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没有门卡,也不经常到银行来,保安不认识他,自是不会放他上楼。他只能等在银行后门的门口,在保安打量的眼神中等着梅仁瑜下来。
都说等人的时间感觉特别长,在寒风里站着的海川也被等待拉长了对时间的感觉。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反复回想着梅仁瑜电话里表现出来的脆弱,他心道梅仁瑜别是被欺负了吧?
说来也是可笑,这银行里有的全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成年人。这些成年人自诩成熟,嚼起别人的舌根来却和经常以靴传靴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就连含沙射影地来搞臭别人的手段也没比中小学生高明多少。三、四十岁还玩着十三、四岁的把戏,真是不知道他们都是在洋洋得意些什么……
海川望着银行后门发呆,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方茹。方茹不比海川这身强力壮不怕冷的,她一朵娇花刚一下出租车就冷得打起颤来,这会儿在街边站着更是抖个不停。
先前流了点鼻血的鼻子每呼吸一下冷空气都会嗅到些许的铁锈味。那味道像是在提醒梅仁瑜刚才那一幕有多么的不堪。心下憋闷的梅仁瑜一眼看见了门口的海川,脚步不由自主的又加快三分,身体里那些黑压压乱糟糟的情绪也明朗了一点儿。
她忽然就不想再去考虑明天的事情,今后的准备,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想用海川来填补这一片空白。
海川没让梅仁瑜失望。他两步上前,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把梅仁瑜抱进怀里。
一旁的保安原本还想制止海川进门,见胸口挂着工作证的梅仁瑜直接给海川这么亲昵的抱着,就也歇了提醒的心思,转而坐回自己的小办公桌前捧起了暖乎乎的茶杯。年轻人嘛,就爱这些肉麻兮兮的。这些天他都不知道看过几对这样的小年轻了。就是这小年轻身上穿的好像有点像那什么……校服?
保安立刻让自己别胡思乱想。这已经工作的大闺女怎么可能和高中生搂搂抱抱哟?哪家的闺女会这么不要脸的老牛吃嫩草呐!说不定就是人家小伙子家里穷,这才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就是这旧衣服看起来也太新了点……
“不要脸……!!”
保安这还没遐想完,一声尖利的叫喊就冲破了在场三人的鼓膜。梅仁瑜越过海川的肩头看到了海川身后漂亮的小姑娘,回过头的海川则是一脸莫名其妙:“方茹?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管我在这里做什么!我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方茹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好似一头发怒的牛瞪着手握红布的斗牛士梅仁瑜,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娇美可人的模样?
“海川你真是瞎了眼!我提醒你那么多次你就没有一次信的!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那女人真的是和开跑车的男人在一起不三不四的好多次!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我拍的照片你也都看过了!你看看照片上这老女人笑得什么样儿!她哪里清白得了?!她就是个破鞋!你怎么还这么相信她?!”
梅仁瑜怔在原地,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她是有多流年不利?一个还没进门的正宫跑来大闹天宫还不够,又来一个外表小巧可爱但神经质得很的博美犬对着自己汪汪乱叫……傅恒这还不是自己蓝颜呢,就引来这么多祸水,真要有点什么,自己是不是得成世纪罪人啊?
“你都在说些什么?!别说了!”
梅仁瑜和傅恒出去吃饭喝酒聊家常没瞒过海川,海川见方茹不管不顾地在公共场合乱说话,只想赶快捂了她嘴巴把她扔出去。
哪知他的话对方茹来说就是火上浇油,方茹的心火“腾”得一声烧得更烈,声音一下子尖利了一个八度不止:“我就要说!我就要说!!这个老女人不要脸!她不要脸!不要脸!!”
一连三声“不要脸”拧得梅仁瑜心脏暗暗发疼。面对傅恒的女朋友那狗急跳墙的迁怒她还能愤怒,为自己觉得冤枉;这会儿面对和海川穿着同款校服的漂亮小姑娘,她脑子里就只有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得罪了哪位神仙的想法在打转。
她感觉很烦躁。
不三不四不要脸?什么叫不要脸?和自己的男上司吃个饭就是不要脸?和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交往就是不要脸?她们一个个口口声声地说她不要脸,她们又都是凭的什么?傅恒她女朋友起码还有个正牌女朋友的身份摆在那儿呢,这小姑娘算哪路神仙这么不客气?
行啊,那她这脸她还真是不稀罕要了。她就是要想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想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她就是不愿意让随便什么人都来她头上找顺心如意。
梅仁瑜抓过海川的衣领就对着海川的嘴唇吻了上去。她承认自己是气急败坏,可她脑子里也还剩那么一丝清醒——两相其害取其轻,做个不要脸的老女人老牛吃嫩草总比坐实了小三的身份好。
银行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纵使是后门也免不了有人看戏。梅仁瑜平时特别烦这些钻头觅缝窥人的八婆,这会儿她却是巴不得围观这一幕的人越多越好。
海川被梅仁瑜吻的有些发蒙,不过看看方茹那张血色尽褪的脸,他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再一想,如果这样就能让方茹知难而退、让方茹不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那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的女朋友秀一场恩爱又如何?横竖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
年轻的大脑受雄性激素的刺激变得躁动,多巴胺的分泌使得年轻的身体情动,海川揽着梅仁瑜的腰就反客为主,半点尴尬和踌躇都没有。
宣传部几个出去跑腿给部里买下午茶的姑娘小伙到了后门一收遮了泰半视线的雨伞就差点把手上塑料袋里的奶茶咖啡冬瓜茶给晃洒了。好不容易哄住了女朋友,准备自己送女朋友回去的傅恒和他女朋友电梯门一开也看见了不远处纠缠的人影。
这边厢傅恒和他女朋友前脚刚下楼,后脚就有好事者跟了上去乘另一部电梯下楼。这下可好,几波人全部都齐聚在了银行后门那不算大的小门厅里,彼此都看见了对方,想隐形也来不及了。
对于别人家是怎么亲亲舔舔的傅恒一向不感兴趣。要不是他之前没和梅仁瑜的男朋友实际的碰过头,又想着想着人不可貌相、原来梅仁瑜没外表那么古板,他大概已经带着女朋友对门口的一幕视若无睹地先走了。
傅恒女朋友见自己认定是小三的狐狸精这会儿居然跟别的男人亲的难舍难分,还是在公共场合,一点儿避讳也没有,第一反应就是侧脸去看傅恒。哪知傅恒神色如常,别说嫉妒愤怒了,连震惊错愕都稀缺,这才微微一惊,接着种种疑惑浮上心头。
傅恒察觉到了女朋友的视线,转念一想让谣言不攻自破也算是好事。一方面是他实在懒得对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女朋友复述已经讲过一百遍的解释,他现在解释什么都像是掩饰,偏偏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女朋友、和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决裂。另一方面是梅仁瑜对他还有用,如果这个时候表现出深明大义不让梅仁瑜扛小三的黑锅,不管梅仁瑜以后怎么想,他头顶“把下属的个人感情放在自己的重要战略以前”的光环,梅仁瑜不说会对他死心塌地,那也是欠了他一个不小的人情。
商人重利,傅恒只是在心中稍一权衡就带着女朋友向梅仁瑜和她的小男友走去。梅仁瑜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又不像海川没羞没臊。她先前的那股子恶气早就被海川给亲的变成了羞赧,这会儿眼角瞧见了傅恒和他女朋友,立刻就拍着海川胸膛要他放开自己。
海川不认识傅恒,但方茹拍的照片他打从看到了第一眼就没忘记过上面那个眼镜男。说实话,海川对傅恒这个眼镜男真不是心里没疙瘩。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老是把梅仁瑜找出去吃饭喝酒,也不顾及梅仁瑜名声的男人了。
这会儿见眼镜男自己送上门来,他自然是用一种带着些许警惕、隐藏着斗争心的眼光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你男朋友?”
傅恒问的人自然是梅仁瑜。梅仁瑜不大好意思地抿抿唇,这才“嗯”了一声:“……我男朋友,海川。”
“你好,我是海川。幸会。”
“我是傅恒,幸会。”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公式化地打过了招呼,顺便还握了下手。傅恒这万年冷脸的高冷精英转过头来就向海川和梅仁瑜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小米。”
小米的人和她的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梅仁瑜的印象里,小米这种名字适合那种清纯如水的邻家妹妹,比如十几岁的刘天仙、董妹妹。眼前这位小米这样曲线玲珑、风姿绰约的美女则多是配上个和蔷薇玫瑰牡丹芍药之类和花有关的名字,人和名一样光彩照人。
不过想想左右不过一个名字,自己的名字还那么可笑呢,又有什么资格取笑人家“文不对题”?梅仁瑜也客气地对着小米伸出了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米已经撒过一回气,这会又是当着她男朋友的面。梅仁瑜相信小米不会像之前那么乱来。
小米看了看梅仁瑜的手,又看了看梅仁瑜坦然的脸。作为一个女人,她的本/能告诉她眼前的梅仁瑜和她男朋友、和她未婚夫是真的没有什么,可是她又有些拉不下面子来,毕竟刚才她才疯了一般向梅仁瑜宣泄自己心中自己男人被狐狸精抢走了的悲愤。
然而傅恒就在她身边,那个讲道理到有时候让人怀疑他是石头做的脑袋的傅恒在看着她。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小米:她这会儿不服这个软不行。否则待会儿他肯定会提出让两个人“保持距离冷静一下”。
小米见傅恒维护梅仁瑜,心中刚被罪恶感浇灭的火气又冒出了头。她随便一碰梅仁瑜的手就当和梅仁瑜握过手了,傅恒的表情微微一凝,海川更加直接地皱起了眉头。
梅仁瑜见海川张了嘴就想说话,她心知海川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她一把拉住海川的衣角,一边对傅恒笑笑:“那傅行,我们就先走……”
“去吃饭吧。我们四个。”
傅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看见了那个和这个银行格格不入的高中生小姑娘。那小姑娘被宣传部的几人挤到了后面,这会儿正满面泪痕地在对保安哭诉些什么。可保安哪里会管她说些什么又或是想说些什么呢?老板就在面前,做保安的不好好履行把闲杂人等隔离在银行办公区以外的地方,他是想丢饭碗么?保安直接用身体挡了高中生小姑娘的视线,然后以自己为墙,硬生生把小姑娘赶出了银行后门,站回到了细雨绵绵夹杂着雪花飞舞的街道之上。
“天气这么冷,是该吃顿好的暖暖身子。”
傅恒看到了一切,面上却一如平常。被看的人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瞬间被掌握了下来,还有人自以为隐蔽的交头接耳。
“也是我代小米向你们俩赔罪了。”
不常笑的人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这个银行里的职员大多只见过傅恒面无表情或是略带嘲讽的一面,这会儿看见了傅恒的笑容,众人都是先起了一身不习惯的鸡皮疙瘩,接着又像是大冬天里迎来了突然的春暖花开一般有的痴有的傻,有的满目陶醉,有的怀疑自己还在梦游。
“快过年了,年后行里会有一些人事上的变动。我这边需要些实际可靠又不陈腐的意见,就叫了人事部的新晋万事通阿瑜来给我些参考。没想到小米会误会了。”
将小米之前种种地无礼一句“误会”带过,傅恒话锋一转就到了海川的身上:“真是不好意思,为了点儿无聊的工作,害得你和阿瑜在一起的时间大幅减少了。”
海川不喜欢傅恒“阿瑜”、“阿瑜”的叫得那么亲密,他对傅恒没什么好感,说起话来也就有些带刺:“也没怎么减少。我媳妇儿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晚上不抱着我就睡不着。算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在她床上的时间增加了。”
梅仁瑜一听海川这没羞没臊没皮没脸的话就红了一张老脸,她对着海川腰上一掐,本想拧着这口无遮拦的混小子的肉警告他别在大人们的面前油嘴滑舌。哪知运动员身材的海川腰身之上只有匀称的肌肉,梅仁瑜的手劲儿哪里掐得起紧致的肌肉来?她只好拽着海川的衣服小声咒骂了一句:“瞎胡说些什么?!”
“我哪儿瞎胡说了?”
海川挺享受在人前梅仁瑜红着脸跟他咬耳朵的,这让他感觉自己和梅仁瑜共有了秘密。
“难道你最近工作压力不大?难道你晚上都没抱着我睡?难道你不是我媳妇儿?”
“贫嘴!下回再油嘴滑舌我连家门都不让你进!”
梅仁瑜又掐了一把海川的腰。这次她用了死劲,海川顿时龇牙咧嘴。
尽管这是个影帝影后满天下的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信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有的东西依旧是最好的演员也没法信手拈来的。梅仁瑜和海川是不是演戏,有眼睛的人看过都知道。
小米只是个火爆脾气,又不是全无眼色。先前她就有自觉自己多半是错怪人了,这会儿听海川说他最近晚上都抱着梅仁瑜睡,她越发怀疑对自己鼓吹梅仁瑜这小三手段有多厉害、心眼有多深沉那人是什么居心了。
——偷情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全无痕迹的。傅恒这边她还能当傅恒是掩饰得好,傅恒有那城府有那能耐。这小三……不,这女方这边总不能还现场变出个这么会演戏还和女方配合得□□无缝的假男友吧?这男朋友看起来也不傻……不像是自己女朋友出轨给他头上建牧场还发现不了的人。
确实,诚如小米所想,如果梅仁瑜身上有什么蛛丝马迹,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和梅仁瑜同床共枕的海川不可能发现不了。梅仁瑜喷什么香水出门,擦的化妆品是什么香味,化妆包里带了哪种气味的小香膏,海川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就连梅仁瑜家用的洗衣液、金纺是什么味道,他都心中有数。
梅仁瑜一回家他就会上前抱抱梅仁瑜,梅仁瑜只当他是爱撒娇,放着他一个人让他寂寞了。哪里会想到海川根本是在闻她颈间的味道?海川几乎每天都在梅仁瑜身上确定她有没有他不熟悉的沐浴露、洗发水或是男士香水的味道。海川时不时会送梅仁瑜些香香的小玩意儿,然后心血来潮一般让梅仁瑜按照他的意愿抹他送的香水、擦他喜欢的香膏、用他买的沐浴露、洗发水。
海川偶尔会觉得耍这种小聪明的自己和猫猫狗狗是一个档次,都是用味道来划分地盘那样用自己的气味告诉梅仁瑜周围的人:这女人有主了。他有点鄙视怀疑梅仁瑜的自己,也不大喜欢在梅仁瑜身上划地盘的自己。可除此以外他又没有别的方法和手段确保梅仁瑜不会背着自己和高于自己、好于自己的男人出轨。这种无能为力又让海川对自己更加地失望。
梅仁瑜缺乏这方面的敏感,她对海川的私底下的小动作毫不知情。她感动于海川对自己的信任,也想要不辜负海川的这份信任。对于傅恒,她是真的没有过非分之想。
站在门口说话太惹眼,梅仁瑜和海川还是被傅恒邀上了他的车,四人去了三星米其林。
本来能得到三星米其林赞誉的店光是预约都能排好几个月,预定上写的是两个人不会让三个人进店。可傅恒是谁?一个金光闪闪的。别说是两人桌换四人桌,就算他要换六人桌,经理也会马上去帮他安排。
见经理对着傅恒点头哈腰,梅仁瑜这才发觉傅恒说自己好不容易才订到位置完全是一种谦虚。这家法国菜的大名梅仁瑜以前也听过,却从来没想过花自己的钱进来,一是她对美食还没执着到愿意为一个位子等上几个月,二是这家店的价格非常对得起它的头衔。梅仁瑜这样的房奴怎么会舍得花这么多钱只为了那几口口福呢?
奢侈的装修,雅致的装饰,精致的菜肴,要命的账单……看着没有价格的菜谱,梅仁瑜早先打算和傅恒aa自己和海川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她很怀疑这一顿不让傅恒来埋单,她下半个月还吃不吃得起肉。
小米倒是看起来对这种地方很驾轻就熟。她用梅仁瑜听不懂在说些什么,更别说去分辨发音准不准确、对不对的法语点了单。又和傅恒为了哪种酒更配今天主菜的鱼肉争执了几句。
海川不会傅恒和小米的那一套,他内心自嘲了一句:是是,自己这种暴发户家庭出来的确实比不上人家有文化。只是吃喝玩乐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多有文化。只要有钱就能获得经验,只要有了经验,那就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事情。
海川连菜单都没打开直接就点了主厨推荐。梅仁瑜看不懂菜单偏偏打开菜单来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她一句法语都看不懂,菜单上也没有图片。等所有人都点完了单等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指着随便指了指几样东西说:“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谢谢。”
领班听到梅仁瑜的点单,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小姐,这个和这个都是酱汁……您要不再点个主食?”
这一刻,梅仁瑜尴尬到想死。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脑袋上涌,这种羞耻感远比小米当着众人的面甩她耳光更强烈。
因为小米甩她耳光她知道怎么反抗怎么反击,这种无形的耳光却是看不见摸不着,打得她晕头转向,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才能保护自己。
……她怎么就忘了呢?人作为生命都是平等的,可人从呱呱坠地有了身份的那一刻起,人就被阶级和阶层给分成了三教九流。
她或许能拿到同阶层的人里比较高的那一份工资,可她在阶级比她高的人面前只能格格不入。
看,就连那个小米的眼神都变得充满了笑意,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可亲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不再视一个和自己还有傅恒阶级不同的女人为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