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秋看到乔小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只觉得之前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就涌到了喉咙眼,一个没忍住,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东西被老庄主拿出来了,只不过外面的人却不再是沈一一一个了。当陆羽看到老庄主手上拿着的那块玉佩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凌厉了起来。陆羽没有看错,老庄主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原来竟然被藏在了这里。
陆羽的动作很快,沈一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窜到了老庄主的身边,就差一步,就要抢到老庄主手里的东西了。沈一一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向老庄主的眼中满是担忧。
老婆子说到给布店伙计治病而亡的医师时,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忧伤。老婆子缓缓抬起右手,用食指跟拇指捏住了鼻子,而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老婆子睁开了眼,将手重新放到了大腿上,继续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布店的那些人死了好些天,才被发现。那老板孤僻惯了,脾气还怪,三天两头关门也是常态,大家也没在意,可是一连一个星期都没什么动静,先前送布料来换钱的那些人又去了,敲了老半天的门,也没动静。那些人常在死人堆里做事,对那味道熟悉得很,当即就喊了隔壁的人一起将布店的门给撞开了。
门一开,屋里黑乎乎的一片就往外面飞,都是各种腐尸上寄生的那些虫子。推门进去的一群人迅速退到了布店门口,街道上的人看到布店那里传来的动静,都不自觉地往那边聚集。听说屋里死了人,大家的第一想法就是去看,古往今来,一直是这样。
老婆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蹲在地上嗅着什么的乔秋突然插了一句,“毕竟活人比死人麻烦,世人又都不喜欢麻烦,不是吗?”乔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还是看着地面,仔细地搜寻着她想找到的东西。
老婆子倒是听了有些感触,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沈一一听不明白,但心里还是默默记下了。老婆子又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想起了以前的种种。不过很快,老婆子又继续往下说了。
人们一直围在布店门口也不是个事,发生这么大的事,应该及时禀报官府,而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官老爷领着一群人过了来,围着的人群远远地就给官老爷让了路。官老爷刚走到布店门口,闻到屋里传出的味,立即顿住了身子,招了招后面的侍从,吩咐他们进去看看情况。
那些个侍从也是极不愿意的,捏着鼻子也就算了,还装模作样地泛起了呕,明明还没看到屋里的情况,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官老爷身边,禀报屋里是如何如何地惨不忍睹。对于官府做事的风格态度,街上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官老爷一声“散了散了,没谋杀。”官老爷朝着聚集着的人群大叫一声。然后转过身来,对身边的人小声吩咐道:“就还是扔那儿去吧,一大早就遇上这事,晦气。”
见官老爷处理完了布店的事,围观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可是这一次,等到在场的这些人都回家了之后,整座城就开始变天了。又是呕吐,又是腹泻,一个接一个。整座城里的医馆都挤满了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聚集到医馆的人又将医馆里的人感染了,然后,从一个小范围很快就蔓延到了城里的角角落落。
沈一一已经明白了,后来的事就是父皇看的那些奏折上写的了。老婆子本还想把最后几句一起说完,可是沈一一摇了摇头,“婆婆,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老婆子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乔秋突然跑到沈一一身边,拉起她的胳膊,然后将沈一一带到一块像是被翻新过的地面,指着那块地,异常惊喜地叫起来,“沈一一,我找到了,那东西就在这。”沈一一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乔秋才不管自己说出的话是有多么难以置信,直接就打算蹲下用手开始扒。
老婆子一下子就踩在了那块地上,“小姑娘,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沈一一本来还有些不信乔秋的话,可是老婆子的动作太明显了,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里”吗?虽说有些对不住老婆子,但是为了城里的人,沈一一只能先对不住老婆子了。
沈一一朝乔秋使了个眼神,乔秋会意,“婆婆,我也觉得,怎么会有东西在这呢?看来我这鼻子又出毛病了。”乔秋一边说着话一边揉起了鼻子,好像确实如她所言,她的鼻子不太舒服。
等到老婆子放下戒心,从那块地上走开的时候,沈一一双臂一展,紧紧抱住了她,而后乔秋就迅速蹲下来,挖开了那块地。果然入乔秋所言,地下埋着一个盒子,前后各锁上了一把锁。沈一一本想问老婆子钥匙在哪,乔秋一个手刀,盒子碎成了两半,里面掉出来一件衣服。乔秋将头一下子埋在了衣服上,然后抬起头来,朝着沈一一喊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当乔秋发现盒子的时候,老婆子挣扎的厉害,可是等乔秋劈开了盒子之后,老婆子一下子就没了动作,整个人都没了生气,沈一一将老婆子放开之后,老婆子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静。沈一一将手放在老婆子的眼前晃了晃,见老婆子的眼珠还在动,这才稍稍放了心。
不过就这样把东西带走,实在是不合适,可是瞧着乔秋一副不肯放手的模样,不带走东西,乔秋肯定也不会走。最后沈一一无奈,只能看向老婆子,以期她能松松口。老婆子好像是听到了沈一一的想法,“拿走吧,这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了。”
眼看着天色渐昏,沈一一很感谢老婆子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她知道的消息悉数告知了她们。沈一一看出,老婆子还是很舍不得将当时埋下去的衣服交给乔秋,但最后还是将衣服递给了乔秋,老婆子知道,这衣服给乔秋,比埋在这块地里有用的多,也安全的多。
沈一一跟乔秋告别了老婆子,老婆子本打算留着两个姑娘一起吃饭,只是乔秋忙着回去调查衣服上残留的那个气味,不过沈一一跟老婆子约定,等她们将城里的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过来陪老婆子吃顿饭。听了沈一一的承诺,老婆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回来路上,沈一一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跟乔秋,只是乔秋整个心思都在怀里抱着的衣服上。虽说沈一一一直没闻到乔秋说的味道,但是如果衣服上真的有什么残留的毒素,沈一一免不了替乔秋担心起来。可是看到乔秋那两眼放光的激动模样,沈一一又不免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直到沈一一跟乔秋回到旅馆,那个一路上跟着她们的视线才消失。乔小天还没有回来,乔秋一回来就爬上二楼,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沈一一本想喊乔秋一起在楼下用餐,只是乔秋根本没给沈一一开口的机会,没办法,沈一一只能自己坐下来,向倚着柜台,一直无所事事地伙计招了招手。
“随便来点清淡的吧。”沈一一其实也没啥胃口,只是又怕夜里睡不安稳,还是吃一点保险。伙计本来还是有些激动的,但听到沈一一说出的话,顿时就没了热情,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转身去了后院。
沈一一没等多久,伙计就端来了饭菜。简单地吃了几口,实在是咽不下去。沈一一没想到清淡的饭菜竟然能够清淡到这般田地,没味道也就算了,可是端上来的菜明显的半生不熟。沈一一本想跟伙计理论,只是伙计端上饭菜之后,人就没影了,沈一一只能作罢。
吃完饭上楼,开门就准备进屋,乔秋突然拽着沈一一就往自己屋里跑。乔秋什么也没说,沈一一被她拉过来之后,就被晾在了一边,乔秋自己则回到了桌子边。桌上摊着那件衣服,衣服的衣角被浸在了水盆中。
回来的时候,乔秋就进了屋,也没见她出门,这屋里的水是从哪打的,沈一一没想明白,至于乔秋将沈一一晾在一边,沈一一也没想明白,直到看到乔秋像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一个小杯子递到了沈一一面前,沈一一才有些明白。
沈一一也说不上来,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掉下去之后,她本来还是有些知觉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知不觉地晕了过去。
沈叶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继续,反正人找到已经是万幸了,既然一一想不起来,那就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他再问。
陆羽领着沈叶他们来了住的地方,虽说小屋子有些破旧,但总比露宿野外好得多。况且沈一一他们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这下子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也算是幸运了。
乔秋最终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至于二长老一脉,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也早早离开了云山。即使知道乔秋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抬不起头了。自己信任了大半辈子的二长老,竟然是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放在谁的身上,也没脸继续再待下去了。
乔秋不能同行,但又因着这些天的事,对沈一一他们又颇有歉意,所以再三斟酌之下,还是打发了乔小天随行。乔小天自然是万般得不乐意,好不容易等乔秋解开了心结,眼见着他们俩之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名正言顺得能在一起了,可却因为沈一一他们的缘故,两人又得分开,乔小天能开心就见鬼了。
这不,乔秋的提议刚一出口,乔小天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秋秋,我不愿意,你也别说什么放心不下,你就是过意不去,他们在山上受了委屈,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打发我去陪着他们吧。”乔小天满腔的怨气,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本来也没想再带着人一起,所以沈一一也接着乔小天的话头往下说,“乔秋,不用了,你跟小天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就别再继续耽搁下去了。我们这一路,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我们还是自己走来得好。”
乔秋知道沈一一在为她考虑,可是她这心里总是慌慌的,总觉得沈一一他们这一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其他人的话,她又不放心让他们跟着,只有乔小天是她最放心的,虽然乔小天脾气怪,说话冲,但是功夫医术都是极好的,有他跟着,她这心里才安得下来。
“一一,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这一路肯定是凶多吉少。小天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他在,我至少在山上也能放下心。一一,你就不要推辞了,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乔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将视线转向了乔小天。
“小天,同样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知道,对你提出这样的事,确实是我的自私,你说得对,我是有愧于他们。可是,你应该明白,每次我的预感总不会出错,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他们。”乔秋说完之后,低垂了眼眸。沈一一看向她的时候,心神也有了片刻的恍惚,说到底,乔秋也是为了他们好,而且有乔小天跟着,确实比较放心。
乔小天在听到乔秋说到他是她最爱的人的时候,心里的那些个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乔秋说,她爱他呢,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那自然要应承下来了。况且,与其让乔秋整天的提心吊胆,郁郁寡欢,还不如走了这一段路途,等事情都结束了,他们再好好的度过接下来的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