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将东西搬下去之后，就一直在车里头等着。
严复礼和张爱玲两人下楼之后，没做耽搁，直接上了车。
张爱萍坐在后排，严复礼则是坐在副驾驶上，方便指路。
车子一发动，严复礼就是不禁一阵感叹，泪水盈眶，神情悲戚：
“那一年一不懂事跑了出来，现在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我娘走得早，老头子一个人在家，这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应，我他娘的真是个不孝子，畜生啊！”
叶飞开着车，不说话。
倒是后排的张爱萍心疼丈夫，赶紧拉着严复礼，说道：
“复礼，你别这样，身体还没好！等下到了家，咱们两一起给咱爸磕个头，认个错，以后好好弥补！”
“嗯嗯，就是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样了，他年轻时候受了风寒，腿脚不好，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
严复礼不停的碎碎念，紧说不停的。
叶飞一直没有说话，后来张爱萍也不做声了。
严复礼心里头忏悔，就让他好好的忏悔一次，这是好事。
严复礼的老家位于省北，是省北能源大市高川市周边附属的一个小县城里头，路不算远。
叶飞早上不到八点的时候从市里头出发，十一点半左右就到这个省北小县城里头。
一路上，国道换省道，省道换乡间公路。
确实，省北多平原少高山，视野辽阔，这种极目千里的地方开车，别有一番享受。
“前面左拐，我爸虽然在县一中里头教书，但是住的地方不在县城，而是县城边上的一个村里头，我家在那里有栋二层楼的房子。”
越到家门口，严复礼的脸色就越激动，心情似乎有些紧张。
身子总是在抖动，脸色不大好，眼神死死的盯着车外的景色。
“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啊！这里的变化好大，我记得走的时候，这边还是一片荒芜，都是农田，现在都开发成了高楼！”
瘸老二忍不住叹道，眼里有无尽的感叹和愧疚。
其实，叶飞一直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这句话张爱萍心里头也有，但是也憋着没有说出来。
严复礼离家十二年了，十二年，就跟失踪了一下。
他家里那位恨铁不成钢的扬言没有这个儿子的父亲没见着严复礼，一直以来活的荒诞不经像条狗一样的严复礼也不知道老头子的消息。
年轻人过个十二年，没什么大意外。
可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而且还是一位孤寡老人，情况的真的不容乐观啊。
是的，叶飞那句憋在心里头的话，便是这十二年过去了，老人是否还健在?
这十二年过去了，老人是否还安康？
但是，这话不能说，这一趟，也是必须要走的！
“前面怎么走？”
迎面一个十字路口，叶飞轻踩刹车，这辆商务丰田埃尔法轻缓停下。
严复礼眉头紧蹙，喃喃着：
“以前这里是一座桥的啊，是我们村口的桥啊！前面就是我我们的村子，我们村子叫塔桥村，就是因为村子里头有做明末的石塔和一座石桥的！”
可是，车子的前方根本就没有桥。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主干道和一条次干道的交叉处。
那条主干道，双向四车道，中间有修整漂亮的绿化带，两边有路灯，气派的不得了。
身后是高楼，车前依旧是是高楼。
只不过，车前的高楼还在建设期，放眼望去，是一片占地面积极大的建筑工地。
这里，哪有什么石桥？
又哪有什么石塔啊？
“严复礼，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张爱萍察觉不对，赶紧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老二，你再好好想想。”叶飞也忍不住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瘸老二却突然情绪失控。
瘸老二的右手和左脚还打着石膏，胸前绊着固定物，整个人行动大不方便。
可是，却在车里头猛地锤击的自己胸口，声嘶力竭，泪流满面，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不！不！我没有记错，我记得很清楚！这里有座桥，是出村子的路，那年我走的时候，我爸就拿着他教书用的藤条，就站在这座桥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骂我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瘸老二很痛苦，极度的痛苦。
身子因为痛苦，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失控而颤抖的厉害，声音沙哑，牙关咯嘣响：
“桥呢？桥呢？这里有桥的！啊啊啊……桥呢？”
“复礼！复礼！……”
张爱萍眼圈子红红，泪流不止，紧紧的拉着严复礼左手不让他去伤害自己，然后一个劲儿的安慰道：
“复礼，复礼你别这样，也许是你记错了！就算是没有记错了，拆迁了，爸搬到了更好的地方住了，不也是好事吗？”
“老二，冷静一点！拆迁而已，只要人在，咱们就能找到！”
叶飞脸色凝重，大声喊道。
“对对……只是拆迁罢了，只是拆迁罢了……”
瘸老二醒悟，也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如此，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失魂落魄，恍恍惚惚。
叶飞没多说，发动了车子，拐到了左边的那条次干道上，车慢慢行驶着。
突然，严复礼一声惊呼：
“树！大槐树！快看，大槐树！”
“什么大槐树？”张爱萍赶紧探过头。
叶飞眼睛一眯，就看着前面工地上，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的巨大槐树孤零零的立在一处土包上。
是的，土包上。
周围的土地因为开发被挖空，而老槐树生长的地方却单单留了出来，形成了一出方圆不过四五米却高两三米的土包。
土包上，老槐树顽强的挺立着。
这棵老槐树显然房地产商在开发这片土地时候故意绕过留出来的，很突兀，很不协调。
而且，位于整块的中心位置，理论上来说是碍了大事的。
奇怪！
这时，严复礼却笑了，痴痴傻傻的笑，笑道：
“这棵老槐树就在我们村东头，我小子可爱在这树底下玩了，以前我妈爸没见着我，一到村东头，准能看见我在树底下。树还在，我爸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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