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在耳边愤怒的咆哮,大地在身下极速扩大,杨明坠落的速度如同流星坠落般迅捷。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全身各个部位传了过来,同时,耳中响起了宛如瓷器碎裂的声音,杨明努力的睁着双眼,想要再看一眼这片世界的模样,可是,映入眼眸的就只有一蓬蓬飞溅的血花与散落在地上的千百块碎肉。
紧接着,天旋地转,灵魂翁鸣,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就连他仅存的意识和思维,也如同被拷上了沉重的枷锁一般,逐渐变得迟缓、恍惚,然后一点点的被黑暗侵袭、吞没。
在这方世界,没有肉体的灵魂与意识,不过是无根之萍,终究会随风而逝。
更何况,杨明只是一个没有修炼过任何精神类、灵魂类魔法和战技的普通少年,他的灵魂最为脆弱。
看不到任何的光,感觉不到丝毫的热,亦没有任何的声音。
除了无边无际的黑,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凋零,一点点、一点点的往下飘落,直到淹没在这一片没有任何色彩的空间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这片黑暗的笼罩、侵袭下,一点点、一点点的变得迟钝,他灵魂里的所有记忆正在一丝丝的被抽离出去,消融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慢慢的、慢慢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甚至记不清前一秒钟发生的事。
他感觉自己就是其中一缕黑色的光,属于这片黑暗的一份子,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便呆在这个空间,他生于此,长于此,这里是他的诞生之处,亦是他的归宿之地。
他的灵魂正在告诉他,他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凋零、无时不刻不在离他远去。
他的肉体,他的生命,他的的灵魂,他的思维,世界上所有能证明他存在的一切,都在一点一滴的从他身上消逝,被这片黑暗剥离、吞没,然后化为黑暗的养料,永远停留在这里。
冷、刺骨的冷、无穷无尽的冷,从灵魂的最深处疯狂的涌了出来,将他虚弱的灵魂和意识淹没,他只能在其中瑟瑟发抖,看不到任何的光热。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归来吧,我的孩子,回归我温暖的怀抱。这里没有痛苦,这里没有悲伤的记忆,这里没有严寒。投入我们吧,在这里你将得到永恒,你将超越轮回,你将主宰命运。”
极致的严寒,极度的虚弱、恍惚之下,他的思维、他的灵魂、他的意识早已混混沌沌,难辨东西了,他的灵魂缓缓的向那个声音飘去,他下意识的选择了与那个声音融合。
少年的灵魂早已沉沦在这片黑暗中,再也不分彼此,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与寂寥。
永无止境的虚无,永无止境的黑暗,永无止境的沉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轮回,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一年,也许不过是一个小时。
仿佛已经很久远了,时间早已腐烂了最后一丝记忆,就连思维也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就在这片黑暗将要复归于平静之时,冥冥杳杳之际,一道明亮的光出现在黑夜之中,它是如此的明亮,它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耀眼。
这道光一出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就如同是世界最为璀璨的色彩,撕裂了所有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寂静、寒冷,到处都是盛开着的温暖白光。
这道光仿佛蕴含了宇宙中最为神秘的力量,又如同是法则本源的化身,耀眼的、遮天蔽日的白光吞没了所有的黑暗,撕裂了整片空间。
无穷无尽的白光,仿佛无休无止般的不停喷薄着、扩散着,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光线从其中衍生了出来,更纤细、更明亮、更强大。恒河沙数一般的白光在空间中扭曲着,穿梭着,它们扎进了无尽的虚空之中,在亿万位面之中,在至高无上的,不可逆转的时间长河中搜索、探寻。
如同是一瞬,如同是一刻,满天的白光、无穷尽的白光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瞬间消失了,整个空间复归于黑暗。
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无穷无尽的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开始有了一丝不一样。
一团泛着微微清光的气态物质在空间中沉沉浮浮,四处飘荡。
刚开始时,这团清光显得有些呆滞,有些笨拙,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团清光的运行轨迹越来越快、越来越有灵性,也逐渐变得明亮。
时间是一把锋刃的匕首,可以掩盖一切,时间亦是一把腐朽的剑,侵蚀不了更多。
如同是沧海桑田,如同是十年一梦,时间在这片空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般。
渐渐的、渐渐的,杨明开始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刚开始时,他的思维很迟钝、缓慢,就像一条很久没有开动的机器,一台几十年没有用过的电脑,他的意识,甚至于他的灵魂都有些慢、有些“顿卡”。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他好像失去了自己很多的记忆,他也无法记起关于自己的一切,他的灵魂在黑暗中静静的漂浮着,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身处何处,亦不知要去往何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思维逐渐变得清晰,他记起了很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叫做杨明,有一个很疼自己的大哥,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妹。”
“大哥?大哥?他在哪里?我又在哪里?大哥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杨明的灵魂中满是疑问,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蓦然间,一道灵光闪过,杨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无数的信息,无数的记忆,无数的画面瞬间涌入他的灵魂之中,如此多的信息量爆炸般的贯入下,直接将他的意识弄得一片翁鸣,昏了过去。
在梦中,他记起了很多事。
他与大黑掉入了悬崖之中,护短的大哥、可爱的安妮,汉顿老爹与伊芙琳妈妈,科林、男爵大人……他所有的记忆,他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以自己摔落悬崖为起点,不断往前回溯、往前回溯。
这些原本隐藏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他平时更本想不起来的东西,全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就连一些过去了很久的、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纤毫毕现。
此刻的他,能够记起他所有经历过的一切,他见过的每一个人,他能清晰的回忆起自己在何时何地和谁讲过了什么话,甚至连对方讲话时的表情也清清楚楚。
他能够记起自他记事以来的所有事情,甚至在他两岁那年,在他熟睡的时候,大哥厚重的手掌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温热之感。
当杨明记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意识苏醒了过来。
自己和大黑从母皇峰上跳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死,可是脑海中、灵魂里不断传来的剧痛让他并没有太过于欢欣。
他想睁开自己的双眼,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睁大眼睛,四周就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是那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纯粹的黑,没有任何其他的色彩,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他想呼唤大黑,可是无论他怎么叫喊、怒吼,都无法发出哪怕一丝声响。
他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躯体,看下自己到底伤的怎么样,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察觉到关于自己此刻的一丁点情况。
他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没死,仅此而已。
杨明折腾了许久,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弄明白,只能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真实而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终于脱离了所有束缚他的一切,他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
他感觉自己化成了一阵风,在山林中到处游荡,时而卷过青郁的草地,时而掠过茂密的老林,时而裹着砂石疾行在莽莽戈壁之中。他的双眼,他的触觉如同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他能感觉到草地的柔软,能感觉到空气的清晰,能感觉到风的律动,能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小精灵,它们围着他化身的风一起玩耍、一起欢笑、一起行走,他能感觉到平时他根本察觉不到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滴水,从陡峭的绝壁之上滴落下来,与千百亿个自己汇合,在山林之中汇成一道小溪,潺潺流动,经过了无数的挫折、磨难,最后聚成长江、汇成大河。他能感觉到水滴流过石头上的清凉,能感觉自己流经之处,沿途百姓的雀跃感激之情,他能聆听到世人对自己的赞美。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朵云,在空中肆意的飘荡着、飞行着,他时而躲在云雀的身后,时而挡在云雀的前面,在云雀惊疑的目光中,飞快的飘走。
不知道是不是身处梦境的缘故,在梦里,他可以感觉到很多很多,似乎没有极限一般,只要他想,他就能感知到他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他想,他就能。
他的意识就像插上了翅膀,往这片大陆上的每个角落飘去,许多他之前想去,却不能去的,许多传说中的人类禁区,死亡绝地。他的思维如同一阵飓风,踏遍了他想去的所有地方。
绝望森海,永冻之地,骷髅冰原,蛮荒大泽,无尽洪荒,三江之海,战栗汪洋……
在这里,他的能力似乎没有界限一般,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玩够了之后,他念头一动,已到了莽山镇,男爵府,看着一地的残骸,他心中闪过一丝疑问。
他在大街上四处晃悠,随意出没,却没有一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从众多居民的口中,他已将事情的经过猜透了七八分了。
下一个瞬间,他到了雷诺皇宫,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狮心王雷克顿在指导自己的孩子练剑习武。
下一刻,他又到了圣罗兰帝国,大光明城,他看到了面容圣洁的黛西圣女在盘膝打坐,看到了教皇这位西大陆明面上的第一强者,正在和人低声交谈。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念头一动,瞬间跨越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降临在九龙皇城皇宫之中,他看到了一名面容亲切的威严老者正在写字,他凑上前去,想要细看,那老者脖颈一软,头顶上射出一缕蒙蒙的青色直接没入杨明的灵魂之中。
正心中心慌、不知所措之际。
“轰隆隆”一声巨响,如同山岳崩塌,雷霆炸裂,天旋地转间,意识已回到了杨明的身上,他的灵魂正在发生未知的神秘变化,紧接着又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明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双开,刺眼的阳光晃的他眼泪直流,赶忙侧过头去。
也不知道昏迷了过久了,杨明嘀咕一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刚刚转过身来,背后一条大黑狗猛的扑了上来,湿热的舌头在他身上乱舔。
“大黑!你竟然也没事!”杨明充满惊喜的说道。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光怪陆离,就如同一场梦一般。
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崖底下一人一狗不时发出爽朗而欢快的笑声,场面显得分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