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沐若松去西山大营,并不可能天天来回奔波,就不能每天回春笋院来。再加上沐慈这边,每天有人来回事,天天从定王府大门进进出出,不方便。
沐慈就要先行搬回楚王府去住。
牟渔是要去西山大营压阵的,也得有几天,很不放心,便细细叮咛沧羽和微生疏两人寸步不离保护沐慈,又要乐恕带着和顺,小心照顾沐慈起居,把乐镜也召回,以防沐慈忽然病倒。
沐慈这边则送沐若松出门,给他整理衣领,似贤惠小媳妇,温柔道:“你刚去,别心急。我也不要你一时半会儿的就做出成绩。入营先多看多想多问,只别多管。有事和阿兄商议,也可以召集大家集思广益,不能决断的就派人回来问。”
“嗯。”沐若松点头。
“当面应该没人敢给你脸色看,只是背后总有人议论,若不过分,只当过耳轻风,吹过就算。别学妇人吵架。”
“知道,我不在意的。”
“在意也没事,若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别忍着,只管扬起拳头开揍,最好一次性打服。当兵的都是直脾气,不会记仇,你厉害,他们就服你。”
沐若松笑,看左右没人,抱着沐慈亲了一下。
沐慈也抱着他亲,又道:“对新兵推行剃发,别太强硬,都是年轻人,和他们多讲道理。优先剃发的给予奖励,落后的也不必罚。我会请做头套的师傅过去,每个人都可以保留头发做头套,费用由我承担。”
沐若松眼睛一亮,这样一来,想必大家的抵触就会少许多。
沐慈笑道:“你的头发也做成头套,等你过几天回家来,就可以用上了。”
沐若松想想,道:“应该用不上吧。”
“在我这里自然用不上,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干净爽利,英俊阳刚,看着舒服。只是以后你总得见家人,在外见朋友,还是用上吧……总要顾及一下你家人的感受,他们很心疼你。”
沐慈为沐若松有个极好的家庭,感到由衷高兴。
,看吧,沐慈就是这样体贴入微,真心实意。沐若松有一种安稳踏实的幸福感,笑着又低头亲吻怀里的人。
沐慈也回应他……
两个人都知道不能耽误事,便克制了激动,亲吻满是温情。
沐慈轻抚沐若松的面容:“子韧,你能力有多大,我给你的舞台就会有多大,我要你飞得更高更远,不要畏首畏尾,不要辜负自己,大胆前行!……而我会在你后方,成为你最坚实的倚仗。记住了!”沐慈道。
“好!我记住了。”沐若松心中潮湿,情意澎湃。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永远有效,直至我生命的终结。”沐慈认真看着沐若松。
沐若松心头巨震,沐慈从来不与他说永远的。
现在,却是承诺了永远……
沐若松却不觉得多么激动,有一点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幸福,他抱着沐慈,一只手找到沐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也会努力强大起来,挡在你前面,永远做你最坚定的保护盾,直至生命终结。”
心动也许只是一秒,快|感能持续几分钟,而牵手的信任,却是一辈子的。
两个人牵着手,郑重认真做出承诺。
在未来的几十年,他们也的确一直坚守对对方的承诺,直至他们各自生命的终结,直至永远……
……
西山大营。
白霖等几人看到牟渔也顶着一个青皮脑袋,一下子就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只是到底有些不舍得,也有种被逼着上梁山的不舒坦。可等他们听了沐若松说出剃发的好处后,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便没有理由拒绝剃发。
况且楚王还许诺——可保留头发做成头套。
白霖便没有了任何抵触情绪,觉得这样也好,当兵无发,方便又轻松,出营见人戴头套,两厢方便……他反而觉得楚王为人厚道,思虑缜密,是个能成事的。
所以白霖在兵丁操演后,宣布新兵剃头令,引起哀鸿一片时,他第一个以身作则,坐在三军面前,把头发剃成了小平头。
何秋军和戚风本来就是沐慈心腹,见牟渔都剃了,也不觉得为难,跟着剃了。
得!
大将军个个无需黥面的,都剃发了,新兵蛋子本该黥面,以剃发代替,也不觉得多难接受了,反正还能做头套呢。
因楚王推出《长乐外伤论》,在战场活人无数;又选聘退伍禁军入王府做事,让楚王广受军户爱戴。
新兵都是军户家庭里的年轻人,原先入伍,家中都愁云惨雾——因为多个人去卖命了,且还是卖一辈子命。可在得知自家子弟被选入侍卫六军后,几乎家家挂鞭炮庆祝。
所以楚王的军令,本身拥有极其深厚的群众基础。
新兵又处在最热血的时期,对楚王这个心中偶像,全民男神,那是无比崇拜的。大部分是楚王的脑残粉,认准一个念头——楚王不会害兵士!所以踊跃剃发。
人呢,就怕从众,大家都剃发了,一模一样青头皮,留头发的反而很特别了……一些犹豫的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剃发了。就连一些本就黥面的兵丁,也有好些个要求剃发的……奖金很丰厚呢。
白霖还没见过这么容易推行的军令,啧啧惊奇……简直神了!
本该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得还要反营,真的要割掉几个人头才能推行的“以剃代黥”,在楚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的操作下,这么简单的给推行了。
……
因着剃发顺利推行,卫终都要哭了……他看着牟渔的青头皮,再看兵营一堆青头皮,在想自己要不要跟着表忠心啊?
可他本就比旁人少了东西,如今……
牟渔大度摆手:“阿弟说了,只在军中新兵中推行,其他都可免了。”
卫终简直感恩戴德,就差跪舔沐慈脚趾头了。
……
天京城里,许多幸灾乐祸,想要看侍卫六军反营的人都失望之极。本来还准备在剃发令引起轩然大波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下把事情闹大的敌人们也失望了。
就算指挥御史抨击,也只能参奏楚王不顾祖宗成法,不顾个人尊严而乱来,从礼仪的角度来指责。
因楚王控制得好,只在新兵中以剃发代替黥面,并未全军推行,也不“祸及”他人。且军户是比下九流还不如的人口,割了一茬还有一茬的“庄稼”,读书人并不愿为几个兵丁和楚王杠上。
除了一些被指使的人总咬着不放,大半的舆论只把这事当笑话讲讲,反对的声音没掀起多少浪花。
就连御史,气咻咻在朝堂指责楚王,话里话外想挑拨几个顶着头套的大将军与楚王生隙,也因说得太隐晦,大将军有真没听懂的,也有诸如白霖有听懂却不想懂的。
大将军没反应,旁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就算指责他们剃发,仪容不整,不敬君家都不行呐——大将军虽剃发了,却都戴了头套,并没直接顶着青皮脑瓜上朝。
话说,戴头套这事,是绝对不能指责的……
因为朝官的年纪都比较大,年纪一大就容易产生某些小问题,譬如说——光荣谢顶。
在朝堂上就有好几个,甚至包括一个御史都是头发过于稀疏,不得已戴了头套哒,所以……
剃发风波,就这般平静地落下帷幕。
当然,沐若松和牟渔其实并不轻松。因担心夜里,剃发的新丁情绪激动而炸营,他们连着几个晚上都在西山大营巡营,觉都没个好睡,并不能回家。
……
沐慈这边,没有什么风波。
沐慈懒得与人交际,便有乐恕出面,谢过定王府招待,又告知了贤世子与朝阳郡主,一行人就回了楚王府。
楚王府内部并没有大范围的修缮,只修建了新围墙。按沐慈的图纸建地特别高,凹凸不平,看样子都十分坚固,每隔不远,就立着一座小箭塔。
金字匾额上书“楚王府”,两侧是大气的门联,都是天授帝亲笔遗迹。
匾额下是一扇威武的包着厚厚铁皮,然后漆了金紫色漆的大门,门两侧都建了门房,有三层楼高,顶楼面积极大,看着都似一个小型藏兵所,还支着巨大才车弩,精铁的箭头闪着寒光……
这要是有谁不开眼,想冲击王府……
跟羊入虎口无异啊。
阿慈,这是按照战斗堡垒做的吧?您可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么会拉仇恨值吧。
……
王府内部,面积极大,似一个小型宫殿。
中线位置上,从前到后,有举行祭祀、大型宴会的前殿;平时办公、会客的中殿;建筑物磅礴大气,美轮美奂。
中线的中心,是主人起居的主院,围了独立的院墙,也是箭塔林立。主院占地面积也很大,除主院建筑群,还建有好几个单独小院,亭台楼阁若干,还搭着一个能容纳三百人的大戏台。
主院里还有个独立的大花园,名花异草无数,一个大池子种满了莲花。
大池子是活水,有泉流从开悟园进入,通过主院到似锦园,然后才流入御河。
主院右侧,便是沐慈大爱的有室内大温泉池的院子。主院左侧是一个藏书阁,拥有好几栋小楼,搜集了无数字画书籍。
主院后,压着中线的只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本是属于王妃的独立居所。围绕王妃院子的,便是庞大的后院,按规律分布八个独立的小院给侧妃和美人,每个小院各有特色。
就算沐慈早已不为外物所动,也忍不住喜欢这座王府。
整个王府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到后世,这地方绝对算得上华夏历史上园林造诣的极致。
必须得好好保护起来。
因沐慈来得突然,王府里人员还没有招满。沐慈便吩咐:“多招些擅长园林建造的匠人,好好维护王府,别毁了这里。”
乐恕应下,笑道:“爷,各处院子都没未命名,只等您住进来,才好定下名字呢。”
谁的房子,就由谁命名,却是应有之义。
沐慈也不推辞,领人进了主院,把主院定名“长乐”。
长乐本就是沐慈原先的封号,用作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主院为长乐院,便算定下了。
主院的中心建筑,是一整座五层的高楼,是超大的起居室,为长乐居。主楼两旁各有一座三层小楼拱卫,一座是主院书房,沐慈定名为求真楼,一座原是待客休闲用的藏宝楼,沐慈把宝物收拾进了库房,把一楼一座小戏院改成了大会议室,建成办公楼,定名为务实楼。
至于最前面的大殿,定为紫微殿;中殿为平安殿;温泉池为碧澜池。其他的院子,看谁入住就谁自己命名。
乐恕拿一支羽毛笔,一一记录了下来。
饶是沐慈心如静水,看着这座彻底属于自己的房子,也觉得心中安稳,有根系扎入了大地的感觉,不再是误入这个星球的一缕幽魂。
只是这喜悦少了人分享,沐慈也觉得有些寂寞,便问:“姨父姨母家在哪里?从这里去要多久?”
“王相公家在三环南,临河巷中段的如意坊。”乐恕说。
微生疏学会了更精确地估算时间,补充道:“现在驾车过去,需要二十至二十五分钟,得看路况。”
“我先前一直寄住,现在也算当家做主,也该拜访一下亲友。”沐慈道,能称得上他的亲友的,也就姨父姨母一家。
“是。”乐恕应下。
“你去挑一挑礼物,今天就过去。”沐慈看看天色,“姨父应该上完早朝了。”
乐恕是全能型的秘书人才,立即道:“昨日十五,相公在禁中值班,今日十六应是补休,相公下朝会直接回家的,刚好。”
这一点,自然沐慈早算准了,才会提议去拜访。
很快一行人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