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筋很难咬断,所以得一定要焖透了,焖得软烂到一咬就断的程度才行。这样的牛筋越嚼越香,末了嘴里还残余一丝弹牙感。时玉以前吃的时候就很兴奋,就感觉嘴里的食物其实也不那么刻板,总会在细枝末节处给你带来惊喜。
如今她要将这份惊喜送给别人,无关种族,只和分享有关。
虽然这个“别人”付出了挺大的代价。
外面,师夜游有些百无聊赖,好几次都想去后厨看看动静,想看是不是里面的人吞了他的内丹就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后厨房门口时,总会又自己莫名其妙的绕回来。
明明里面还是有香气传出来的,怎么就过不去呢?
于是师夜游又对这酒楼来了一丝兴趣,在里面左看看右摸摸,试探个不停。
看到它这般,站在柜台处的云兽一律视而不见。它在记账,它突然对账本这种东西来了兴趣,看上字写在上面,它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雀跃感,就像是贪财的老财主看着自己库房里的金银增加一般雀跃。但是它知道,自己是不贪财的,但是记账这个活儿它却格外的喜欢。
如果小时姐真的开了一家饭店那就好了,它一趣÷阁趣÷阁把收益写上去,真是想想都觉得满足。
外面的时间微微流淌着,而酒楼里面却一直都是明月高悬。
终于,师夜游腻味了,它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原因无法,因为后厨里开始飘出另外一种香气来。
这香气是它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几乎只一闻到,它的食欲就被勾了出来,有些垂涎欲滴。
“好了吗?”它忍不住开口问。
柜台后的少年眼睛都懒得抬,“还没好。”
“还没好啊。”师夜游有些失望,脖子也伸长了,想把脑袋伸进后面那神秘的厨房看看,里面到底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美味。
又半刻钟过去,香气越来越浓,在即将达到顶峰时,少年终于进了后厨。没多会儿,师夜游就见到它端着一托盘出来了。
棕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白色的瓷碟和一瓶青色的酒瓶。酒瓶不过巴掌大小,很细致小巧;碟子则大上很多,碟子中间放着几块似肉非肉的食物,正热乎乎冒着热气,而香气也在送到它的面前时,达到了鼎盛。
它忍不住伸手捻了一块放入嘴中。
很烫!同时辛辣的的痛感轻轻刺激着舌头,但很奇妙的是,那一块大概是肉的食物却在这辣味中像是得到了升华一般,越咬越香,让人迟迟舍不得吞下肚。
这是什么肉?它从前从来都没有吃到过。
在旁边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它的想法,笑了一声,回答道:“是牛筋。”
牛筋?它知道那个东西,但是不知道这东西竟然味道会这么好吃。它敢保证,整个妖兽王城从不会有哪家店会做这个。它们都只会把血淋漓的肉放到水里面去煮一煮,又或者是煎一煎,然后告诉你这就是从人族那里学习到的美味料理。
它没去过人族,修为低,没胆子去。不过它几乎可以确定,它现在品尝到的,应该就是传说中人族做出的菜品。
真是太走运了。
旋即它又有些愤愤,既然还有妖兽会人族的料理,那为什么不早点传出来。
手里又捻了一块牛筋,它对少年道:“还有什么菜?我要再点一百盘。”面前这点太少了,它塞牙缝都不够。
“一次只有一样,吃完了就没了。”少年没有多少人气地回答。
“怎么只能做一样?你们家到底开不开门做生意?”师夜游不满了,不过手里的动作还是变得细腻了不少,它似乎在一边品尝这美味一边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少年,心里想着用什么样的法子,能让它美美的饱餐一顿。
在碟子里牛筋消失一半后,师夜游想再放慢一点速度。这时候它见到了旁边放着的酒瓶。
从前它喝酒最少得用大缸来装,这巴掌大的小瓶子在它眼里就是一口的量。店家也忒小气了些。
心里嘀咕了一句,师夜游将酒瓶打开了,它没理会旁边才一根指头大的杯子,直接拿起酒瓶嗅了一口,发现这酒味道还挺香,忍不住伸出舌头嗦了一小口。
啧,淡淡的竹香入喉,冰凉的液体化为了沸腾的火焰在它的喉咙口跳舞,让它忍不住“啊”地一下叫出声,语气又是意外又是惊叹。
这酒竟然这般美妙!比杏花楼从人族那里得到的酒还要有滋味一些。
“这是人族酿的酒?”师夜游兴奋地问道,“多少钱,我全都要了!”
“不卖。”物以稀为贵,人人都有那还算什么珍贵东西。
师夜游怒了,“你们是怎么回事,老子又不是出不起钱?赶紧把酒全部给我送上来,不然我拆了你这破店。”
少年冷冷看了它一眼,转身进了后厨。师夜游以为它是妥协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了下面,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吃着牛筋,等着它把酒送来。
然而,一直等到它面前的酒菜见底,始终都不见少年的身影。
“人呢?”它想去后厨找人,但是一冲过去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那酒楼。
回过神,那酒楼依旧灯火通明的在它身后不远处,它想再回去,却越走越觉得那酒楼距离自己越远,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渐渐隐在晨雾中。
晨雾?
它忍不住抬头一看,发现周围天色微亮,而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城外。
苍翠的林中,雾气还没散去,它站在其中,好像昨晚上经历只是一场梦。
是梦吗?
师夜游一看储物戒,内丹和雪牛真真实实的没有了。
可确定这不是梦,它又该去哪里找那个怪异的酒楼?
此时,时玉也是一伸懒腰,将周围的痕迹全部收拾好之后,悄悄撤离了这厨房。
在她离开后,后厨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进来的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始烧起热水。至于里面那残余的一丝香气也随着门窗大开,而彻底消散。
谁也不知道昨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