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侵蚀(1 / 1)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空间,四周只有金属与硬物相接而响起的刺耳声音,以及时不时从比较遥远后方传来的某些听不懂的呼喊。

安图恩机械式地挥下手中的老旧矿锄,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明明相关的记忆一丁点都没有残留下来,身体却能如同反射般地行动,看来自己已经待在这个地方有那么些时间了。

正常情况下产生这种认知后他应该会感到不安和气馁,但现下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他的神经变得无比麻木,根本没有余裕去体会那种多余的感情。

好累,好想休息——

这就是他内心深处发出来的真切呼喊,但就连仅剩的这一点欲望也被身体本能所压制。因为这幅身体知道,那么做的话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当听起来有些模糊的号角声响起时,安图恩下意识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缓步加入到逐渐成型的队伍中。跟着同样衣衫褴褛、手提工具的人,他开始向斜上方移动。

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周围的光亮开始显著地增强,让他长时间沉浸于昏暗中的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好不容易视野恢复正常后,安图恩注意到站在像是入口处的几个人与队伍中的有所不同。

这不是指服饰、气质、地位等无需赘言的东西,而是指他们犹如鲜血般赤红的眼睛和头上野兽模样可怖的犄角。

魔族。

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不久前还被遗忘在记忆某个角落的词汇。作为大部分种族的敌人,魔兽领域的掌控者,其以强大的力量和暴虐的性格而闻名。当然实际上这只是对最底层魔族的描述,就安图恩所知,稍微往上点的魔族就是另一幅模样,但那已经是他见不到的大人物了。

想着自己性命要由这些暴虐的家伙来掌控的事实,他不禁多看了一眼,结果却正好与其中某条视线对上。为了不被对方误以为是对其不敬而赶紧移开视线,他才注意到眼睛的主人和其它魔族间有些许不同——头上没有犄角。

这是怎么回事?脑海中一瞬间冒出这样的讶异,不过马上就被他以理性给排除。在这样的环境下,担心与自身无关的事等同于自取灭亡。

就这样,放空了脑袋的安图恩随着队伍在魔族们的审视下回到了地面上。尽管是魔族掌控的区域,天空也与别处没有任何差别。

作为地底出口的位置是一个山谷,还算广阔的空地上遗留着一些像是房屋残骸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前发生过什么,又为什么会被魔族所控制,诸如此类的东西果然也都想不起来。

即使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妙,但安图恩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应该说,还留有常识和来到这里前的记忆已经很值得他庆幸。

从附近其它的出口还有队伍缓慢走来,最终和安图恩所在的这支汇合在一起。那些人也和这边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两眼无神的样子,没有放弃生命已经是十分难以置信的情况。不过或许自己和那些人身上都被魔族设置了禁止自杀的命令也不一定,只不过自己忘掉了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确认到现场大约有三十名魔族的存在,尽管远比人类的数量少,但想必要管理起来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三十名之中,大部分应该都是担任监管者的工作,只有两名体型略微瘦小的此时正在队伍的一侧,为经过的人发放类似食物的东西。

等到安图恩的时候,他也学着前面的人,从瘦小魔族的手中接过外表看上去像是粘稠胶状物的东西,为了不引起怀疑,拿到的瞬间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其吞了下去。味道和口感果然如同想象中的那样恶心,但自己居然没有产生强烈的呕吐欲望,看来身体果然是习惯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东西好像真的有补充体力的效果,而且见效极快,才吞下不到半分钟,安图恩就感觉自己全天工作消耗掉的体力开始显著地恢复。至于其有没有副作用,就不是他能知道并且有余裕考虑的事了。

简单的进食结束后,安图恩注意到队伍的前方开始分流,以十几人为一组的形式,人们被魔族带到在岩壁上随意挖出的空洞中。那些从外部看上去也弄不清其中构造的空洞,在黄昏光辉笼罩下显得有些恐怖。

结果轮到他所在的小组时,他突然发现给自己这群人带路的正好是先前注意到的没有犄角的魔族,看来就是这个特别的魔族在担任他们的监管者。

不多时,在机械式的行进下,众人就来到了空洞前。魔族用眼神示意他们进去,而在作为最后一个人进入空洞的甬道后,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让安图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映入视野的是奇特魔族面色冷漠用巨石堵住出口的样子。

所以每天唯一离开这里的机会难道就是到到达另一处黑暗所在的过程吗。

绝望的事实摆在眼前,安图恩的内心却理所当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先行往空洞中走的人好像都已经停止了移动,等到他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躺在一无所有的地面上,因为困倦而失去了意识。

如果不是能在密闭的空间中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就算说他们都已经死亡也能让人信服。在浓郁的汗臭混合着别种奇怪臭味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地回顾着所能记得的事,安图恩亦陷入沉睡之中。

“……”

将安图恩从内容为过去日常的迷梦中唤醒的是剧烈的喘息声,而且是带着明确痛苦意味的那种。

他将眼睛睁开,就因看到黑暗中站着一个异常的存在而完全清醒。从身躯轮廓上看,应该是先前进来的人类没错,但他从脖颈往上,就已经不像正常人类的模样,大块皮肤被不断生长出的持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矿石覆盖。

结合洞内状况,毫无疑问声源就是这个长着发光矿石的家伙,但安图恩想不起与眼前异变有关的任何信息。

在他发愣的短短时间里,好像又有几人陆续醒转过来,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喘息声愈演愈烈了,站立者的身躯长出幽蓝矿石的面积也在逐渐增多。恐怕再过不到半分钟,就完全看不出其原本是个普通人类了吧。

“魔力侵蚀……”

身边的一个男人声音颤抖着说出这个词。这是安图恩首次在麻木的人群中听到带有情感的话语,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看来异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矿石化的过程彻底结束,本该是人类的存在也停止呻吟,就好像变成了艺术品那样美丽的东西。

“这里下面,一定存在某些不能触碰的东西啊!”

说话的男人似乎害怕到了极致,在本想借这个机会试着从他口中套出信息的安图恩准备好措辞前,他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通过甬道跑到被巨岩封锁的洞口,开始大喊大叫。内容无外乎都是“放我出去”“该死的魔族”之类的。

他这么一闹,洞窟里的人都醒了过来。

“别管他,他大概是疯掉了吧。”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紧盯着洞口方向的视线,又有另一位男人这么和安图恩说道。

“反正明天还得照常工作,我们也不可能得救,还不如早点睡,恢复体力。格林尼亚已经再也不是人类的王国了。”

男人的这番话似乎赢得了周围的一致赞同,其他原本还坐着的人都躺回地面,就好像矿石化的男人和正在敲打巨岩的男人都不存在一样。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在这边长时间工作的记忆,安图恩做不到他们这种对方才发生之事视若无物的程度。他站起身来,走到甬道中,才倚靠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坐下。

明天会怎样?大概真的就像男人说的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吧,但至少有一点,他和洞口的男人是同样的——他还不想死。为此,确实应该养足精神。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再度回归梦境。

第二天安图恩是被没角的魔族给踹醒的,对方踢力之强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被开了个大洞。

看到他醒来后的反应,对方摆出十分不屑的样子,接着就往洞窟中走去。几秒后,惨叫声就在内部此起彼伏。扶着墙壁艰难的站起身,和同样受到折磨的人们在没角魔族的管理下排成一队时,他才注意到,洞窟中长着矿石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理掉,就连昨晚状若疯狂的男人都已看不到身影。

果然是被处理掉了吧。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山谷内部,没有像是专门堆放尸体的空间,空洞的出口都站着对应的人类。安图恩估计那个男人不是被丢到更远的地方就是直接被啃食了,虽然他也只是听说过低阶魔族会啃食人类而没有亲眼见过。

接着,果然又是如同预想那样枯燥繁重的工作,他缺失的记忆也没有被填补的迹象。周围人群的表情也不能为他提供任何参考,昨天晚上所见到“魔力侵蚀”现象亦如同梦境一般,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的生活,在又过了三天后毫无预兆地有了变化。当安图恩不知道第几次挥下锄镐时,他挖出了除了岩石,泥土、植物根部等之外的新东西。

那是块呈现钴蓝色的矿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机械工作形成的本能让他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而是继续向斜下方挖掘。

等到结束工作走到地面上的一瞬间,他忽然产生强烈的晕眩感,这使得他无法维持站立的力气,向前摔倒在地面上。

不可思议的是,摔倒的冲击并没有让他获得任何痛感。难道自己的神经系统终于出了问题吗。这么想着,他试图用手撑起身体,就看到他在劳动变得近似褐色的手背上,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幽蓝色的矿石好像要彰显自己的存在般,散发着迷人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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