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金从祠堂内走了出来,轻轻咳嗽了两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散去吧,丞相无碍。”
高欢犹自在无声的落泪,他听见斛律金走了进来,抬起头来,我们看见高欢几乎瘦了一圈,而且胡子拉渣,眼睛无神,人也显得十分虚弱。
斛律金提起一个食盒,打开食盒,食盒中有蜜制点心,有鸡鸭鱼肉,有面食有米饭。高欢已经差不多三天水米不进了,斛律金、娄昭及一众部将都很担心!
这件事其实还有后续,娄昭君目前已经将元季艳的孩子抱过来了,要自己抚养,元季艳这次受的打击很大,她一个新嫁娘,丈夫又才死,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娄昭君认为她这状态没法带孩子。
高欢自然知道娄昭君的心思,不过确也无奈。
同时外间还有一些传言,是关于元栋奇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说她勾引丞相,使得丞相笞杀亲弟,说她红颜祸水,令丞相利令智昏.........
大魏皇室与丞相的政府之间,关系本来就微妙而脆弱,气若游丝!
一名奴仆匆匆走了进来:“丞相,宫里传话,诏你立刻进宫见驾。”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高欢确实也想和元修好好谈一谈,当然,想和元修好好谈一谈的人有好处,比如元栋奇,元宝炬都很想和元修好好谈一谈。
元栋奇正在书房中等候元修。
她这个时刻待在洛阳已经腻烦,她现在只想去关中、去夏州和宇文泰团聚,社会这么丑恶,她甚至羡慕过去她饮了萧赞喂给她失魂引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她喝了失魂引后,头脑简单,生活快乐,行侠仗义,既不是王室贵胄,也不是宗室千金,她只是一个貌似间谍的执行者。
那个时候,没有家国之痛,人生之悲。房中一排排都是书架,架上都摆满了书,书架上镌刻着北魏先祖拓跋珪一段对话。
元栋奇轻轻诵读着:“太祖皇帝问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博士李先答曰:“莫若书籍。”
元栋奇黯然神伤,自言自语:“近来久不读书,已觉面目可憎。”
她随手抽了一本,站着翻阅。书桌右首是一只青铜古鼎,烧着檀香,鼎盖的兽头口中袅袅吐出一楼楼青烟。
俩宦官一个拿起拂尘,一个拿了块抹布,到处拂扫抹拭。
元栋奇问道:“陛下还有几时来?”
宦官甲:“启禀公主,适才还在这里,偏偏公主来的不巧。”
宦官乙:“公主便在这里稍等片刻,若过了晌午,陛下不来,那便是不会来啦,陛下在这读书,一般都在上午。”
两名宦官说完躬身离开,将门带上了,元栋奇不由暗自神伤,元栋奇等得百无聊赖,又转到第二排书架。忽听得书房彼端门外靴声囊囊,跟着两扇门呀的一声开了。”
元栋奇正要从书架后转身出来。”
只听得有声音:“启禀陛下,丞相到了。”
元修道:“好,吩咐内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朕与丞相,有重要事情相商。”
元栋奇听到这里,急忙靠在书架之后,贴架而立。只听得门外脚步之声甚是沉重,一人走进书房:“臣高欢参见陛下。”
元栋奇悄悄探头张去,只见高欢这时正背对着她站着,她不敢多看,只怕高欢一抬头便见到自己,忙将头缩回,心胸不住起伏。
元栋奇心想也不知他们商讨的是何等密事,且听一听,待高欢走了,再出来和元修说自己准备入关的事情。元修这时亲自上前将殿门关上了。
然后她转身,神色冷峻,似存愤怒。
高欢站起身来:“不知陛下紧急召见臣下,所为何事?”
元修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高欢:“臣正有一桩大事要向陛下禀报,还请陛下恩准。”
元修:“朕也有一桩大事要告诉爱卿。”
高欢道:“臣在晋阳,大丞相府已经一切就绪,臣拟择日搬迁,朝中大事,臣已有安排,录尚书事、军国机务臣拟荐司马子如暂代;孙腾掌财赋,斛律金典刑狱;臣已吩咐吏部草拟文书,不日便将折子递上。”
元修道:“朕这桩大事正是劝爱卿收回成命,爱卿移驻晋阳自无问题,但这些人事安排,还请爱卿再做考虑。”
高欢道:“臣不敢奉诏。”
元修不由勃然大怒:“高欢,你好大胆子,朕好言相劝,你敢忤逆?你心目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你是区区一介臣子,天子官爵如何私相授受,你居心何在?”
高欢:“还有一件事,臣一并汇报下,臣欲娶尔朱英娥。”
元修怒不可遏。
尔朱英娥是先帝皇后,元栋奇在书架后面听到高欢这么大胆也不由得大是愕然,她与高欢本来便无情愫,虽然高欢勒石刻功写了她的名字她也有些感动。
但她知道,政治家追那些爱慕英雄的姑娘,多半都会如此。故意暴露一些胸怀大志,一些天下四海江山之类的与众不同词汇,常常把那些爱英雄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
所以,她也从未当真,她觉得高欢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果然,这么快,高欢又决定娶尔朱英娥了,她过去就听说高欢和尔朱英娥有一腿,只是并未当真。
这时听高欢亲口说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惊..........
元修淡淡的道:“朕是想做皇帝,朕也很高兴今日登上帝位,但是高欢你记住,朕虽不武,始终是元氏子孙,尔朱英娥曾是大魏皇后,你一介臣子,有何资格?”
“朕的天子宁可不做,也可以让天下瞧瞧,你高欢是何等的狂妄,视大魏如无物,大家大不了一拍两散。”
元栋奇听罢,攥紧拳头,觉得元修这番回答确有天子口吻,并不辱没了元氏列祖列宗。”
高欢:“陛下若要臣不娶尔朱英娥,臣有一个条件。”
元修呵呵冷笑。
高欢考虑了半晌,道:“臣请陛下立下诏书,将皇妹平阳公主元栋奇嫁臣为妻,臣立刻可以休了尔朱英娥。”
元栋奇脸现惶惑不解之色,她胸部剧烈起伏,大觉莫名其妙,心想这话题: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自己头上来了?她竖起了耳朵,再度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