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两辆公车，驾驶员都属于镇聘干部，工资也是镇上自己定的。合同上规定，驾驶员的奖金包括全勤奖和行驶里程奖金。行驶里程奖金是由行驶里程决定的，每100公里，50元奖金。
老章从车上抄了行驶里程，报给了高井水，高井水将贺民和老章两人的奖金算了算，拿上自己私人的一些发票，走进了叶一清的办公室。
叶一清正蹙着眉，在看文件，看到高井水进来，绷着一张脸，问道：“什么事？”
高井水将算好的贺民和老章的奖金数给叶一清看了看，说道：“驾驶员的奖金得发了。”
叶一清看了看贺民和老章的里程数，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陶百泉出事不用车，他这么多里程是怎么算出来的？”
高井水愣了愣，说道：“陶书记出事也是最近，而且，平时，潘书记也经常用车的，一般干部去县里开会，有时也会安排老章开。”
叶一清抬头凶狠地看了高井水一眼，说道：“那是他自己的事，镇上只让他给书记开。多出来的里程数，得花掉多少油啊，清水镇财政不足，高镇长，你是行政副镇长，算是清水镇的大管家。也要好好管管。这次，老章的奖金你打个五折吧。按道理，油费还得从他奖金里扣。”
高井水点了点头，又拿出了自己的一叠发票，叶一清一看，立马翻脸：“这是什么钱？”
高井水笑道：“这是我平时招待工作上的客人……”
话还没说完，叶一清抓起那一叠发票狠狠地往高井水脸上甩去，说道：“高井水，你当我是傻的？你用什么招待客人，一餐饭只要几十块？”
陈芒拿着一叠公交车的发票上来，正准备敲门，正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愣了愣，转身走了。这种事，还是当没看到最好。
很快，关于这件事，葛婷便有了新的版本，整个政府大院传的沸沸扬扬，高井水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
年夜饭安排在镇食堂二楼，满满堂堂的一屋子人。饭桌上，第一杯酒，唐风华带头说道：“祝叶书记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叶一清很开心，喝酒也喝得爽快，酒过三巡，唐婧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敬酒，单薄的低领羊绒连衣裙勾勒出她性感妖娆的身段，让很多男人都红了眼。其中就包括唐风华。叶一清看着唐婧白晃晃的脸，白晃晃的胸部，只觉得热血沸腾，伸出手搭在她肩上，说道：“唐婧，你敬我酒，准备怎么喝？”
“叶书记说怎么喝我就怎么喝，我听叶书记的。”唐婧看一眼叶一清，声音放低了，说道，“只要叶书记记得答应我的事，就好。”
叶一清的手在唐婧肩上滑了滑，说道：“好说。你是女孩子，少喝点，我喝了。怎么样？”
大家都鼓起掌来，说叶书记怜香惜玉。
唐风华的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站起身来走到另一桌，在陈芒身边拉了个位子坐下，说道：“陈芒，来，我们喝一杯。”
陈芒看看叶一清，又看看唐风华。镇上很多人传，陶百泉会进去，和唐风华脱不了干系。他想起那一次在常兴镇唱歌的事，心里留了个心眼。说道：“我敬唐委员，祝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个屁。”唐风华骂了句粗口，仰头喝了酒，说道，“憋屈。”
其他人都听见了唐风华的话，笑起来：“唐委员，谁敢让您憋屈？”
“唐委员，你要是觉得憋屈，可得把叶书记的酒给敬好了，书记的酒敬好了，你才能春风得意呀。”
陈芒不出声，也不管唐风华，只是自斟自饮。他觉得，现在清水镇的情况很微妙，不想多掺和。
周漪走过来，拉着陈芒一起去敬酒。
到张辰那一桌。张辰看着周漪和陈芒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一般，心里颇不是滋味。看着陈芒的眼神冷如寒冰。陈芒感觉到了，看过去，张辰愣了愣，说道：“陈芒，你一杯酒敬这么多人可不行，你是新来的，第一次参加清水镇的年夜饭，理应好好敬敬大家。”
陈芒不喜欢张辰这样的语气，却也不怒，仍然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酒不在多，心诚则好。酒量有限，还望张主任留情。”
“谁说酒不在多？陈芒，这里可不是大学里，这里是乡镇，在乡镇，可是，酒风看作风的。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可不行。乡镇工作要拿得起放得下，要有魄力。”张辰不依不饶地说。
张辰的话带了刺，陈芒却笑得更灿烂了。
“哦，是吗？”陈芒道，“那按张主任的意思，怎样才算是行呢？”
周漪拉了拉陈芒的袖子，说道：“陈芒，你别理他。我们走。”
陈芒低头对周漪笑笑，样子十分温柔，说道：“没事，你别担心。”这一幕，看在张辰眼里，心里十分不爽，狠狠地说道：“陈芒，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多喝，我们一人三杯，如何？”
“张辰，你疯了。”周漪叫起来，“凭什么，陈芒要听你的。你爱喝自己喝，干嘛要拉上他。”
周漪的袒护，更让张辰狠了心。虽然，他和周漪分手了，但是一直以来，周漪都没有其他男人，他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现在倒好，她心里原本属于他的位子便成了陈芒。他不能让她爱上别人，即使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也绝不允许她爱上别的男人。她周漪只能是他张辰一个人的。
“凭什么？就凭他是个男人。”张辰说道，“陈芒，怎么样，敢吗？”
陈芒看着张辰有些阴郁的脸，不理解这样明朗阳光的周漪怎么会爱上他。不过，爱情本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它也许只是一场疾病。得了便得了。
“有什么不敢呢？酒么，水么。”陈芒说了一句清水镇的流行酒话，神情自若地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白酒。
“陈芒，他疯了，你也疯了？这可是白酒。白酒，知道吗？这样喝，会把胃烧坏的。”周漪拉着陈芒的手臂，喊起来。
桌子上其他的人都开始起哄，连带着其他桌子的人也都看了过来，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更是跑了过来，嘴里喊着：“陈芒，加油。”“张辰，加油。”
不知是谁，甚至喊了一句：“陈芒，你太帅了，我爱你。”
这时候，叶一清也走了过来。
叶一清的红彤彤的目光在张辰和陈芒的酒杯上滑过，说道：“陈芒，今天正好量量你的酒量。你的文采我是见过了，这酒量倒还没测过。”说着，看着其他人道，“若是他们俩三杯之后，还能有人清醒着离开，每人再发200红包。”
全场沸腾。
周漪彻底傻眼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她狠狠地瞪了张辰一眼。张辰却不失时机地用口型说道：我爱你。周漪愤愤地移开了目光，心里非常疼痛。当时说分手的是他，现在要和别人结婚的也是他，他竟然还有脸对她说爱？他以为她是花痴？
陈芒不动声色地看着张辰，张辰却对叶一清说：“定不负书记厚望。”说完，也将酒杯倒满了。
陈芒说：“请吧。”说完，拿起酒杯一口闷了。
周漪看着陈芒如喝白开水般喝着白酒，忙下了楼。她办公室还有柠檬和蜂蜜，正好可以给他调一杯柠檬蜂蜜水，解酒。
当她将柠檬蜂蜜水调配好，准备端去食堂，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陈芒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为什么？难道她竟爱上他了？
一杯酒下肚，陈芒感觉胃里立马热了起来。他看了张辰一眼，见他也抬头将酒喝了。他笑了笑，为他倒上酒，然后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啥话也没说，仰头就喝了。
“陈芒，你太帅了。”“陈芒，酒量真好啊！”“张辰也不错的。以前从来没见他喝醉过。”大家议论纷纷。
陈芒不管他们，依然淡定地将自己的酒杯满上了。
张辰看着陈芒，心里想：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有种待会别躺到桌子底下去。
第三杯酒下肚，陈芒一鼓作气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家都傻眼了，以为他醉了。陈芒笑了笑，说道：“刚才我只敬了两桌，还有几桌没敬，酒却多了，这样，这一杯，我敬大家，我喝了，你们随意。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说完，猛地一口喝了杯中酒。
所有人鼓起掌来。
张辰有些气愤，说道：“陈芒，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芒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胜酒力，不能再一桌桌敬了。”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往自己那一桌走去，正好周漪进来，端着柠檬蜂蜜水，说道：“陈芒，你把三杯酒都喝了？”
陈芒看她眼神关切，点了点头，说道：“没大事，你别担心。”
“是我连累你了。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一起敬酒了。”周漪不好意思地说。
“只是喝杯酒而已，和你无关，你别想多了。”陈芒拍了拍她的肩。周漪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喏，这个是柠檬蜂蜜水，你快喝了，解解酒。不然一会儿胃得不舒服了。”
陈芒有些感动。接过蜂蜜水，乖乖地喝了。周漪开心地笑起来，犹如春天提早到了，花儿开了。
看着周漪对陈芒绽放的美丽笑容，张辰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暗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陈芒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