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眼睫轻颤,是了,这就是那个自小便将规矩世俗当作无物的幽冥之主夜澜殇,在他的眼里只有他不想做的事,从没有他不能做的事。
低低的轻叹一声道:“就算你不忌讳,那你问过这位姑娘吗?她能接受吗?况且我听说她有心爱之人,是十方的前药神尊,一个心里本就没有你的女人再有这层血缘相隔,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
他也很心疼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兄弟,爱上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痛他深有体会,爱上一个不能爱又心死如灰的女人更是莫大的悲哀。
夜澜殇沉默良久才有些不确定的道:“醉儿她不是普通的姑娘,她和我是一样的人,至于前药神尊…已经灰飞烟灭了,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让她忘了那个男人,追星,别再劝我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我之间产生隔阂。”
话说到这份上,追星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阻止你吗?只是你今天才刚刚罚了浣雀,之前做出的所有假象就都白费了,想过怎么与那群不安分的人周旋吗?浣雀心思深沉又极为善妒,只怕这位姑娘也难逃她的毒手,不如将她交给我吧,今天的雷霆之怒也只推到我身上,这样才能平息前朝的动乱,也能打消有心人的疑虑。”
夜澜殇感激的看了一眼事事考虑周全的挚友,这三千年来众多势力之所以还能互相牵制,等着他这个主上回来无疑是他一直从中斡旋。
他是这个世间最好的棋手,整个幽冥之巅的势力就像是纵横棋盘之上的棋子,一动一静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只是她现在伤势极重,你可能保住她?”对追星的信任那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紫陌醉,毕竟之前已经有七位医师宣布她药石无救了。
追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温和的道:“你几时见我打过诳语?放心吧,星在一日,她便一日无恙,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你我的关系不宜暴露,后续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了。”
夜澜殇不舍得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俏佳人,最后狠狠心别过头去道:“走吧,这边的事情无需担忧,你只管照顾好她。”
追星优雅一笑,探手抱起床上的少女,转身向自己的偏殿走去,临出门之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也许能将我从黑暗之中拉出来的人就是她,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夜澜殇怔怔的望着已经空了的门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与他相交多年,从来没有一次,他说的话他竟一点都听不懂。
寄奴自辰汐走了之后就一直眼皮乱跳,最后实在抗不住内心的煎熬,率领一百号死士沿着来时的路追了回去。
夜修本想跟上去,被他冷瞪了一眼,“你若想母亲从此真的无依无靠便跟着,我是主子的人,为她生为她死都义不容辞,可你算什么?别忘了,你欠我母亲一世清白一声公道!”
“儿子,我知你恨我,可为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若醉丫头真的动了杀心,好歹为父还能拖延上一段时间,给你争取一线生机,至于落儿,比起我这个不称职的丈夫,她更需要你这个儿子。”
事到如今,夜修早就已经想开了,这世上能让人真正回味一生的不是什么权势地位,更不是所谓的恨怨,而是能让人抛却所有的爱。
故而今天他宁愿为了妻儿赴险走上这一遭,一来为了爱子,二来也算是对得起紫陌醉一如既往的涓涓细恩。
寄奴冷笑一声,拦住他的去路道:“不必,你可知,没有你,母亲这一生就不完整,她嘴里虽然说着狠话,可心里却半点不曾将你忘怀,至于我,本就不该存在世上,若真不幸殒难,也是我命该如此,大帝,请回。”
夜修还要张口,已经被紫陌醉的三大军团给围拢住,众人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围着,直到寄奴的身影消失许久,才退开。
悟空上前来安慰着自家主子,一主一仆一阵唉声叹气,最终也没起身去追,两人都知道,这些人得了寄奴的令,他不动众人不动,他若一动,众人势必阻拦。
这是紫陌醉的最后底牌,他们不可能痛下杀手杀出一条血路出去,所以能做的就是眼见着寄奴以身犯险。
寄奴摆脱掉自己老爹之后长舒了口气,这数月的相处他们的关系早就有所缓和,他的心也不如当初的冷硬,如今的生死契机,他自然不想他去犯险,所以撂了狠话。
沿着辰汐返回的路线一路追踪下去,越走心底越泛凉,这条路早就不是他们逃出来的路线了,他既然往这个方向走,肯定是发现了主子的踪迹。
那主子是怎么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放弃他们这一大拨的人马而改了路线?很显然中间出了岔头。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属下急喊道:“大首领,这里有辰汐尊者留下的痕迹,是求救信号。”
寄奴不顾一切的拨开众人跑到跟前,当看到地上那以脚印拼凑成的“SOS”时心凉了半截,这是在怎样凶险的情况下才会以这么隐晦的方法来提示?
地上的痕迹已经很模糊,若非经过这一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且日夜磨合,那模糊的印记几乎难以被发现。
“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辰汐,本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双腿有些发颤的男人板着一着娃娃脸大声吼道。
百余号人得令之后展开地毯式搜查,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恼怒的喊,“大首领,这里发现一堆灰烬,从气息上判断是…是辰汐尊者的。”
这群人与辰汐接触最早,从一开始对他的无赖心生反感,到后来见他进步神速心生佩服,再到后来见他处理事情杀伐果断,与主子同出一辙而生出了臣服之感,最后又因为他的有情有义而彻底被洗脑,故而都对他有了盲目的崇拜,此时见到疑是他骨灰的一堆灰烬,众人都怒了。
寄奴几个闪身到得近前,精神力探入其中仰天悲嘶,“啊…师父。”
辰汐虽然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久,可教给他的东西都是让他受益无穷的,虽然从未行过拜师之礼,他的心里却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师父,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无可取代。
可以说,除了主子,辰汐是他最佩服也最尊敬的人,如今人不见了,只空留下这一堆灰烬,让他如何不痛?
“首领,这里有颗眼睛,好像是辰汐尊者的…”一名死士双手捧着一颗眼球跪伏在地泪如雨下。
寄奴几乎要疯了,接过死士手里的眼睛双膝跪地连叩九首痛哭失声,他对辰汐再熟悉不过,怎会不知这是谁的眼睛?
死前受了此等折磨,可想而知当时的战斗有多惨烈,他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来,如果当时他们都在,他绝不会这样惨死。
正悲痛欲绝的时候,又一死士大叫道:“大首领,这里有发现,和咱们的紧急暗号很相似,我看不懂。”
寄奴这一会儿的时间经历了几乎从生到死的折磨,收起悲伤的眼泪快步走到死士面前,看了一眼那个符号,“youmingguishou”。
压抑了半晌才冷静的抬头道:“这是师父给我们传递的最后消息,幽冥之巅名叫鬼狩的人劫走了主子,师父…”
他低声呢喃了半晌,众人听得稀里糊涂,不过没一个人去问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辰汐的殒落不止是大首领的伤,更是他们这些死忠之人的伤。
“大首领,我们要救主子。”一名死士眼含热泪的怒吼。
“救主子,救主子…”经他一声喊,百名死士集体呐喊,这世上不只是不懂得感恩的人,也有那些知恩图报的忠义之士。
寄奴珍惜的将那颗眼睛清理干净放入一个锦盒之中,神色肃穆的道:“救主子?你们可知,有多少人不服主子统摄?前段时间主子才清理了一批,不到两个月,又一批叛徒被师父清理了,如此往复,层出不穷,谈何救主子?”
悲伤之余他想起辰汐教授的哀兵之计,活学活用的用在了此时。
“大首领,我对主子忠心可鉴,日月可表,若违此誓,天雷加身,不得好死。”一名死士听到他的话不忿的表忠心。
这一句话出,百余人的队伍全都跪下发起重誓,寄奴又是悲哀又是欣慰的看着众人,这一切都是辰汐教他的,可而今,那个人已经成为一堆灰烬,再没有人在他出错的时候谆谆教导。
“起身吧,主子能得你们相辅,定会百般心慰,如今主子被困幽冥之巅,我们该如何?”这一招也是辰汐所授,鼓动士气,让所有人同仇敌忾,只可惜,他学到的太晚,连师父都保不住。
“不惜一切代价救主子,不惜一…”只乎是众口一词的不惜一切代价救主子让寄奴眼眶含泪,他的师父以身死换得众心一致,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如果主子知道这一切,只怕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