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裴钰与隐莲
他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提步就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武林中人有动静,你可会参与此事?”
“不知道,”隐莲吹茶的动作一顿,“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不做赔本的买卖。。。”他嘴里念了几遍,快的还没让人反应过来,手中的扇子就狠狠的划过大半个屏风,“咯!”瓷器【狠】【狠】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木头沉闷的响声,“裴尘,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是裴尘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隐莲叫他的名字。“原来你也会有发怒的时候。”他和隐莲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自己的命是她救得,这一身本事也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可和隐莲接触的越久,他就越发的清楚这女人的冷心冷情,也就越发的好奇当初隐莲为什么会救自己。不做赔本的买卖是么?
“你可知这后果?”不过瞬间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难道这百鬼图有问题?裴尘心里暗叫糟糕,当真是鬼迷心窍了,竟这般鲁莽不顾后果。心里已经有了悔意,面上却不露分毫,“不过是副百鬼图。”
“不过是副百鬼图?”隐莲的声音有些飘忽,“你倒是说得轻巧,既然这因已结下,那便是副百鬼图吧。”
“不过是副画,还能吃了我不成?”
“吃了?”隐莲咀嚼这两个字,笑的有些诡异,“是个好主意。”这时候空气中隐隐有些腥臭味,百鬼图被划破的地方像是被水晕染开,画都有些模糊不清。
裴尘皱着眉看了画好一会儿,最后发现也就是墨迹在边缘处扩散,心理却有股隐隐的不安。“嘀嗒,嘀嗒。”明明是轻的稍不注意就能忽略的声音在裴尘的耳中却是如雷,在屏风的最下面不知何时滴下了点点的墨汁,浓郁的腥臭味散开。
隐莲罕见的蹩起眉头,“你还不走?”蹲下身沾了一点腥臭的墨汁,那墨汁黑的十分纯正,看上去分外邪气。“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怎么办?”裴尘这下是清楚自己惹下事了,虽不安却也不好留下隐莲一人。
“无妨,你再不走可真要被吃了。”
裴尘看隐莲那模样,一时也拿不准她什么意思。略微犹豫下,便毫不迟疑几个翻身离开了。
“似乎我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让当初有些模糊的记忆一瞬间又清晰了,“阿莲,需要我帮忙么?”
那陌生又熟悉的容颜,如她一般,多年未变。“你少造些孽,便是给我最大的帮助。”后面几个字她咬得异常清晰,深怕来人听不清似得。
那人听了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这些年若没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过了。”口气里的欣慰任谁也听得出,隐莲讥讽道:“我竟不知你脸皮何时这么厚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知道的多了。”说着拿起手帕把隐莲手上的墨汁擦干净,“这些东西也不怕脏了手,”他擦的很仔细,从指间到指缝,生怕漏掉一点地方。两双极为相似的手,同样的修长苍白,隐隐可以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明明是不同的脸,却又相似的让人一阵恍惚。
同样极淡的眸色,都在阳光下隐隐的发金;同样细长淡淡的眉毛,像是水墨画晕染的一片;同样略失血色的唇,让禁不住想细细描绘。
“看你这样,还是我造的不够多。”他看着缺少鲜活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我家阿莲自是极美的,可惜还是失了些墨彩。”
隐莲狠狠的抽出手指,不再看他。“既然来了便帮我把百鬼图的麻烦解决了吧。”在他们说话期间,地上已经形成了一谭小小的墨汁,里面透着隐隐的血色,光是看一眼便觉得不舒服。院子的花草一时也有些怏怏,空气中更是有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画不要也罢了。”
“谁看店?”隐莲嗤笑一声,“我这庙太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指着那道长长的划痕,几乎要把屏风撕成两半。“你打算怎么办?”
“裴尘做的?”他看着这划痕挑了下眉,“他对你倒是上心。”细长的手指沿着划痕一路滑下来,停在了一处已经十分模糊的地方,凌空一抓,扯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教训教训就会听话了,”他笑的温润,盛着细碎阳光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不自觉的沉浸在他假象中。“百鬼要是少了几只你会怪我么?”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无妨,只要没有逃出去的。”话一落音,比之前还要浓千百倍恶臭突然散开,有些黏稠的液体溅在她身上,虽然看不到,但她清楚这是什么。
她眉也没皱一下,好似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对方倒是开始心疼了,“怎么也不知躲着点?”拿过她腰间别着的帕子,像之前那样细细的擦着。另外一只手也不见停,“哼,便宜你们了!”看也不看的按在划痕上。
隐莲感觉又一阵风从屏风那里传来,模糊的影子开始挣扎,却越来越小,直到完全不见。屏风上扩散的墨迹也慢慢退去,最后就剩下那道划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消失,就在还剩一半的时候停住了,“怎么,不够?”他冷笑,“想要自己出来当替死鬼!”森森的杀气毫不掩饰,停止的划痕又开始继续消失,比之前的速度还要快一些,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毫无痕迹。
他看着她愣神的模样,眼里柔和了些,“你下次对他们硬气些,自然就不敢了。”
她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伸出的手,却被他一个反手握在手里,挣扎过后发现没用也就随他去了。
“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到这个时候反而有些不敢看她的眼,“你可有想过我?”这句话又轻又快,隐莲还是听清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索性闭口不谈。他看她的模样也不恼,牵着她往阁楼走去。
阁楼分四层,第一层是平时待客的地方,也会放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就如裴尘的那块玉。二楼是放些危险品,三楼是她的卧室,四楼是些贵重物品。来的人对这里的布局十分熟悉,直径拉她上了三楼。
隐莲的房间很简单,让人一目了然。一张简单的梳妆台,一张书桌,书柜上的东西很杂,瓶瓶罐罐,画卷,锦帛等,东西之杂倒有些像当铺。他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眉粉胭脂。
隐莲也不阻止,随他去弄。先细细地描出黛色娥眉,点上朱色菱唇,整个人一瞬间鲜活起来。“我家阿莲长得真好看!”黄铜的镜子里印出有些变形了他和她的模样。
他满足的吻上隐莲眼睛,“这些年,我很想你。”他的吻很细碎,沿着眼睛一直往下,避开了嘴唇,到了脖子。隐莲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我不来找你,你竟也不曾念过我。”脖间的人动作一顿,在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嘶——”疼得隐莲直抽气,一把扯过他的头发,“裴钰要发疯去别处,没人拦着你!”
那一口是见血了的,她与裴钰相识多年,却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摸不透他这个人,从最开始的执着过后,索性就放开了。“这样的日子我倦了。”
裴钰的长相十分具有欺骗性,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皮肤,长长的头发如海藻般微微有些卷曲,细长的眉宇,漂亮的凤眼,同样异常淡的眸色,看上去与她很像,只不过她知道他是苍金色。左眼角下还有一颗微红的泪痣,和她一样略失血色的唇,使他看上去十分纯良而又赢弱,这么看着裴钰,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放开手中的头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走吧,我有些乏了。”
“我陪你,”他抱起隐莲走到床边,就这么合着衣物躺下去。他是从背面搂着隐莲的,正好可以看清那个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只是因牙齿太钝。他舔~着伤口,含糊不清的问着,“疼么?”过了许久也没听到隐莲的回答,虽然知道结果,却仍掩不住有些失望。突然,“嗯。”一个轻的好像是他幻觉的声音响起。
“下次,不会了。”他埋在她颈间,下颌轻轻的抵在她的颈窝,呼吸间微热的气息都喷洒在她微凉的肌肤上,生出一粒粒小疙瘩,“阿莲,别倦我。”
“阿莲,”他张了张嘴,看不到隐莲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心慌。急急切切的想要解释什么,“我,我。”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收紧了箍在她腰上的手。
“睡吧。”隐莲心下划过一声叹息,搭在她腰上的手,顿了顿,终是没推开。“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我并无瞒你之意,只是。。。”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蹭了蹭她的头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