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生话是这么说,但一身狂放的灵气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摆明了是挑衅,而江楼月已经打到了这里,自然不在乎多打一阵。两人几乎是贴面对视,忽然一笑,也不知道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什么深意,再度打了起来。
蜃楼夜君与鬼界鬼王同时动手,压根儿没有旁人插手的份,老头子们把不能说话的公仪围在中间,你踩一脚我掐一把,恨不能以此泄愤,而在远处的鬼市上,人们更是担心不已,议论纷纷。
乔凡拼上一条老命狂奔回来,气都喘不匀,险些有进无出,活像一个肺痨病患,好不容易赶到八角塔前,就看见尽生长笛一扫,在江楼月的胸襟上开了个口,差点直接吓瘫了。
“住手!!!”
先前一直没人开口,那两人越打越酣,活像两个在中老年广场舞现场找到了舞伴的鳏寡孤独,这时听到了乔凡一嗓子才回了神。
尽生率先收了自己的长笛,像是对他的速度感到非常诧异:“凡凡?”
江楼月一直在确认乔凡有没有受伤,晚叫了一步,听到这个称呼后皱了皱眉,跟着念了一声:“凡凡?”
什么是修罗场,这就是。
乔凡虽然觉得自己和尽生没什么,和江楼月也满不是那么回事,但还是尴尬的无地自容,冲尽生咆哮道:“别乱叫!”
他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这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一那群老家伙把他给分尸了怎么办。但转而想到江楼月都来了,他又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楼月,楼月我在这里!”乔凡其实已经很累了,但精神却极其亢奋,当年胜利会师的友军大概也不过如此,“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伙鬼面人伤到你了吗?尽生有没有伤到你!”
他偏心的太明显,尽生感觉自己有点多余,站在一边说道:“光问夜君,不问问我?”
那当然光问他了,毕竟我和你不是很熟啊!
乔凡瞪了他一眼,继续期待的看着江楼月。江楼月对他的眼神照单全收,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微妙的愉悦,直接落在了乔凡身前,任由乔凡对自己动手动脚。
“鬼界以大礼相迎,一时半会儿多少会留下些痕迹,借着这些痕迹强破鬼界,并不是难事。”
至于鬼面人和尽生的实力他闭口不提,江楼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中固然有他不愿意示弱的因素,但这会儿他似乎也只愿意让乔凡只想着自己。
不过他那些话有一半属于鬼扯,即便有痕迹,以他目前的资历要破鬼界大门也绝非易事,否则不会花了三天时间,他也不会满脸倦容。
乔凡自然知道他的轻描淡写下隐瞒了什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拉着江楼月的衣袖简直不想松开。这要搁在三天之前,他或许还没这么“放肆”,但鬼界走过一遭,见识了不同的人和事,江楼月在他心里的地位就自然而然的上了好几个台阶,至少非常人能比了。
“蜃楼界夜君果然不同凡响,三天时间破开鬼界大门,绝无仅有,佩服。”
江楼月还没忘记这人是怎么称呼乔凡的,顿时连先前棋逢对手的畅快也不怎么在乎了,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点头说道:“承让。”
尽生也不在意,相反还觉得这样的江楼月格外有趣,他向来听说江家夜君乖僻又老成,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夜君与凡凡远道而来便是客,晚些时候鬼界将设宴,请夜君与凡凡务必赏光。”长笛在手中转了一圈,被无视的彻底的鬼王的心里忽然起了个坏心思,又开口道,“只是凡凡先前与我单独约定好的事情,千万别忘记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大事,乔凡自然不能忘记,认真的点头说道:“自然。”
结果这话落在江楼月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先是“凡凡”,再是“单独的约定”,江楼月眯起了双眼,忽然将手探进乔凡宽大的袍袖里,反握住了他的手。
乔凡:“!!!”
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江楼月。
老实说,他对江楼月有依赖,因为江楼月给了他安定的感觉,这其实像是一份渴望,他从来没想过江楼月需要给他明面上的回应,只要他心里明白江楼月是在替自己考虑的就够了。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那原来是不够的,先是牧林深处的摸头杀,再到此刻的牵手,危难关头的肌肤触碰总是能给人更多的感慨。
那一瞬间,乔凡的心里的确是生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情愫的。
十指相扣的瞬间,江楼月的内心也不是毫无触动的。他没怎么和人这样接触过,他不屑,旁人也不需要,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掌心的温度。
温热的,略微有些潮湿,手指牢牢的扣住自己。
江楼月心里的波动转瞬即逝,他垂下眼睫,目光看着乔凡,问道:“你和他许下了什么约定?”
我的天啊,我的脑子出毛病了吗,我为什么会觉得大佬在吃醋,有没有老司机来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乔凡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点了头,右手一疼才醒悟过来说错了话,立马结巴的补救道:“不不不,楼月你听我解释,哎呀不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去之后——”
尽生站在一旁都快笑出声了。
乔凡终于顿悟了尽生的险恶用心,回头想拼命,却被江楼月一把扯了回来。
那个恶劣又有些温柔的江楼月对于这事异常执着,又问了一声:“什么约定?”
“大佬你千万不要受到他的挑拨,他是嫉妒我们——”
乔凡尽量压低声音,却忽略了若无屏障阻挡,这里任何一个人想偷听他在说什么都不需要费神。
尽生挑眉:“嫉妒什么?”
江楼月也看着他。
乔凡后背一凉,该死的,他原本是想说虐狗,然后再搪塞过去,但是你们这样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吗!
见他实在说不出口,尽生继续“好心”补充道:“凡凡是在说情比金坚?”
想起这个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乔凡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江楼月还不放过他,像是怕他听不清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语带疑惑:“情比金坚?”
恰逢此时,年长的老公羊公仪终于突破了限制,马然等人一个不注意,就被他跑了出来,破口大骂道:“乔凡,你与吾王有喜礼相连,怎可当着吾王的面与这蜃楼界夜君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醒醒吧老爷子!!大清早亡了!!
他就怕有人在江楼月面前提这事,虽然这事不是他的想法,但多少还是有点愧疚。好比你好好处着对象,突然窜出来一人要死要活的表白心迹,虽然你和你对象都胸怀坦荡,但多少还是膈应。
江楼月自然知道什么是喜礼,脸色有些阴沉,不冲乔凡和尽生,径直看向了公仪。
尽生玩笑归玩笑,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出言道:“此事有误会,喜礼不可乱用,乔公子早与夜君你有婚约,而且——”
“而且我与江楼月情比金坚!!”
乔凡看见江楼月疲惫的神色就心疼,再一看他心情不好就紧张,一紧张就脑子空白,直接秃噜了嘴。他这声够气壮山河,堪称超水平发挥,全场都让他给震懵了,江楼月的脸上更是有错愕。
“什么喜礼不喜礼的,我与江楼月有婚约在先,怎么也轮不上老爷子你随意安排!”
“你真心喜欢他?”尽生好整以暇的问。
乔凡吞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抽回手,刚有动作就被江楼月握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这是江楼月的条件反射还是不愿丢脸的变态自尊,但那的确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定感。
“是,我护着他,喜欢他,爱他,敬重他,旁的人我谁也不要,只想和他在一起。”
苍天啊啊啊!我究竟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