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的这个时候,云城居然起了大雾,天与地一片黑暗,就放佛是魔鬼张开它的嘴巴,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
萧寒和云开在接到傅达的电话后都迅速起床,甚至萧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就匆忙跑到了院子里去开车。
云开简单换了衣服,但是鞋子没来得及换,穿了双拖鞋就也跟着跑了出来。
萧寒在驾驶座上,手握着车钥匙,却怎么也点不着火,手抖得厉害,急得满头大汗。
云开看他这样,慌忙去叫来王明,王明是晚于他们接到的萧腾出事的电话,正好从屋里跑出来。
“王明你去开车,萧寒现在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
王明点头,衬衣的扣子都没扣好,甚至在跑的时候还在弯腰提鞋子。
萧寒最终挪到了后排座位上,云开握住他颤抖的手,刚要说话,他却突然开了口,“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云开点头,“嗯!他一定不会有事!”
王明也是点了两次火车子才启动,缓缓驶出云家的大门。
雾太大,能见度不足五十米,车子开着雾灯,依旧前方什么都看不到。
今天这个时间,出奇的奇怪,雾大车还特别的多,一路上全都是鸣笛声。
车子不敢提速,像老牛爬坡一样,慢腾腾地朝前挪动。
萧寒急得不行,不停地催促王明,“快点!你开快点听到没有!”
王明不出声,专心地看着前方,车速依旧很慢,他也着急,也想提速尽快到医院看看少爷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他十分的清楚他不能那样做,少爷已经出事了,他不能再让云小姐和萧少爷再出事。
“王明,我不是让你开快点吗!”萧寒发起火来,抬起手用力地拍在了王明身后的靠背上,“我让你加速!”
云开拉住他的手,“萧寒你冷静一点,现在雾气这么大,前面什么都看不到,车速不能再快,否则也会出事。”
“我冷静不了!”
“冷静不了也要冷静!你现在着急有用吗?你去了就能够做些什么吗?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抢救室外等,与其那样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就坐在这里。王明,你专心开车,不用受他的影响。”
萧寒看了看云开,最后垂着头,双手抱着脑袋,不再言语。
从云家到萧腾所在的医院,平日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从凌晨三点多走到了早上六点多,快到医院的时候雾气才稍微小了一些。
抢救室门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几乎都是黑色衬衣,黑色西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干什么?
云开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平日里看不出来,到出事的时候才知道,萧腾在云城居然这么多的保镖,这放眼望去,走廊里都几乎要站满了,一个个站得笔直,站得很有秩序,横看竖看都是整齐的,一看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人。
云开粗略估计了一下,起码也要百十号人。
王明说了句,萧少爷和云小姐过来了,走廊里的人自动朝两边分开,中间留了一条道。
云开和萧寒一前一后走进人群里,一直走到抢救室的门口,停下来。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门口的红色警示灯闪烁着,让人原本就紧张不安的心这会儿越发的不安和焦虑。
“已经进去多长时间了?”萧寒问傅达。
傅达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毫无温度地说了一句,“将近四个小时。”
看着门上贴着的三个大字“抢救室”萧寒都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栗,若是一般的事不可能进抢救室,大晚上的在好好睡觉怎么会出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抢救室?”
傅达却突然扭头看了云开一眼,这一眼让云开心头一颤,因为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傅达眼中的恨意。
为什么?
云开不明白,但是本能的却朝萧寒的身边凑了下。
傅达这才开口:“少爷心情不好去喝了酒,喝完酒还开车,出了车祸。”
车祸?
云开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父母的车祸,思辰的车祸,都是车祸,太可怕的车祸。
怎么又是车祸?
喝了酒为什么还要开车?
难道不清楚这样很危险吗?
闪烁的红色警示灯突然变成了绿色,过了没几秒钟,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我家少爷怎么样了?”傅达迫不及待地朝前跨了一步一下子抓住了医生的手臂,急切地询问。
“头部,四肢以及内脏都受伤严重,虽然现在是抢救了过来,但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无法确定。”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一片人,手握手术刀见惯了生死的中年医生也不由得惊了一下,“让你们的人都先散了吧,萧先生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一会儿他将被转入重症监护室,在72小时内不允许探视。”
萧腾被转入重症监护室,整个楼层已经被清空,所有的保镖都在楼层的各个房间里守着,走廊里就电梯口留了两个人。
云开和萧寒在重症室的门外站着,可以透过门上的小窗户朝里面看,萧腾浑身都是绷带缠着,平日里那张俊朗的脸这会儿也全是伤口,有的只是简单地用消毒液处理过,有的是贴有纱布,脑袋上被缠着纱布,整个人被包裹的几乎成了一个蚕蛹。
他还没有醒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旁边的器械在一下一下地闪动,检测心跳的心电仪上的波纹幅度不似正常时候的起伏波动很大,只有很小的起伏,说明他的心跳很慢很慢。
上午九点,得知孙子出事,萧远山也赶来了医院,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紧跟着杨暖也过来,一来便站在那里低声抽泣。
走廊里很静,只有杨暖低低的抽泣声,所以这声音又显得越发的清晰和响亮。
傅达火了,本来就心烦,这一哭,他更烦,于是就冲她大吼,“少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滚!”
杨暖吓得立马止住了哭声,身体却依旧还在一颤一颤地抽动。
云开看了看时间,萧寒已经站在这里站了两三个小时了,劝他坐一会会儿他也不坐,她只好又问他:“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不饿。”萧寒的眼睛一直看着重症室里的人,他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萧腾一分钟不醒来,一分钟不脱离危险,他一分钟都什么也吃不下。
云开怕他一直这样,会坚持不住,所以轻声又说:“我去买点稀粥,少吃一点,好不好?”
话音刚落,萧寒突然却转过头瞪着她,双眼赤红像发怒的狮子,冲着她大声吼道,“我说了我不饿!我不吃!你没听到吗!”
“我……”云开吓坏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小腿撞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这才停下来,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他担心萧腾,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萧腾出事是她想的吗?
她想让他吃点饭,是怕他一直这样神经紧绷会出事,她错了吗?
眼泪顿时就氤氲了云开的双眼,但她却使劲地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流出来。
萧寒看了她一眼,重新扭过头,盯着重症室的门,冷冷地说:“你先回家吧,不用管我。”
云开撇过脸,下巴抬高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是谁说想要流泪的时候仰起脸使劲眨眼睛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为什么都是骗人的?
眼泪到底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云开抬起手快速的擦去,“我不回家。”
萧寒再次火了,“不回家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走!”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走!马上走!”
擦去的眼泪很快就又将视线遮挡,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云开只觉得很陌生,他的哥哥出了这样的事,就只有他难过吗?
“你走啊!”萧寒突然抓住云开的胳膊,将她朝电梯口的方向推了一把,“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云开朝前奔出去几步,栽了下,最终没有摔倒,站了起来,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奔涌而下。
她仰起脸深吸了两口气,“好,那我回去,我不烦你。”
抬步朝电梯口走去,每走一步却都放佛踩在针尖上,疼得她浑身都在抽痛。
她知道他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冲着她发这么大的火,她不生气,他不想看到她,那她就离开,不惹他生气,他心情不好。
凌晨出门的时候匆忙没有带钱包,等打了出租车走着走着云开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钱,于是就跟出租车司机说让他把车开到家门口,她回家给他拿钱,给他双倍的,司机笑着说没事。
这会儿雾气已经散尽,云开看了看所在的位置,估摸着到家还需要一个小时,有些困,所以就靠在了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原本只是想眯一下的,最后居然睡着了。
再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云开慌忙坐起身,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车已经停下来十多分钟了,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师傅,我睡着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出租车司机依旧笑呵呵的,“你也别慌,我既然都拉你这个客户了也不着急那几分钟,你慢点去拿钱吧,一共是57块钱。”
云开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家里的保镖也都去了医院,不然的话都可以先问他们谁借点钱把车费付了。
云开打开大门走进院子里,匆匆上楼去取了钱,拿了两百块钱。
出租车司机怎么也不肯多收钱,最后无奈就留下了六十块钱,云开道了谢,出租车离开。
等出租车离开后云开回到屋子里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就上车的时候跟那出租车司机说了她住在哪个小区,甚至在路上说忘记带钱让车子开进小区她也没有告诉那个司机她具体住在小区的哪个位置,门牌号是多少,可为什么那个司机却能够准确无误地将车子停在了院门口?
想到这里云开连忙又去大门外,可是那出租车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开懊恼地揉了揉脑袋,刚才只顾慌张呢,连车票都没要。
回到楼上书房,云开打开大门口的监控倒退到刚刚出租车停车的时候,可是无论是来的时候,还是车离开的时候,车牌号都看不清楚,前后都看不清,而且看监控的时候她才有发现这两出租车的车身上都是泥巴,看起来像是刚刚下过雨从郊外回来的一样,前后的车牌上也都是泥巴,故而什么都看不清楚,既然这里看不清楚,那么小区里的那些监控肯定也一样,即便是正对着车牌拍照也是一样看不清。
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这让云开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她喝醉酒那天借助出租车进入她家的那个人影,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到现在还没查出来,会跟刚刚那个出租车司机有关吗?
这个出租车司机会跟之前的那个是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还勉强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当然这里面要有一个假设,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记忆力超级的好,能够记住几个月前乘过他车子的一名乘客的样子以及她家在哪儿。可如果不是呢?
云开的脑子有些乱,对着监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她从车停下来到下车这中间的十四分钟,出租车司机一直也都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在看自己的手机,并且也没有东张西望,从这点来看也没什么嫌疑。
难道说是自己疑神疑鬼了?想多了?
但愿如此吧。
肚子有些饿,云开就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两个煎蛋,热了一杯牛奶,喝完后,她去冲了个澡,想着昨晚上思辰没有回家在宁驰家里可能还不知道萧腾出事的事,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陈思辰跟宁驰的弟弟宁陶正在外面,周围有些吵,所以云开跟他说话,他也没听清楚,就又高着嗓门问了一遍,“姐你说什么?声音大点,我这里太吵了,听不到。”
云开吸了口气,也提高了嗓门,“萧腾凌晨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你知道吗?”
陈思辰大概是拿着手机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又问:“姐,你说谁出车祸在医院?姐夫吗?”
“萧腾。”
“哦,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云开抿了下嘴唇,“很严重,还在昏迷中。”
电话里陈思辰沉默了几秒钟,大概是在接受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说:“姐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里,刚从医院回来一会儿。”
“萧腾在哪家医院?我一会儿打车过去看看。”
云开跟他说了医院的地址,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就挂了电话。
乔易现在不在餐厅里,虽说前几天也招了个大堂经理,但是毕竟是刚上任,云开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去一趟茶餐厅,反正她现在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进去。
乘地铁去了茶餐厅,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客人比较多,云开看到大堂经理正在跟一桌客人讲解着什么,客人应该挺满意,一直在微笑。
云开楼上楼下看了一圈,然后就去了厨房。
她这个时候除了学做菜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没有别的办法了,一闲下来她的眼前都是萧寒冲她大吼小叫的样子,他凶狠地冲她瞪着眼睛,眼中放佛有着跟傅达那会儿看她一样的恨意,她不明白,可是越想越烦,越想越头疼,所以只能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跟厨师们打了招呼,云开四处看了一下,最终决定今天跟着西餐厨师学做一个甜品。
学东西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
大堂经理过来叫云开,说是门口有人找她,云开问是谁,大堂经理说不认识。
云开想了想也是,大堂经理刚来没多久,即便是她的哪个朋友,他也未必认识。
离开厨房,云开匆忙去换衣间换了衣服,走出餐厅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子是商务车,车窗户上贴了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也就看不到是谁在车里。
大堂经理跟她说找她的人就在车里,可车里却没人下来。
站在门口想了一下,云开走过去,轻轻敲了下车玻璃。
几秒钟后,车玻璃落下,打开了一个缝隙,她都还没看清楚车里的人是谁,几个人,一个低沉得令人禁不住打冷颤的声音就从这个玻璃打开的缝隙里传了出来,传入了她的耳朵。
“上车吧,云小姐。”
云开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试图从那个缝隙里看清楚车里的状况,可无奈外面天快黑了,车里面更黑,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而这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云小姐不必这么费劲地看,上车来不就什么都看到了吗?”
云开抿了抿嘴唇,看来不管是福是祸,就算是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跳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云开拉开车门。
趁着车门打开,借着茶餐厅里面照射出来的灯光,云开看到了后面车座上坐着的那个女人的侧脸似乎在哪儿见过,等她完全坐进车子里这才想起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腾的母亲,确切说应该是萧腾的养母,那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
原来是她!
只是这个声音似乎跟那一次她见面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不一样,今天的这个声音太过于沙哑和低沉,而那天的声音却是很细腻的。
上了车后云开没有说话,而萧腾的母亲也没有出声,车子一路前行,去哪儿?要干什么?云开一概不知。
大概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环境,云开猜想大概是要去医院。
而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萧寒的母亲终于开了金口。
“我们见过面的,云小姐可有印象?”
云开这才侧脸去看这个冯太太,她眼睛合着在车座上靠着,姿态慵懒而又危险,她轻轻点了点头,“您是萧腾的母亲。”
“知道我今天来找云小姐所谓何事吗?”
不用想云开也知道当然是关于萧腾的,只是她依旧沉默了些许时间才开口说:“知道,跟萧腾有关。”
“是,我儿子因为云小姐你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而云小姐你却挺有闲情逸致的在厨房学做甜点,我是该说我那儿子太傻呢,还是应该说云小姐你处事不惊呢?”
云开一惊,她不但知道她在厨房学做东西,居然连学做甜点都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来餐厅多久了?确切说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直都没人告诉她?
还有,萧腾出车祸,怎么跟她有关?
再次想到了在医院里傅达眼中的恨意,萧寒突然反常的举动,云开只觉得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到底怎么回事?
冯太太等了半天也不听云开说话,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皮,侧脸看她。
车内原本是没有开灯的,但却在冯太太睁开眼睛去看云开的时候,灯突然就亮了。
然后云开能够看清楚身边的这个女人的表情,女人当然也能够看清楚她的。
“怎么?心虚了?害怕了?”冯太太冷笑。
云开抿了下嘴唇,“心虚?害怕?冯太太,您这话从何说起?”
“混账!”
“啪——”
紧跟着一耳光就戳在了云开的脸上,由于没有任何的防备,云开上车也没有系安全带,这一耳光又用了极大的力气,所以云开一头磕在了副驾座的靠背上,靠背是真皮的,有弹性,弹了一下,她的身子惯性地又朝后倒了一下,最后头又磕在了车玻璃上,虽然已经没有很大的冲撞力了,但还是发出了“嗵”地一声。
云开坐起身先是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脑袋,然后才将手放在了被打得火辣辣生疼的左脸上,扭头看着冯太太,“你作为长辈,打我的这一耳光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必须说清楚了,萧腾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冯太太又扬起了手,云开本能地抬手去挡。
最终冯太太哼了一声放下手,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迸出一串字,“我一会儿会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云开不禁浑身一哆嗦,这个女人的眼中也是浓浓的恨意。
今天她已经从三个人的眼中看到了这种恨意,放佛他们都有要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到底为什么?
离医院越来越近,云开心中的疑团却也越来越大。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医院的院子里停下,司机下车为冯太太打开了车门,冯太太下车,这边云开也自己推开车门下去,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
抬头看了眼萧腾所在的这栋楼,这一刻云开只觉得压抑的不行。
难道真的有什么原因她不知道吗?
萧腾喜欢她,这点她很清楚,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跟她求婚,只是他们之间都已经说清楚了,他说以后他只会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更何况她跟萧寒已经结婚了!
难道是萧腾为了查什么事所以喝了酒,然后就出车祸了?而且查这事还是跟她有关的事?
“叮铃——”
电梯停到了萧腾所在的楼层,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云开的思绪。
等冯太太和她的保镖都从电梯里出去,云开这才抬步也走出去。
走廊里这会儿不似早上那样黑压压地站着一堆人,而是每个人都分在走廊的两侧,一个挨着一个,像是接受检阅的部队,而冯太太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云开跟在她的后面,不,隔了好几个人的后面,依然被这股强大的气场给震得承受不住。
感觉自己都是踩在云朵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终于停了下来,是在萧腾所在的重症室的门口。
萧寒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已经没有在门口站着,萧远山也不在,只有傅达依旧恭恭敬敬,兢兢业业地守在这里,等待着他的主人醒来。
“太太。”见到冯太太,傅达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冯太太从门上的小窗户里朝里面看了看,声音不似跟云开说话时候的冰冷毫无温度,虽然也称不上温柔,但足够随和,“腾儿还没有醒来吗?”
“是的太太,少爷还没有醒来。”云开注意到傅达回答冯太太问题的时候一直都是低头哈腰的,甚至刚刚从走廊里经过,那些保镖也都是恭敬地地弯着腰。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牌!
想想也是,黑客帝国“国”王的太太,能不大牌?能不尊贵吗?
“好好看着,什么时候醒来了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是!”
冯太太说完转身就去了对面的房间,房门原本是关着的,冯太太抬步走过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保镖恭敬地将房门推开。
云开这时候看到房间里是有人的,有萧远山,还有萧腾的父亲冯先生,以及曾经那个要杀掉她的左护法,左倾,但是没有看到萧寒。
他去哪儿了?
这一刻,云开本能地想要找那个男人,她的依靠,她全部的安心。
扭头去看走廊里,可是望眼欲穿也没有见到那个人,而这时候,冯太太已经走进房间坐了下来。
“云小姐,进来坐吧,我们谈谈。”
说话的是冯先生,声音如同他的太太一样,深沉低缓。
可是听在云开的耳朵里,却如同敲鼓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或者说害怕什么,但这一刻她是真的真的希望萧寒能够在她身边。
站在门口又等待了差不多十秒钟,云开这才无比艰难地抬起脚,朝前走了一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房间。
身后的门在她跨进门后走了几步就被人从外面带上,关门的人应该动作很轻,她只听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可依旧心头一颤。
一下子置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眼前站着的坐着的是一个个对她冷冰冰脸色的人,云开是真的无比的害怕。
她不害怕死亡,但却畏惧这种心理的攻势。
萧寒,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每一次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身边?究竟是为什么?
稍微停了一下,云开闭了闭眼睛,暗暗地吸了口气,就这样吧,谁也无法依靠,无法依赖,人活于世,总要自己去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问题,总要一个人走过黑暗,经历痛与苦。
抿了下嘴唇,云开走过去,坐在那张面对着四个人临时摆放的一把椅子上。
这让她想起来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大公司面试的场景,对面是一群面试官,这边只有自己,难免紧张和害怕,但却还必须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甚至还要让自己表现得比平日里更好。
谈谈?
不是聊聊,是谈。
谈话,谈判,谈……一个很妙的字。
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云开一遍遍告诉自己,放松,放松。
差不多一分钟的样子,对面的四个人也没有说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不安,等待她的调整。
云开调整好了状态,嘴角轻轻弯了下,不管怎样,今天无论该面对什么,她都会好好的面对,她自己。
“那开始吧。”云开看着冯先生,轻声开口。
冯先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太太,“你说?”
冯太太点了下头,动了下身体,坐直,姿态十分的优雅,目不斜视地看着云开,“云小姐,我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
“您请。”
“离开云城,到一个我儿子找不到你的地方,永远不许再回云城,永远不许再跟我儿子见面。”
云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些人,“冯太太,我的家在云城。”
“你的意思是你不离开这里,不离开我儿子了?”
“冯太太,如果您真的想要我跟您儿子不见面,最好的办法不是我离开,而是您想办法让您儿子不离开您的视线。”
“你——”
“混蛋!云开你跟太太怎么说话呢!”左倾走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巴掌打在了云开的脸上。
依然还是左脸,依然还是很大的力道,云开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云开倒在地上差不多两分钟,没人管她,这些人只是冷眼地看着她,脸上放佛还带着得意的笑。
耳朵里嗡嗡直响,云开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劲儿。
过了好大一会儿,云开感觉好了一些这才抹了下嘴角的血站起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声音冷冷地开口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谈谈?既然这样我表明我的态度,我绝不会离开云城!你们不是挺有厉害的吗?你们把萧腾带走,让他别出现在我面前,没这个本事就别在一个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人多是吧?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反正你们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而且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只有死人才会有你们说的永远,你们不是早就想杀死我吗?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萧腾昏迷不醒,萧寒也不在,就几分钟的事情,动手吧!”
周围安静得令人窒息,眼前这一双双眼睛放佛一把把的锋利的刀,硬生生地刮刮在云开的身上,像是对她凌迟,可她这会儿一点都不怕了,不就是死吗?一条命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冯先生才开口,“云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没有人想要杀死你。”
“是吗?”云开冷笑,“只是想让我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因为萧腾他喜欢我吗?他喜欢我,怎么反倒……”云开的声音越说越高,一口气没上来,不得不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反倒是我的错了?是,我也有错,我错就错在不应该答应跟他做朋友,错就错我不应该跟他走得太近,可所以这两耳光我挨得一点也不冤,我认了,是你们为什么不问问萧腾,到底是谁纠缠谁的?”
冯先生摆了摆手,声音不紧不慢地,“云小姐,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件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云开觉得自己放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上来就给她两耳光,给她个下马威,这跟她商量吗?
“商量?”
“当然,今为了好好谈谈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已经跟萧寒结婚了,让你离腾儿远点也是为了你好,也许你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你要考虑外面的风言风语,更要考虑你的丈夫萧寒的感受,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关系亲密甚至还有暧昧不清的味道,即便是这个男人再爱你,他也无法容忍这一点,我是个男人,这点我有发言权,让你离开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云开看着面前说话不慌不忙的男人,听似都是为她好,可还不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心!
萧腾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的错!
本小姐要跟你绝交!永远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抿了下嘴唇,云开再开口声音也缓了下来,“谢谢冯先生为我考虑,但是这跟我里不离开这里没有关系吧?你们可以让萧腾离开,他现在正好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带他离开这里,不让他再来这里。反正,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我爸妈都在这里,我那儿也不去。”
“你是决定跟我们对着干了是不是?”冯太太眼瞅着火又上来了。
“冯太太,跟你们对着干对我有什么好处?而我又如何能够跟你们抗衡?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但我这样并不是跟你们对着干,这里是我的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既然你们说是为了我好,那又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就因为萧腾要在这里,所以我就要离开这里吗?这里不是冯家。”
“云小姐知道腾儿这次出车祸是因为什么吗?”冯先生问。
云开看向他,没有出声,看来她的疑惑就要得到解决了。
冯先生吩咐左倾,“去把傅达叫进来。”
“是,先生。”
左倾拉开门出去,几秒钟后又进来,傅达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先生,太太,萧先生。”
“你跟云小姐讲一下这次车祸的原因。”
“是,先生。”
傅达看了看云开,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恨意。
云开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事到如今,害怕又有什么用,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能够靠得住。
男人?男人算什么?遇到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一次在身边。
这一刻,云开突然眼眶有些酸涩,使劲地抿了抿嘴唇才让自己没有没出息地掉出眼泪。
“云开说要吃红烧小排骨,让少爷给他做,下午五点半少爷从公司离开我开车载着少爷去超市买排骨买菜,当时路上正好堵车,到家已经八点多,少爷忙不迭的就去厨房做饭,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少爷也不让人帮忙就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晚上十点左右少爷终于做好了晚饭,有红烧小排骨,还有其他的几道菜,然后少爷就给云开打电话,也不知道云开在电话里跟少爷说了些什么,少爷很生气,将做的晚饭全部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就开车出了门,而且还不许我们任何人跟着。”
说到这里,傅达看了眼云开,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
“我怕少爷有事,就给云开打电话,让她给少爷打电话劝劝少爷,可是云开不接我电话,我只能开车在后面跟着少爷,少爷去酒吧喝酒,喝了很多,从酒吧出来我不让他开车,他偏要开,对我说云开给他打电话,他要去见云开,我说我开车带他去,他不同意,将我推开之后自己坐进车里,随即就锁了车门,开车离开,我就在后面追,当时已经开始有雾了,不过还很小,可是少爷的车速却越来越快,在一个转弯,为躲一辆车,然后跟一辆货车相撞。”
“云小姐,不知道你听了这些之后有什么感受?”冯先生问。
云开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昨天傅达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有接?昨天她有给萧腾打电话让他来找她?
是她记性太差?还是本来就没有?
通话记录里没有傅达的来电,也没有她给萧腾的拨号。
不管傅达说的打电话的事是真是假,但是他说的有一点,她承认,是她的错,就是排骨的事情。
萧腾的确在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可她当时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也就没有多想,她没想到萧腾居然会那么生气,这个是她的错。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导火索萧腾不会离开家去喝酒,也就不会醉酒驾车,也就不会出车祸。
所以算来算去,还真都是她的错。
“云小姐,我儿子现在已经为他的执迷不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作为父亲,只是希望以后他能过得更好一些,你能理解我做父亲的心情吗?”
云开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萧腾已经出事了,因她而起。
如果她中午不说想吃红烧小排骨,也就不会有他现在躺在重症室里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果真是她的错,难怪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浓浓的恨意。
如果萧腾死了,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云小姐……”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的萧远山这时候突然开了口。
冯先生和冯太太都朝他看了过来,只见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拐棍,“那我跟你谈谈吧,暂且不谈萧腾,谈谈萧寒,你跟萧寒的事情。”
云开将目光投向萧远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或者说她的多疑,她总觉得萧远山的眼中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放佛他谈了她跟萧寒的事情之后她就一定会离开。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突然做饭放多了盐,不吃的话太饿,吃完后却又心里胃里浑身都难受,怎么喝水还是难受。
使劲地吞咽了几下唾沫,云开点头,“萧先生谈吧,我洗耳恭听。”
萧远山看了眼傅达,傅达站着,没动,没有得到冯先生的命令,他是不会离开的,而萧远山也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接着就缓缓开了口。
“云小姐十六岁的时候被人襁爆过。”这话是肯定句,不是询问,更不是疑问。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都朝云开射了过来。
“轰——”地一声,脑袋里如同炸开了一枚响雷,震得云开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