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在偏厅里响起,亏的站在那儿的丫鬟反应的快拦了卢姨娘一把,最后卢姨娘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腰腹磕在尖角,疼的脸色煞白,齐敏兰直接吓哭了,拉着卢姨娘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卢姨娘则是捂着腰腹泪涟涟看着齐鹤瑞:“老爷,受此冤枉,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齐鹤瑞眉头依旧皱着,只不过和刚才的已经是两样,半响后他转头看顾氏:“就按娘说的办。”
说完之后齐鹤瑞直接离开了偏厅,被齐敏兰扶起来坐下的卢姨娘对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还云里雾里,未等她抬头,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卢姨娘和已经过世的魏姨娘情同手足,想必卢姨娘也是十分疼爱敏莺那孩子的,眼下这孩子和敏兰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以后还要你们多多照顾她一些。”
齐鹤瑞的离开让卢姨娘松了一口气,可顾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下一口气又喘不匀了,本来因为老爷疼爱,从惠州回来后那边两间铺子一个庄子还是由她在打理并未交还给夫人,这几年来也是老爷护着她才能抓牢这些,可如今老爷却同意了老夫人的话,要把这些都收回去交给夫人打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魏姨娘病死之后敏莺就流落在外,身为齐府的正经小姐却过着那样的日子,老夫人可十分的心疼。”顾氏看她神情错愕,眼底闪过一抹锋芒,随即吩咐,“书香,跟着卢姨娘回秀荷园去,把惠州铺子和庄子的帐过一遍。”
“夫人。”卢姨娘惊愕一下反应也极快,推脱让书香跟着自己回去,“不必这么麻烦,过几日我亲自把帐给夫人送过来就是。”
没等顾氏开口,卢姨娘变着脸色哎呦的痛吟出声,顾氏淡淡然的看着她:“也好,书香,送卢姨娘回秀荷园去。”
卢姨娘的贴身丫鬟和齐敏兰一起扶着卢姨娘出去了,偏厅内顾氏身旁的陪嫁妈妈陈妈扶着她走到门口:“小姐,姑爷这拿起的沉,放的可轻啊,那吴吉顺要没受她指使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做。”
“咱们信不信不重要,老爷信就行。”顾氏抚了抚腰,陈妈赶紧替她捏了两把,顾氏跨出门槛看着院子里,似笑非笑,“如今那孩子回来了,她这心可亏着。”
“幸亏老夫人做主,惠州那儿的早该都交给小姐您的,姑爷是被她蒙了心才交给她这么些年。”陈妈叹了声,“可真是委屈小姐。”
作为陪嫁过来的奶娘最是清楚自家小姐的不容易,嫁入齐府十四年,头年刚怀上孩子姑爷就被调任去了惠州,小姐怀有身孕没法陪着去,于是让刚入府的卢姨娘陪着,隔年小姐生下孩子,惠州那儿一前一后隔了半年两个姨娘都有了身孕,这边小姐急着想过去惠州又放不下年幼的四姑娘,也是老天保佑,惠州那儿生了两个女儿,隔了几年后姑爷回来的频繁,让小姐在卢姨娘前头生下了嫡子。
新婚不久就分离,一分离就是六七年,姑爷和小姐之间多少有着生分,反倒是那卢姨娘在姑爷面前如鱼得水,两年前又生了个儿子。
齐家这样又有官又有商的人家规矩比那些世家大族来的轻,卢姨娘恃宠而骄都敢在夫人面前没规矩,还有卢姨娘生的六姑娘,把自己当成是精贵嫡女,这一肚子的气,陈妈说上三天三夜都没个完。
听陈妈替自己抱不平,顾氏眼神一闪:“派人去一趟惠州。”
......
一路哀弱到秀荷院的卢姨娘,等书香离开后神情缓和了许多,贴身的丫鬟赶忙去拿了药油过来替她抹上,这撞柱子的戏码是提前安排的,撞到桌角却是意料之外,那是真的疼,还撞了一大块淤青。
卢姨娘换过了衣服靠在榻上,齐敏兰坐下后抱怨起忽然出现的齐莺:“您不是说她再也不会出现了么,现在她都要住在我的院子里,我要去找爹,让他给我做主。”
“她在惠州失踪多年,一个小姑娘被人掳走还能有什么活路。”卢姨娘从一开始就怀疑这齐莺的来历,说不出哪里怪可就是觉得她不是,她这一出现让她损失了多少东西,卢姨娘想起来这心和腰腹就跟着一块儿疼。
“那赶紧去和爹说她是冒充的,魏姨娘和齐莺肯定早就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拿着个信物就敢冒充齐府的小姐,我才不要让她住在我的院子。”齐敏兰霍的起身要去找齐鹤瑞说清楚,卢姨娘急忙按住她,“你急什么,现在可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时候?”
卢姨娘忍着腹痛,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等她露出马脚的时候。”
“你且和她好好相处,不能让你爹起了疑心。”卢姨娘拉着女儿仔细教导,“之后的事我自有主张。”
齐敏兰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卢姨娘又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先回怡蓉轩去,屋子内丫鬟进来点了熏香,卢姨娘靠在那儿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如今头疼的事儿一股脑堆过来,放在最前头的就是如何让老爷完全的打消对她的怀疑,还有惠州的铺子和庄子,少了它们,她这一年到头得少进项多少银子。
想到此卢姨娘就想到了过几日就要交给夫人的账,她心思转的极快,撑起身子让丫鬟把账拿过来:“去拿些东西送去怡蓉轩给莺姑娘,看看还缺什么都给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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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到齐府的第一个夜晚收到了很多东西,老夫人的,大夫人的,还有三房这儿各院,其中最多的还是顾氏替她添置的东西。
玉石带着几个丫鬟在下午的时候就把几间厢房收拾好了,中间的做主屋,左边是偏房右边是书房,主屋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新的,戚相思躺下后嗅着被子里淡淡的阳光味道没有睡意,无家可归四年,她都快忘了这软垫新被是什么感觉。
以前她睡不着做恶梦的时候都是莺儿陪着她的,而现在她一闭上眼面前就是莺儿死去时的画面,迎面像是寒风吹来,被窝里骤然冷冽刺骨。
老夫人的可怜父亲的愧疚,主母待她的和善也掺杂着别的东西,这些年来戚相思见过太多世间冷暖,齐家对莺儿的亲情,太寡淡了。
戚相思抬手轻轻摸着脖子上的象牙坠子,眼底的神色逐渐汇聚了坚毅,莺儿你放心,该属于你和你娘的,我都会帮你拿回来。
床帏外的地上玉石打着地铺守夜,她听到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知道五姑娘没睡着,缓缓起身朝着床上看了眼,良久之后床上终于没动静了玉石才放心的躺下来,自己也不敢睡的太沉,怕夜里六姑娘会叫她。
......
这一夜显得格外的漫长,戚相思睡睡醒醒,外面的天始终不会亮,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床帏外传来动静声,玉石拉开幔子笑道:“姑娘醒了,正好呢,大老爷今日在家,老夫人那儿派人过来说选了时辰让姑娘去小祠堂里上香。”
小丫鬟端来了盆子和小碗,玉石把杨枝递给戚相思,担心她不会刷,示意小丫鬟把瓦罐拿来,笑着提醒:“这是二老爷专门命人熬制的茯苓药膏,用来漱口的。”
戚相思看着那瓦罐内的药膏愣了愣,依玉石说的拿起杨枝沾了一些送入口中,等那清凉的药味泛开来时戚相思是彻底的愣住了,这与祖父特制的漱口药膏怎么如此相似。
戚家的药方都是不外传的,包括家中所常喝的茶,漱口用的药膏都是祖父和父亲自己所研制,嘴里那药膏味道和娘亲时常给她用的十分相似,但多了些苦涩,距离她记忆中清凉泛香的味道还差一些。
玉石的叫喊声拉回了她的失神,戚相思喝了一口温水漱着,一旁已经备了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是顾氏命人拿四姑娘齐敏嫣的新衣服连夜改出来的。
浅绿的颜色衬的戚相思的皮肤白了不少,玉石仔细的给她的手擦上了羊脂膏,简单的梳好头发后屋内布了桌子,食盒屉子内八道点心,还有粥食和配菜。
吃过朝食后玉石带着她前去府内的小祠堂,小祠堂的院子里布了一张供桌,祠堂内点了香火,一个和齐鹤瑞生的几分相似的瘦削中年人拿着香进出了几回,看到戚相思来了,脸上也没多少别的神情,只对着守在一旁的齐鹤瑞点了点头,这边院子里等着的顾氏招手让她过去:“等会儿接了你父亲给你的香,跪在这儿磕头。”
戚相思走进祠堂,齐家大老爷齐鹤祥神情严肃的高举着香拜过三拜后嘴里念着,之后把香交给齐鹤瑞,由他拜过后才将香火交给戚相思。
在京都中齐家的底蕴还算不上深厚,戚相思举着香火看着上面位列的牌位,心中默念,她今天是替莺儿来认祖归宗的。
三拜后由大伯把香插在面前供桌上的香炉内,管事捧出了族谱,由齐大老爷在齐鹤瑞下面添了名字,从今往后,她齐敏莺就是齐府的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