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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尸堆大概不合适,反正照乔凡来看和尸山并没有什么区别,肉体叠着肉体,清晨的露水并着堪比盛夏的气温让那些肉湿腻腻的黏在一处,远看仿佛一堆融化的脂肪,恶臭逼人。

乔凡早饭没吃多少,现在只觉得一点残渣并胃酸往上涌,好悬才忍住,没做声。

这尸堆出现的地方虽说是在郊区的林子里,但也算明目张胆,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这种情况要么是容家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这座岛本身出了什么事,焚尸是在容家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江楼月没有发现容子华出了事,那自然是后者,三人在看见一群用黑衣黑纱将自己全副武装的年轻人又烧了一堆尸体后,悄悄退了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总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没再多说,直接赶往了城门。

城楼下高门紧闭,城墙上无一人看守,乔凡正觉得奇怪,忽然就发现那墙角边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形的生物。

走近了才发现真是个人。

只是那人衣袍笼纱,当天风又大,风一吹那轻纱薄幔就张牙舞爪,跟人来疯的怪物似的,糊的主人的脸都看不清了,远看的效果仿佛娘炮钢管舞,姿势崎岖,情感造作。

乔凡:……

爱美是这个爱法吗?

弥夏“哟”了一声,江楼月抬眼一看,“啧”了一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跟看见了污渍似的。

乔凡好奇道:“你认识?”

江楼月点头:“那是容子华。”

话音刚落,弥夏遥遥一拜:“子华仙君。”

虽说他也被人称为仙君,寻常等级的修仙者见了他也要行礼,但容子华他们的修行地位到底是和他不一样的。

乔凡闻言震惊,不是说容子华面若好女?!

接着容子华就亲身上阵来证明这个面若好女了。

他应当是早注意到江楼月等人来了,施施然靠在柱子上半晌不打算动,这会儿等人近了才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别了别乱掉的头发,捋平了浑身狂舞的轻纱,这才露出他那张脸。

芙蓉如面,眸含春水。

若说江楼月满身贵气,那么这人就带着一股浑天而成的不与俗世同流合污的“骄矜”,乔凡的脑子里瞬间飘过无数朵天山雪莲。

如今天山雪莲成了精,活生生站在了他的面前。

江楼月又“啧”了一声,浑身上下无一根头发丝不嫌弃:“你青天白日的扮什么鬼。”

容子华还没开口去“骄矜”的寒暄一发,就被江楼月的不友好糊了嘴,当即冷笑了一声。

“江楼月。”

他的声音不大,但依然能清晰的传进乔凡的耳朵里,一时间城墙外飞沙走石,灌木花丛都摇了起来,像是在为战场造势。

容子华冷笑一声,微微侧身,乔凡这才发现他背后背着一把古琴。

“你还敢过来见我?!”

话音一落,容子华左手卸琴拨了拨弦,乐声仿佛横扫千军的武器,气势恢宏的朝江楼月杀了过去,乔凡不在波及范围之内,只注意到江楼月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即便只有一瞬便恢复了过来,也给了容子华可乘之机。

只见他将琴一旋,背回后背,纵身一跃,足间在城墙边缘一点,右手拔出琴中剑,刁钻狠毒的刺向了江楼月。

这些发生在转瞬之间,眼看那柄琴中剑朝着江楼月的心口刺去,乔凡吓得差点移魂。

不是说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吗?!

特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未来要是在一起,今天打一架明天打一架,架架都想要对方的命,这还搞屁啊!

乔凡正要冲上去,弥夏忽然冲上来拦腰抱住了他,抵死阻止。

“你干什么!”

“别去,凡凡别去。”弥夏用气音说道,看着像一个心怀鬼胎的奸细。

“都这样了你还不去,你放开我,他诅咒刚消!”

“没事没事,子华仙君与夜君交手不会出事的,等子华仙君气消了就好,子华仙君气性小,过会儿就没事了,但若是阻止了,事情就大发了!”

弥夏听了一半,眼看着两人拼剑法拼仙法过了十来招,江楼月的身形明显一滞,被容子华逮着空档,琴中剑直刺咽喉,乔凡瞬间又着急了。

“这还不出事呢,尽朝着关键部位去!”

“不妨事不妨事,凡凡你回来!”弥夏只差跪在地上拖了,“子华仙君不忍心伤夜君的,你别——咦?”

他发现乔凡不动了。

看样子心情也不算很好。

弥夏这会儿咂摸着自己的话总觉得不对味,再一想才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想让乔凡与江楼月成还是不成了。

容子华打不过江楼月,江楼月故意让着他是真的,但身形滞涩也是真的。

他大伤初愈,梵音剑都无法熟练使用,因此抽出一柄折扇应急,绸面玉骨,金粉勾山水。

容子华“啧”了一声,交手的空隙点评道:“俗。”

江楼月强忍着腹部回应:“好过你一身床帘。”

容子华大怒:“我呸!”

琴中剑的角度越发电钻,直取面门,江楼月正准备侧身躲过,忽然腹部一阵剧痛,可能是咒雨的后遗症,没躲过,只好正面迎敌。

描金玉骨扇在他脸前“唰”的一声全部展开,像是只完全开屏的孔雀,微微仰面,正好让琴中剑的剑尖卡进了扇骨之间的缝隙里,发出“咔”的一声。

江楼月所拿的剑当然不是普通凡人的山水扇,那玉骨是上好灵石,察觉到卡主敌方武器的一瞬便倏然收紧,容子华知道自己落入陷阱,啐了一声,满脸的不服气。

江楼月扬唇一笑,看着不是傲气,倒像是倒赶着来找打的。

持扇的右手手腕一转,“叮”了一声,直接卡断了容子华的琴中剑的剑尖。

江楼月眉头一皱,与此同时容子华不由分说的一把卡住江楼月的手腕。

“这不是你的琴中剑,求凰琴呢?”

“你浪去什么地方受伤了?”

这样的默契当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乔凡:……

他要是没看见就好了。

两人打过收手,看着也不像是有仇的样子,两边稍做了介绍,容子华便带着江楼月他们往城里走去,没走正门,专程带他们绕去城墙边上钻了个狗洞。

狗洞每次可供一人通过,周围有生长茂盛且精良的杂草遮蔽,似乎还有隐藏结界,一看就知道有人定时定点的来偷偷摸摸打理。

乔凡被这待客方式给惊呆了,江楼月看样子也对着狗洞有不好的回忆,嫌恶道:“你最近是闯了什么祸,回趟自己家也这么偷偷摸摸。”

“爱钻不钻,说得倒像是你小时候少爬了似的。”

容子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以身作则的先趴了下来,利索的爬过了修建精良的狗洞。

爱美如惜命的容子华都爬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到片刻,容子华凭借脸和气质在乔凡心中树立起的形象轰然倒塌,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爬了过去。

乔凡是第二个,城墙很厚,可能是被施加了什么奇妙的仙法,“狗洞”两壁之间能看见许多崎岖复杂的纹路,可能是迷宫,这个狗洞应该是因为此间主人亲自凿的,才得以幸免。

那迷宫似的纹路看久了头晕,乔凡钻出去时觉得一阵恶心,晃了一下,容子华赶忙扶住他,乔凡站稳后道了声谢,容子华却又立马放开了他,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去狗洞口嘲笑江楼月了。

乔凡站在阳光下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方才被容子华扶住的部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容子华在避着他。

按理来说他们这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不应该啊?

江楼月懂事后对仪表一类的东西格外看中,爬过洞后一只耿耿于怀,进城后却发现容子华带着自己走小路,怎么偏远怎么来,终于忍不住说道:

“容子华你别是犯事儿了,要是真的你也知会一声,从小长大的交情,我还能不帮着你瞒天过海了?”

江楼月可能是和容子华随便惯了,容子华大概过去就是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可能是过去干过同样的事,所以他和弥夏看样子都不是很在意。

乔凡却觉得容子华相当紧张。

快步赶路的姿势不像是躲人,倒像是想要回到一个……可以安心的场所?

而深巷中偶尔能看见的萧瑟的、与江楼月所说的繁华完全不同的接道,似乎更是证明了乔凡的这个猜测。

想起先前郊区外看见的尸体,乔凡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道是出事了?”

但这念头转而就被他抛去脑后了。

他走在中间,江楼月和容子华隔三差五的互相抬杠,不像是关系不好,倒像是关系好过了头,弥夏夹在中间和稀泥,东劝一句,西点把火,气氛里的火药味都像是过年时的烟花,一股团圆时的安稳喜庆。

反倒是他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外人似的。

不过也是,他原本就是个突然上界的外人而已。

乔凡忽然无比想念凤凰。

他觉得这想法其实挺对不住依赖他的凤凰——因为他不过是因为在感到孤独恐慌时,想找到一只愿意牵住自己的手而已。

同时他也觉得很软弱。

因为他过去从不觉得一个人需要依靠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而上界之后,遇见江楼月之后,尤其是遇见了凤凰之后,他才深刻体会到自己深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那并非云海下一些文艺青年矫揉造作的□□,而是人间独步百年,蓦然回首只有层层运海的空虚与茫然。

遥不可及的未来,浩然远去的过往,光阴岁月流沙般从指间漏走,而他手中空无一物。

他想起了守门仙君的故事。

他眼前似乎出现了风沙掩埋的战场,死伤遍地,流血漂橹,岛屿之下的云海越来越近,有人在他耳边悲鸣似的哀求。

那是谁?守门仙君吗?

他为何决定跳下去,他还……愿意再次回到这伤他至深的蜃楼界吗?

耳边悲号般的恳求此起彼伏,呼声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

就在要听清时,他胸口忽然感觉到一阵灼烧似的疼痛,凤眼石关键时刻作妖,唤回了乔凡游离的神魂。

“凡凡?凡凡?”

乔凡一回神,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江楼月。

他一脸担忧关切不似作伪,看见自己回神后似乎松了口气,乔凡觉得自己还没完全从先前的幻觉中抽离出来,视线缓慢的看过眼前三个人,弥夏急的炸了毛,就连站得最远的容子华似乎也很担心。

“啊,我没事,走了会儿神。”

三人松了口气。

示意容子华收起探询的目光,江楼月拉住乔凡的手腕往前面的院落走去:“就要到了,累了便休息会儿,我在呢,别怕。”

乔凡觉得江楼月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正源源不断的传来热量,越来越热,心也化了,眼前也模糊了。

那阵天地浩渺,独他无依的孤独感也倏然远去了。

他憋回了眼泪,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最真心实意的一个微笑,和过去一样,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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