,宫中检校如何?”
尔朱世隆道:“启禀王兄,宫中一切如常,未见有异。”
“目下,除了明光殿因为紧靠皇后寝宫,皇太子刚刚出生,怕兵刃之声、军人举动惊扰皇太子,暂未搜查。其他殿台楼阁都已经搜过了,并无异状。”
尔朱荣望了望明光殿,只见传餐的、传瓜果的、传衣饰的宦官、宫女们进进出出。
他顿了顿,道:“知道了。明光殿暂时别查了,孤代你看看便是,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继续加强巡逻。”
尔朱世隆神色有些疑虑:“万一?”
尔朱荣冷笑:“哪有什么万一?竖子岂敢动孤?孤借他个胆,谅也不敢,你去其他地方再细细搜寻吧。”
尔朱世隆:“是。”
明光殿内,孝庄帝仍在起草圣旨。宇文泰与中书舍人温子升侍立一旁,温子升正在磨墨。
宇文泰看着孝庄帝写的内容,这道圣旨是赦免尔朱世隆、尔朱兆等人的,宇文泰不由得暗暗皱眉,他觉得还是应该劝一劝:“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孝庄帝态度坚决,道:“朕已熟思,理当赦免,庶几无乱。”
宇文泰建议道:“陛下应该在尔朱荣正法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拿尔朱世隆,枭首正法,公告天下。”
孝庄帝道:“黑獭,朕不想杀那么多人,朕若诛杀过甚,容易引起反叛,尔朱兆、尔朱世隆、尔朱天光都有兵权在手,且部分不在京城,若都在京城,自然可以诛杀。”
“但既然无法一网打尽,还不如只诛元恶,胁从不问,给他们改过自新之途。”
宇文泰叹道:“陛下,你太仁慈。”
他想说妇人之仁,但终于忍住没有说。
孝庄帝道:“尔朱荣今日带来宫中的有他自己的亲儿子尔朱菩提等人,有太宰元天穆,来看皇太子的有三十人,朕杀了他们,也够了。”
宇文泰叹道:“只是便宜了尔朱兆、尔朱世隆、尔朱天光这三条疯狗。”
时局变乱将生,而他无可奈何。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是冥冥定数,他如果不入关,不定关中,尔朱荣是否会派尔朱天光入关?
他如果不驱逐尔朱兆,尔朱兆是否会留在京城,不被派往汾州任刺史?
如果他们都在洛阳,孝庄帝本该可以一股全歼,但一切似乎都像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他怅惘之中,孝庄帝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道诏书,
“罪臣尔朱荣欺君罔上,残忍暴虐,目无君父,败坏朝纲,罪恶昭着,上通于天,朕代天行诛,罪止一身,胁从不问,朕皆一一赦之,钦此。”
孝庄帝将写好的赦书让宇文泰看了一遍,道:“如何?”
宇文泰道:“陛下心意已决,那便这么办吧。”
孝庄帝将诏书卷起,递给宇文泰身边站着的中书舍人温子升:“速速着人去办。”
温子升:“臣领旨。”他这时也是满腔热血,拿着孝庄帝的赦免文书卷起,正要拢在袖中出殿,尔朱荣已经率元天穆、车骑将军尔朱阳睹等人闯了进来。
温子升与尔朱荣擦肩而过,这时他见尔朱荣入来,诏书拢于袖子中已是不及,当下握在手上,从容向殿外走去。
尔朱荣看见温子升手上文书,忽然站住,叫停温子升,厉声道:“是何文书?”
孝庄帝听见这一声,几乎两腿发软,站立不住,面如土色。宇文泰也咯噔一声,心跳到嗓子眼,这一段他在《资治通鉴》上读过,可是当真身临其境,还是紧张无比。
只一刹那,孝庄帝脸上的冷汗如黄豆一般滴落尘埃。
温子升倒是面不改色,神色寻常,淡淡然道:“寻常一敕而已,皇太子降生,陛下大赦,此是大赦文书。”
孝庄帝听到赦字,更是紧张,唯恐尔朱荣要来一看,那便立即崩盘,他惊慌过甚,手臂碰到一个茶盏,茶盏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这一声,几乎便像是孝庄帝的心脏片片碎裂之声,尔朱荣听到碎裂声,眼光转了过去,轻蔑的看了看孝庄帝。
温子升见尔朱荣注视孝庄帝,并未索看,当下步履从容,步出殿外。
这一刻,他的内衫全湿,这一刻,千钧一发。
尔朱荣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只有孝庄帝与宇文泰二人,宇文泰低着头,又是宦官服色,他又很久没有见过宇文泰,这时并未认出。
孝庄帝见温子升趋出殿外,这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收了回来,见尔朱荣注视自己,当下强摄心神,对众人道:“诸位都是皇后亲属,暂且安坐,朕一会儿命尚宫将皇太子抱出来与众位瞧。朕与太原王先去皇后寝宫。”
明光殿外。
温子升将赦免文书交给一名宦官:“速去中书省,待我这边发信号,事成立刻押署,令中书监颁布文书,昭告天下。”
宦官领命匆匆而去。
皇后寝宫中,皇后的双眼充满恐惧,她的手想抬起来,让父亲快逃。
她这时已经被孝庄帝灌了喑哑的药,说不出话,尔朱荣犹自不觉,见她神色苍白,当下将皇后床边的手放进被内:“孩子,别要着凉了,刚刚生下,亏耗太多,你还小,自己还是孩子呢,怎么当娘?唉。”
皇后的眼泪长流,嘶哑着含糊吐声:“父王,我……..”
可是却说不清楚,尔朱荣也听不明白,还以为她产后极度虚弱!
皇后眼神转向皇帝,皇帝眼神凌厉,袖出匕首,向尔朱荣身后走去,匕首发出湛蓝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