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辽面色有些为难起来,不仅仅是秦辽一个人,就连叶傅辛也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了。
秦辽思量片刻,便回道:“老臣以为,犬子秦淮怕是背不起皇上的重任……”
“无妨,朕认为辅国将军秦淮担任北黎郡的大都督甚好。”祁修芾见秦辽推辞,立马起身大手一摆就反驳他。
秦辽踟蹰片刻,他皱眉出声道:“犬子秦淮已经是官拜从二品的辅国将军了,又出身于护国公府,老臣以为皇上对护国公府太过宠信了。”
“老臣如何受得起……”
祁修芾见秦辽越说越离谱,他眸光低沉,马上显出了帝王之气,他嗓音清肃俊朗道:“朕说秦淮足以胜任,便就足以胜任。”
祁修芾知道秦辽的心结是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放宽心的想要除去两人的隔阂,可是这秦辽什么都好,就是光明磊落的过于偏执了。
秦辽面显为难,他张了张口还想反驳一下,但是却被祁修芾一句话便驳回了:“护国公对秦淮太不放心了,秦淮年纪已经过了而立,都是将近要四十出头的人了。”
“秦淮这人性子沉稳,兢兢业业,尽忠职守。身为武将兼护国公世子,勇猛上进,官拜二品,让他去北黎郡,便了却朕一心头大事。”
“还是说护国公不愿?舍不得儿子?”
秦辽缓缓抬头,拱手道:“自然不是。”
祁修芾嘴角上扬,他心情尚好,“那便这样决定了?”
秦辽这时才意识到,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变扭着。他即刻抬头,眼神清明,带着微微水光。
秦辽心中只有千丝万缕的春风,他只明声应道:“全凭皇上决定。”
祁修芾朗声便笑到,清爽的笑声传遍了大殿之上。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的众人也跟着心情明朗起来。
右相叶傅辛在皇上和护国公之间的谈话中,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为什么皇上要让护国公世子秦淮区驻守北黎郡。
护国公秦辽已经年过花甲,即使身体硬朗,也会有真的离去的那一天。如果秦辽去了,护国公世子秦淮承爵以后,性子不如秦辽果断,怕是护不住护国公府,护国公府就要就此败落了。
皇上把秦淮派去北黎郡名为驻守,实为历练,用心良苦啊。
秦辽明光锃亮,他站起身,离开了椅子,一掀衣摆便对祁修芾拜了下去。
他这一拜,祁修芾和几位臣子都有些懵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这怎么又这样了?
祁修芾满天雾水,他正想开口询问,台下便传来了秦辽苍老却洪钟的声音,“皇上既已决定让犬子前往北黎郡驻守,那老臣便向皇上提一个恩典。”
一语成谶,殿上的人便好奇了,护国公秦辽从不曾向皇上开口讨恩典,这天倒是有些稀奇了。
祁修芾挑眉,他抬手示意秦辽先起身,就连他也有些好奇了:“不知护国公想要什么恩典?”
秦辽见状起身后,便微微垂目说道:“安弦长公主不惧生死,奔赴沙场,以女子之身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老臣记得今年安弦长公主已十三芳龄,长公主诞生便有了封号,只是还未有封地。这北黎郡想来与长公主也有缘,不如皇上把这北黎郡给了长公主当了封地?”
秦辽目光如炬,与祁修芾四目交汇之时,皆是惊喜。
秦辽一语惊人,惊呆了殿上的所有人,秦辽说想讨个恩典,结果却没想到是为了安弦长公主。
祁修芾心下一紧,有些动容。以前在朝堂之上,群臣有时也会论起自己儿女的事情,沉默寡言的秦辽常常会出声维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只是祁修芾真的没想到,秦辽会对自己一双儿女维护至此。
他之前还未想到对女儿祁易弦赏赐些什么东西,所以才一时没有为阿弦封赏,却没想到秦辽这便急了。
难怪之前说封赏一事时,见他有些欲言又止的,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祁修芾心中免不了欣慰,他本来还想事后好好想想怎么赏赐女儿的,既然这秦辽已经帮他想好了,他何不顺势而为。
不过祁修芾嘴角浅笑着,他有意逗弄这不苟言笑的秦辽,“护国公为何为安弦讨封赏啊?”
其实叶傅辛几人也想知道。
就连祁易朝也眨巴着大眼睛,他听到了姐姐的名字,灵敏的赶紧竖着耳朵听着。
不过片刻,殿上的人便齐齐的望着秦辽有些泛红的老脸。
秦辽被众人这么赤裸裸的看着,他一时尴尬,就有点不自然了,他面色一紧就说道:“老臣只是欣赏长公主的心气,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令人信服。”
祁修芾有些不信的:“哦~”了一声,这一声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听的众人皆不太信。
秦辽定了定眉目,说了一句:“就是如此而已。”
便立马收起了尴尬,回到了不苟言笑的面容,又是那个严苛的小老头了。
祁修芾失声笑了笑,也没再打趣他,他心情大好,难得露出了年轻时豪爽的模样。
祁修芾抬起大手,便大声对韩哲熙说道:“司马可听见了,还不赶紧满足我们护国公的要求。”
“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起,君臣同乐。
爽朗的笑声传出了殿外,就连小小的祁易朝都被感染着嘿嘿的笑着,模样甚是可爱。
众人大笑着,周缇刚好端了给祁易朝的奶羮进来。
他不知所然的见皇上与众位臣子大笑着,他这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周缇愣了一会儿,便也被众人感染,他笑着把奶羮给三皇子端了去。
祁易朝得了奶羮更加笑的开心了,众人见这年纪尚小的三皇子因为奶羮而开心的那可爱的模样,也笑的更欢了。
笑如春风过耳,嘎然停止。
祁易朝自己拿起了小勺喝着奶羮,他小小的手拿着小勺并不稳,奶汁从他粉嫩的嘴角溢出时,周缇便会一脸有爱的拿了帕子,轻轻的为他拭去。
而韩哲熙也郑重其事的提起了笔,祁修芾嘴一开一合的念着给女儿祁易弦封赏的旨意。
护国公秦辽好似不放心的,还亲自站在韩哲熙旁边。
秦辽身材魁梧,此时目光如炬的盯着韩哲熙手中的笔看,生怕他某个字写错了,或者写的不好看。
韩哲熙被秦辽魁梧的身姿罩着,他平身第一次下笔的时候不敢抖,生怕一下不好,护国公便打了下来。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秦辽这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忍不住无奈的笑了。
就连念念有词的祁修芾见了秦辽这模样,也嘴角勾着笑意,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