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啊，这俩货——”萧南镇走到小号他们公司，就是个店铺，一层是家装设计的，楼上做小贷的，主要客户群是小姐夜场类从业人员，银行一般不做这类高风险的业务，所以小号做的有板有眼的，俩正规财校类的女财务，几个板寸毛刺的精神小子充保安，二风拿着手机跑下来“哥，我上厕所来，才看见你号，这不就跑下来咧——”“你洗手没，我才换褂子，小号呢，做蜜啊？！”“呵呵，这就洗，他在训话，刘队让去帮忙充场——头一回，怕弄砸了——”
楼上一圈小弟，小揪揪，阴阳头，光蛋，葫芦盖，二和尚头，小背头，圆平，子弹头，站的坐的围着沙发听小号吧唧——整个型男展，文身秀——“从接警到出警，十分钟内赶到现场，现在掐住表——一定赶在刘队人看见咱情况下，稍早或稍晚到场，最好和他们同时抵达——太早到，咱不专业，也为避嫌或造成误解破坏现场；太晚到，说明我们不扎实不靠谱，有事躲在后头瞎应付，办事拖拉，警员容易被看热闹围攻，事情恶化失控——别嘟嘟，闭上卡罈嘴——我们是混不假，但想混出头就多用心辛苦点，混是一门学问，更是门职业，也是门技术——到了多配合刘队下属，少说多做，笑又不值钱，态度很重要，我们现在就是临时警员，网上说的临时工，遵守出警纪律：一，绝对保证自身安全，咱是混钱混生活，犯不上拼命；二，打不回手骂不还口，可以躲，挡，哄，跑，绝不能明着动手，做不到这条马上滚蛋！混黑啥意思，懂不？！就是明里不做光吓唬，暗地里操作，适当出手！还有我们不记仇，只记脸认人，当天就还回去！谁砍我一刀，我递回两刀！谁打咱脸，我掇他的头！——小逯，你是坐地虎，你带头，木事便罢，出事一定记清出刺挑事的长像，咱可不是好孩子，吃亏白挨我可刺挠——传上工装把纹身遮住，没工装穿长袖，荧光马甲，红袖箍都佩上，一定分清自家人，别傻不拉叽捣着——出俩车，人手不够做声，为好刘队，他有面子，他手漏点活，咱年底人人买车、奖金大发——大体这些——我定好席等着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的口号是——早晚要出头，天天吃鲍鱼，开跑车泡美女！！”
萧南镇看地一愣一愣的，“号，你他妈造反啊，政委的料，行啊，人才！剃个光蛋，标准的委员长——”
“镇大哥，你别笑话我咧，领着一帮傻大黑粗，我他娘都早衰，白头发不要钱地长——”
“呵呵，人老才精，白了好，大佬么——”
“好鸟啊，这次给刘队站场，好了就立柱脚了，还是经验少，得摸索，可是输不起啊——”
“送你一句话，谨小慎微，多想少做，有事问老师，呵呵！”
“混不起来，都跟你端盘子去——”
“交警，刑警，城管都离不开临时工，好好琢磨干吧，大有钱途——那行关系都杠杠的，为好了，光人脉就够你吃的！！”——城西出了交通伤亡事故，刘队因人手等原因给小号打电话，也算正式接受他，算是首考吧，只要弄平稳了，将是双赢，大赚是一，关键是上了平台！
小号二风公司承包多处工地泥渣大卡的清运押送，交通口是他们的直属，所以刘队非常有份量；一车一趟的算钱，都是玩现的，保证在他们地头不被执法查扣、添堵，行车路线、情报就是钱，刘队是重要节点，超载、套牌、灯光不全、噪音扰民、衣衫不整、非法改装，这些大车都或多或少沾边，也就是一查肯定有事，有事就得花银子，有时钱不好使，录入电脑，停车场一送，到时车场、警队、行政大厅推皮球打太极，来回跑不死才怪，等正常套路跑下来，车胎瘪了，货少了，油箱没油了，出门还得装孙子给门岗扔两盒烟，再回头找维修，钱，时间，一点没少花，人家按规矩办事，比如大礼拜人一休俩天，你干等吧，上班了，那啥学习去了，你再等等吧，给你写上电话，你问吧，人家礼貌的推诿，你急人不急，你外地的也挑不出啥来，赔了笑脸花了钱，多说二百句，啥事都没办好，还耽误挣钱留下阴影，要是贷款买车跑运输，今回一年算白玩了，家里老少不吃是不喝，最后只好卖车改行清出该行业，名也臭了！
小号的运作：交警队门口几十米的小铺有一二个老婆（中年妇女的称呼）或者伤残腿脚不利索，说话思路挺溜的爷们，拿着老头宝手机，嗑着瓜子，保温杯小茶滋溜着，记好警车编号、领导车号、几时走、向那方向开，随时电话短信球球捅给押车领航的小弟、主要路口躲在空调房的探路孩子，安提示该躲该绕该停该冲，反正自由发挥，跨栏越障，通关就银钱落袋互道拜拜各找各家！警察上班，大家也提前门外上岗，警察下班，大家散摊撤壶，警察加班就直接停了，对混子来说就是过阴天、凑酒的自由活动了。
当然，一旦车子被扣，关系就尤显关键，得赶在录入电脑前运动，直接到位，到某带队警员，话到，情到，面子要给，下班最好酒店最好的服务，卡，东西，该到该给一点不能减，这趟就算白玩了，但也算加深关系，认识新关系的局、路子吧，这些都是小号二风直接操作，属核心资源，外面风光是大哥，到了求人时候得弯下腰提鞋！
小贷公司就简单了，几张桌椅，几台电脑，pos机，刷卡套现提点，一台油改气的面包，一台150摩托，几辆电动车，银行开门提款，银行关门小贷也下班，几个小弟没事和财务说接话咂牙，每天现金流刷刷的，网吧洗浴中心足疗店ktv迪吧等从业人员流动性大，工作不稳定但消费高，正规借贷公司手续繁杂，要求本市户口房产担保收入明细等等，促使这群消费者转向民间借贷，组成小号公司的客户群，他了解熟悉他们，通过暴力威慑，再说本就是无本求利，用银行、别人的钱放贷，成本耗损点也不大，所以赢大于弊。
小号的两翼已铺开，正向社会化转型，而萧南镇又给他带来条财路——
“打开蓝牙，帮我调这个人，我把照片给发过去！”
“有了，不大真啊，让小韩修下图，能行——”
“抓紧点，我走了，打电话啊——这是钱，你看着办——”萧南镇手机不断响，他边走边回——小号打电话传彩信，给有点影响有些小权力的领班，姐头，网管，内保都点了，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再查对！
萧南镇点碗鸡汤辣豆腐，芫荽，葱，油辣椒，醋，红油，俩油瓤瞬间下肚，又给俩女捎了些油饼硬炸肉和几样清口小菜，着急忙慌回酒店。
伺候完美女用膳，手机充上电，躺在沙发上眯眯眼，心里说不出的窄住、堵的慌，萧南镇冷水冲了下，平平心，手里一元钢镚指缝捣来捣去——“出大事了，车马上到，你给个位置——”轮滑男电话里依旧惜字如金！
“镇，出事了，四海ktv的人都跟蒸发了似，谁都打不通，那可是近百人啊，就这几天，谁有这大能力，除了政府——传言死人了，动火了——你查的人是不是有关——太危险了，我得跟他们说声，钱不是这个挣法——”小号有点上火。
“你能跟就跟，帮到哪算哪，我这忙呢——叫他们注意安全，都是孩子，别让人家老的担心——我这边还有渠道，就这样——”萧南镇在路边等着，他现在两眼一抹糊，也想不透，公安口，道上，都静的出奇，那来的大事，砸破头也联系不出二三来。
黑色的帕号牌4零零*政府机关的车刷地停了，“上车，三哥——都等着呢！”黑衣小伙小平头，一脸阳光，车子开地很稳、匀速，几乎不等不抢红灯，时间拿捏地极准，一看就是车把式行家、给领导高层开车的。
车子径直开进“三叶草”大楼地下室——政府的暴力机关——三驾车——公检法联体办公楼，一家一角，俯瞰就像草叶，风扇翅。
大虾竟然也在，这事大发了——萧南镇心里打鼓，海里——中海南海新华门，简称海，中央警卫团，也称大内——也参与话，难道有领导出巡——“这是闵处，这是丁总工，这是臧姐——三哥，口罩，隔离衣，手套——”
“萧南镇，各位领导好——臧姐好——”萧南镇像葫芦里的蝈蝈闷地想叫——
“萧啊，你得叫我师兄，我也是二号仓出来——师傅可见老了！”闵处亲切的拍着萧南镇的膀子说。
“闵处，您也知道老领导，他是老了，可脾气还是大，整天嫌我不去看他——我咋去啊，他让我去打鬼子保钓，这事我咋扛？！唉，愁死！”
“呵呵，台湾钓鱼岛都交给你们了，我是摊不上了——鬼子就得狠揍，最好打他怕，就是贱，喜欢被虐的玩意——他就怕老美，因为人家打疼了他——”
“丁工，闵处，臧老师，几位签字，还有手机——”皮帘子前面脸色明显发白的瘦高警员拿着蓝色公文夹拦住说。
“大家都知道纪律，我稍嘱咐句，大家马上所看到听到的都不允许扩散，绝不能出这道帘子、这道门！！”闵处一边签上自己名，一边严肃地说，手机也掏出放到桌上。
萧南镇，大虾也紧跟把电话交到说话的警员桌上“闵处，我们熟悉保密条例，坚决不给添麻烦，您放心好了！”
“开门——”丁工摆手对那个警员说。
“丁工，还是先看证物室吧，你看——”
“也好，省得影响判断，那边可不好看不好闻——”
两张钢制工作台，塑封放着关联证物：一号台摆着两枝枪，一大一小，一柄八一，一是五四；二号台三件铁家伙，两把六四手枪，一把多用途高仿军刀；枪都是旧货，保养摩挲的挺细、很润，属淘汰类低质翻新茬子货，磨掉了枪号，看是拆成零件混到机械钢铁制品漏进来的水货。
萧南镇，大虾都上手掂量枪支，点点头，军刀迎着灯光看了刀口、芒尖，俩人放回原样。
“咋样，有点眉目——”闵处眯眼打量。
“你先，还是我先——”
“我说吧，二号一枝满仓，一枝打了两响，军刺有稍许磨损，豁口，曾经刺过同类材质，应有激烈互砍拼刺吧！剩下你说——”大虾一仰下巴。
“一号俩把火，一空一满，大的打光，小的保险打开子弹上膛，都沾有喷溅血迹——肉眼看个大致吧！有放大镜工具啥会更细——这些枪精度不高，吓唬人行，碰上专家只有挨宰的份，刀是好刀，只是稍假点，对上真家伙还是欠点刚——看来死人不少——”
“小伙子不赖，眼够尖，有空咱爷们得叙叙——”
“丁工，你甭急，他这就甩咱这没跑，有他忙的，放心吧——”
“俩老师，不待这么玩的，你们不能决定我的走势、命运啊，我可有腿，会出溜——”
“呵呵，不忙，咱再继续，得见肉了，准备好没，场面比较冲——”丁工一脸的小狡黠，仿佛顽童。
臧姐瞥瞥萧南镇俩“就当去冷库领货，心放正当，没啥，以前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谢谢！臧姐，我顶地住，俺俩都是粗人，经常见血，不会晕场的——”
“我们常搞烧烤的，都是现场弄现做现卖，对肉不过敏，姐——”大虾拍着萧南镇的背，一脸真诚的。
“噗哧”闵处忍不住捂住嘴，心里骂，这俩货，杀人放火的主，竟睁眼说瞎话，一枪俩眼穿肉是不假！
打开两道钢制保温安全门，灯光耀眼，阴风袭来，萧南镇无语了，简直无差别的屠杀，男女七个，最少两枪，专打胸口要害；女的年轻漂亮，皮肤身材很出挑；男的其中手臂头部中弹的，身上多处旧疤，手有枪茧，应该是双枪握持；其余四个也算健壮，涂满纹身八卦龙虎麒麟烟疤刺字；那边大虾看着逝者，眉头拧着，攥着拳头，一个手有厚茧，身上多处旧伤，腹肌明显，倒三角体型；一个近两米高，有肉色云龙纹身，上下一样粗壮，胸肋有明显重击伤；最后的也一米八上下，有肚子，胳膊盘龙文身，都被割喉，就像斩首样，又快又狠——手里有枪有刀，还被杀死，杀手几乎没留下半枚指纹、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萧南镇有张模糊照片，到底与他有关还是另有旁人，现在只有等——
大虾前几天才联系前大内的朋友，结果失联了，却躺在这，解释不通，他三个人条件都不弱，让人搞这样，不正常啊，难道杀手不怕枪打，神仙啊？！神也不会拿刀啊，这是啥事啊！
“来，冒枝，俩队长一会来，他们出地现场，现在就像压力锅，得找个口放下气，再没突破点就只好炸了往上捅，那可死难看，丢老鼻人，好多人得挪窝、得发配，我也够呛，唉——”闵处一人扔枝烟，一腚蹲坐在水泥台阶上。
“我有张照片，不知有没关系，我放出风正查着，寻思有谱再说，本来想单干来，看你们难，先捅给你们，看有用不——”萧南镇猛吸一口，拿指头把火捏灭，剩半截烟夹在耳朵上，终于决定说。
“草，快，快发给我，弄不好就是，咱还是联动，有事一起上——”闵处正接火点二枝烟，忙腾手滑屏。
“也传我手机，我配合，给打下手，不会跟你抢食——”大虾也跟上句，连吸几口烟，右手掐着烟把头在左手里摁灭，随手一弹。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事做好了，说你应该的，做叉了，骂你饭（桶）做啥吃的瞎人粮食，做的规矩一般，说你不出力瞎胡混，碰上这种带枪的杀，开个枪得先报告，还不等鸣枪警，人家自动火不做声不言语就搂过来，等你抬头、拉开架势、铺开，人他妈早颠没影了——回来可挨凶吧，领导，同行，师傅都得点划你，加班补报告能懦到半夜，就算早了，回家再继续，老婆嘴、搓板、冷（脸）面，不吃也得挨——还没等眯眯眼，太阳就出来了，大人叫，孩子闹，还是上单位补觉吧——上了班，想歇别指望了，还是老老实实该干啥干啥吧——”
“披上这身皮，带上大盖帽，威风是看着，担子压着你走，该扛的谁也替不了，坐在那位子，就得压地住，拿地出手，横竖得站地当当的——闵处，你们现在封控，应该是外紧内送，重点放在出城口子，城乡结合部，小旅馆，出租房这些地吧？”
“这些还不够！墓地，烂尾楼，楼顶，地下室，闲置房，废车间，防空洞，山林果园也得过过，要我话网购一批食品，有上百种藏身方法地处，耗也耗死你们——”萧南镇接话道。
“警力得加大，黄金48小时很关键，不吃不睡也得硬撑，比地就是耐力，意志，谁忍不住，谁犯错，杀手也是人，他也在等，等你们犯错空档——”大虾继续补充。
“都快极限了，顶吧，你那也上紧点，有用消息太他妈少了——我们不贪，只要一个机会，面对面亮亮，车马炮摆摆，我就不信他能牛到美国去——”
“狐狸再骚也还是狐狸，成了精也斗不过人，人民战争的海洋，雪亮的眼睛，赚钱的心，尾巴藏不了多久，我猜他们九成暗在城里，没跑话，很快会有信，放心吧，闵处——”
“三岔口，无间道，潜伏，杀手的经典套路——最实用的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蓦然回首，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老辈的话真理不虚，我们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