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铭不置可否,不过倒是乖乖的抱着剑走到一边,闭目养神。
唐寅舒了口气,恍然发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这步险棋看来是走对了。
往日里听剑奴说起庄子的事,一定会提到的就是这个剑铭。并言称,若不是剑铭,自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高度。剑奴何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竟然会对一个人如此推崇,而且这个人还是和他同修剑道的,简直不可想象。
自己赌,剑铭一定会和剑奴一样,虽然双方彼此不屑,但是心中都是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宿敌的。对付宿敌,要么一棒子直接打成浆子,不过一般这招不成,不然也不会是宿敌了。那么就只会是一条,在宿敌拥有突破机缘的时候,他们哪怕明知对方突破之后自己凶多吉少还是会非常君子的看他突破,甚至帮他护法!
这种心态,王祺一般称为属于神经病的自杀式自负,自己深以为然,不过,目前看来,自己和王祺都是深深知道绝对不做的人,可是好像这么做的人比自己二人这种清醒的多了太多太多。
唐寅让兄弟们不要如临大敌,既然剑铭默认任由剑奴突破,那就不会中途打断。大家大可放心。
身形不断的下陷的剑奴,这个时候却是正在经历一场关乎到生死的厮杀。
和之前一点点下陷,一点点对抗厮杀领悟不同,这个时候,池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心脉部位,并在一瞬间,没过了他的头顶。水层猛然增高的结果,就是剑奴在一瞬间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量变可以带来质变,这是不变的定律。对洗剑池来说,固然它缺少灵性,但是他其中并不缺少灵性的物质。之所以没有形成自己的灵性,还是因为这些年没有一个适当的外力作用。而现在,剑奴的出现,使得这份外力刚刚好。
洗剑池多年的积累岂容轻视?剑奴在借助洗剑池查缺补漏突破完善,洗剑池也在通过这个过程逐渐的积累诞生灵性的经验。这一刻,猛然暴涨的水位,就是洗剑池初步聚灵的尝试。
成果,还是非常的喜人的。剑奴左支右绌就是证明。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并不持久,也因此,给了剑奴一个喘息的机会。不然的话,若是接着暴涨的水位形成的质变穷追猛打,剑奴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
现在的情况是,这段质变的剑道以一种灵动的方式直接冲进了剑奴的心脉,但是在冲进心脉之后,就重新陷入了各自为营的局面。
剑奴分出心神守护好心脉,然后才开始一股股的“剿灭”这些剑道意志。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有一股股的质变的剑道意志从剑奴肉身的各个角度冲进来,目标,也是身上的其他要害。
本就手忙脚乱的剑奴,这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选择在洗剑池中锤炼自身的剑道是有多么的狂妄。体内多大几十种稍微培养就可以杀伐一方的剑道意志肆虐,自己的剑道无论是积累还是领悟上,都相去甚远。自己,完全是在作死啊!
心念一动。既然作死,那就作个大的!大不了不就是一死么!
环绕着身体的森森剑气飞回体内,犹如一柄被打磨的锋利的镰刀,像是割小麦一样一茬一茬的收割着体内庞杂的剑道意志。
不是比威力么?你们说到底只是具备强大威力的底子,真要发挥出这些强大的威力,还是需要一些硬件上的支持的。自己在剑道上固然是比你们不如,但是我有硬件上天下无双的杀伐至宝!
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就是剑奴此刻心态的真实写照。
剑气入体,若是安安分分的养护并没有什么,可是剑奴这种把自己的肉身当做是战场,以神御剑气的做法,无疑是在用自己的命对付这些棘手的剑道意志。
一瞬间,本来就不以肉身称雄的剑奴,身上绽开了数不清的伤口,鲜血狂喷,整个人犹如一个血葫芦,瞬间染红了整座洗剑池。
唐寅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一样红了眼的,还有兄弟们。
剑奴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把护佑肉身的剑气收入体内?外面狂涌的洗剑池水会把你撕碎的啊!
“救人!”唐寅咬着牙说道。
剑铭却在这个时候抬眼,看了洗剑池一眼,语带坚决的道:“不要乱动。否则,我会出剑。”
唐寅扭过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剑铭,神情狰狞,一字一句的道:“给老子闭嘴!”一向涵养有加的唐寅口中蹦出“老子”这两个字,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愤怒了。
剑铭嗤笑一声:“方才赌我不会打断剑奴的突破何等的胆魄,如今却像是一条红着眼睛饿疯了的丧家之犬,一前一后,也是让我见识了人性之变啊。”
蒙真一跃而起,脚上的不适好像消失,走过去一把揪住剑铭的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碎了你,你信不信?”蒙真的身材,说出这种话,不会有人怀疑。
“在你撕碎我之前,我保证你会先死。”剑铭神色不变,冷冷的道。
“那么现在呢?”猴子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在剑铭的耳边。
剑铭神色只是一变,就迅速恢复正常,“潜行之道的刺客么?可是你的杀伤力够么?”
“够不够不用你操心,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何宿敌要死你却一脸的淡然?”辰扬背靠着墙,悠闲的道。“是伪宿敌?还是说,剑奴不会有事?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蒙真,把他放下来,猴子,先把刀子收回去。我想听听他给我们的说辞。”
唐寅猩红的双目,猴子和蒙真的威胁都没有让剑铭脸色有多少变化,可是在辰扬开口的一瞬间,剑铭的脸色大变。因为从他进来到辰扬开口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辰扬在哪里!这种完全无法猜度的感觉,才是让剑铭变色的缘由。
辰扬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身上银白色的长袍袍踞之处闪烁着淡淡的亮银色。闪电!剑铭心头更沉重。有这种本事,还是这样穿着的,除了辰家,没有别的。
“辰家人?”剑铭很快的收拢好心情,道。
“辰扬。”辰扬倒是颇为大方,伸手问好。
剑铭看着辰扬的手,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一握,便是放开。
“我很好奇你刚才的态度,和我说道说道?”辰扬十分自来熟的开口问道。
剑铭看着辰扬,久久不言。辰扬摸摸脸,道:“我就是长得帅,也不至于让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吧?”
剑铭嘴角一抽。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我是修剑的,剑奴也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对他的了解,我比你们要深,虽然你们是他的兄弟。现在的剑奴,正陷入一个关键的关口,堪的破,就一飞冲天,堪不破,就是死。你们现在去救他,就是帮他堪不破。作为剑修,我是羡慕的,作为宿敌,我是咬牙切齿的,作为族兄,我是欣慰的。”
辰扬点点头,就要离开。剑铭突然开口道:“洗剑池是我山庄的禁地,我不知道剑奴为什么答应你们让你们入内,我也不追究了。我只是希望,你们从此出去之后,不要带走任何东西,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是山庄的命脉,拜托。”
辰扬一挑眉,转过头道:“这话前一句我能答应你,后一句,不成。”
“为何!”剑铭的情绪不稳定起来。两条条件,后一条显然比前一条关键得多的多。
“因为一定会有个混蛋使出浑身解数让我们把这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他,不巧的是,那个人我们不会拒绝。不过我能向你保证一点,除了他,谁都不会说。”
好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一切都还好。剑铭松了一口气,突发好奇的问道,“那个人是谁?”
辰扬幽怨的道:“老大。”
渐渐走远的辰扬才不会在乎这一句话会在剑铭心中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剑铭脸上虽然不屑,但是对剑奴这些兄弟的本领还是颇为佩服的。一群人十几个,没有一个是明显的弱点,更没有一个人和别人一样,个个都是人杰一样的存在,结伴已经非常让人惊骇了,现在居然得知还有一个领导他们的老大,剑铭不害怕才要见了鬼了!
这个老大,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剑铭心中疯了一样的在想。浑浑噩噩的自己走出了洗剑池都未有所觉。直到回到家,才倏然回神。心头对那位神秘的老大,除了敬畏还有一丝的钦佩。能够收拢这些人,这份本事就让他佩服不已。
“小铭为什么回来的时候神思不属?”剑主问道。
侍从摇头。“洗剑池只有铭少爷一个人进去,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一定是在洗剑池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铭少爷不会这么失态的。”
“对了,小铭和剑奴碰面了么?”
“应该。”
“剑奴出来了么?”
“目前没有。”
剑主的眼睛一眯。“派人以打扫的名义进入洗剑池,把剑奴给我清出来!然后带到我的面前!”
“是!”
侍从出去了。剑主的眼神一眯再眯。
“眯什么眼睛,你想不通的事情为何不来问我?”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让我捉摸不定,我不敢。”剑主非常光棍的承认了自己胆怯。传出去,非让全大陆人惊掉下巴不可。这人谁啊,竟然让剑主都自愧不如?
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不是秦羽墨还是谁?口中却是笑道:“捉摸不定么?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呢,‘剑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