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日光倾城，睁开眼的时候被刺出了眼泪。毕福远抬手揉了揉，视线渐渐清晰。冷风吹袭，空中飞过一群鸟儿，他坐起身子，感觉自己晕乎乎，四周摇摇晃晃的，身子放佛重了十几斤。毕福远敲了敲脑袋，忽然发现眼前的场景很奇怪。他看到远远的地方，一座死寂的黑色城市，而自己却身处在一座高崖之上，耳边一阵阵呼啸的风。开阔的视野就像站在云端之上，辽阔的大地以一个半圆的形状呈现在眼前，就好像看到了地球的一半光景。
“这是我毕生的研究成果...”
“什么？”毕福远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他四处张望，身边没有一个人。
他费力的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空凉，还有些惊慌，两者交集着，令毕福远十分不安，他要去找古天天，古天天今天应该要跟自己去见父母的。
“毕福远...”一声哽咽，再次传入了他的耳朵中，那是在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熟悉。
毕福远猛然转过头，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树荫下蜷缩着一名少女。她穿着单薄，身子微微发抖，好像很冷。毕福远想走过去瞧瞧，可他每抬一次步子，都像是被绑上巨石一样，行走缓慢如同蚂蚁。
焦急的毕福远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时间，终于来到这个女孩的身前，她闭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下巴滑落在树荫下的枯叶上。
“荷官...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
女孩依旧缩着身子，好似没有听到毕福远的话。她哭着，嗓音有些沙哑的轻轻道：“毕福远，你在哪儿...你怎么丢下我不管了...”
“我就在这了。”毕福远急道，他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碰荷官的肩膀：“荷官，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身子，眼前却忽然闪出一个黑色的漩涡，毕福远僵住身子，荷官好似越变越小，直至被吸入那黑暗的深渊中去。
“荷官！”
......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专家提醒您，请不要靠近防线，给边防战士造成不便。以上是早间新闻的全部内容，明天再见。”电视机一夜未关，毕福远起身揉揉眼睛，外面一阵人流窜动的声音，而敲门声一直未断过。
“毕福远，你丫的还不起床！”古天天的声音在们外面叫唤着。
“来啦...”他起身去开门，刚一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精神的古天天，而她身后的街道上，一队武警战士正好巡逻走过，皮鞋整齐踏步的声音由近至远。外面最多的是一顶顶帐篷，还有陆续拎着水桶去打水的人们，每个行走的人都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往日的光泽。这幅场景，难免令人心堵，未来好似没有希望般。
“把你的眼屎好好清理一番，对了你昨天洗澡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都有味了？”古天天推开挡在门口的毕福远，走进屋子，打量着四周道：“张弦安排的地方还不错，总比睡帐篷好多了。”
“我倒觉得这种靠关系得到一些私利，令我有点不安心。”毕福远关上门，外面的嘈乱声顿时小了几分。
“又不是天天有间屋子，有张舒服的床给你睡。这两间房是这个区几个中层干部休息的地方，他只不过临时外出，不然张弦也不得不把我们安排在野外的营地。”古天天白了毕福远一眼，随手关了电视：“都什么情况了，还不知道节约用电，对了，你赶紧洗漱一下，我问你，你多久没刷牙了？”
“自从进了新晋市，为了你的事，我就没怎么在乎这方面。”毕福远拿着毛巾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道：“外面的人好像吃水很紧？你说这里是之前干部住的地方，这点真令我不爽，他们凭什么就能享受单独的房间和单独的水电？”
水流哗啦啦的响起，古天天探着头往卫生间瞅了瞅，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随即想到自己在干嘛，俏脸一红，接着开口道：“咳..你快点，我出去等你。”
“陪我说会话吧...”毕福远的声音透过水流从卫生间传出来。
“呃...一会路上有的是时间。”古天天站起身正准备走。
“我做了一个梦...关于一个女孩”毕福远这话使古天天停住。
“别告诉我是春梦。”古天天心想，毕福远不会是想趁机调戏自己吧。
而这次，毕福远没有马上接话茬，按理说这种吐槽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掉。他停了好久，哗哗的水声让古天天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刚想开口，毕福远说话了。
“我想去找她...”
“啊？”古天天还以为毕福远说那个女孩是她之类的，这一回答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道：“你初恋女友啊？”
“算了，先去看我父母吧。”毕福远吊足了古天天的胃口。
这一段对话让古天天莫名的感觉不爽，她很想知道毕福远所说的女孩是谁，但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些多嘴，她干脆气闷道：“先去看堇年，他就在附近军部医院里。你要是不乐意，就自己先去看你父母吧。”
“没事，我先陪你。”这句话，还令古天天稍微好过些。
天气还是深冬，尤其在北方，气温很低。毕福远洗漱完出来后，浑身直哆嗦，张弦之前也送了两套军大衣，特别厚实。古天天和毕福远就裹着这两块大绿袄出门了。来到军部医院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堇年的病床，医院病人很多，多数都是一些普通的市民，不过也都是一些轻微的身体病症，他们最大的病源是来自心理上的。这里还有少数受伤的士兵，应该是参与救援时意外受伤，如果被丧尸咬了，政府很清楚，不能被带到防线以内。
堇年的情况比较特殊，加上这个节骨眼上，重病人不是很多，所以他病床四周，空旷许多。这个男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古天天在逃亡的路上一直受着这个老大哥的照顾，她看到堇年消瘦的脸庞，流露出几分难过之色。好在主治医院的话，让古天天的内心扫去了些阴霾。堇年的病情是伏尘造成的，虽然堇年当初想要杀伏尘，可毕竟受形式所迫。伏尘也不记仇，他临行前用古武道打通了堇年堵塞的天灵，又给他吃了一粒古怪的药丸。这些门道外人自然看不懂，可就在近日的检查中，医生说堇年有望在半个月之内醒来。
走出医院后，两人都有些饿了，食物都被统一安排，只要是登记过的身份，都可以免费领取一周的食物。一周之后，需要被安排一些工作，有劳有得。这也是因为国家目前没有太多存粮救济几亿张口，他们设定了一个劳作循环方案，维持稳定的社会阶层。所有人也明白，他们不会站在着什么不做，就会天天有饭吃。
通过张弦的关系，毕福远得知自己的父母被安置在了B市城西，城西原本属于B市较为繁华的地带，住房却很少。为了能安置更多的难民，高层首先迁移过去一批人对那里的地形进行改造。毕福远的父母就是这群劳作者之一，他们之前都是知识分子，却不是大众所认识的那种。毕父是一个业余画家和花草买卖商，母亲是一名舞蹈老师，虽说两人都具有艺术天分。却不曾强迫儿子走自己的路。身为父母的他们，经过几十年的消磨，他们深知，做艺术是吃不饱饭的。还不如有一份手艺来的好。
北方防区所重建的教育机构，比较注重实用的知识，所有类似的音乐老师，绘画老师，舞蹈老师，都很少被安排授教。毕福远的父母一辈子没出过什么苦力，现在却日日劳作。
这里通信被军方独占，除了广播和电视可以即时得到讯息，平民之间都无法联系。所以毕福远的到来，父母亲都不知道。毕福远一路打听，来到西城，曾经出名的酒吧街。这里正在被一点点改造，方便提供很多人居住。
乱石堆上，几个人正在抽烟，毕福远拉着古天天走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有个叫毕严平的人吗？”
这些人都无精打采的，一脸的茫然，说来也是，这种时候，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其他人叫什么。而毕福远问话的时候，背着他坐着的一人浑身猛然一震。
毕福远觉得无人理会他，他转身就走开了，可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远...小远。”那是毕福远的小名，这一喊声音不大，却荡起毕福远最深处的回音。
他转过头，看到又苍老了一些的父亲，身体也没有往日的精神劲。毕父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手中的烟头掉在地上。
“爸！”毕福远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他喉咙放佛被堵住了一样，那一声爸刚叫出声，眼泪就滑了出来。
“你...你跑哪去了！”毕父身子颤抖，老泪纵横。他走到儿子身前，捏着他的肩膀道。
“对不起，爸。”
亲人再次相见，末日之中的温情，我们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怀念那些逝去的人。但一定记得，眼前的人一旦失去，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我们总说，珍惜眼前人，珍惜现在每分每秒跟家人相处的机会。可我们真的做到了吗。有时会嫌长辈唠叨，会认为父母的话令自己烦心。可身处在这个世界之中，为你操劳大半辈子的心，担心吃饱没有，穿暖没有。这样的人只有两个人，生下你，养育你的，父亲，母亲。
古天天这次好似一个局外人，她是一个女孩，更容易触景生情，眼看毕福远一家团聚，她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刻，古天天知道，海外父母好好的活着，也在挂念着自己，总有一天，她们一家四口会再次相见。
毕父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拉着毕福远去了自己的住所。他让毕福远和古天天坐着休息，接着就跑出去，说是去叫毕母去了。
毕福远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再一看古天天，一张脸居然都哭花了。
“乖乖，别哭了。我相信等一切都稳定之后，你的父母就能回国看到你了。”
古天天靠在毕福远的肩膀上，直点头。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好像故事到这里就该结局了一样，灯光泯灭，帷幕落下.....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