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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一时穷急行阴招(下)(1 / 1)

三人心思各异坐在马车里,阮思娇和赵慧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去侯府的事儿。而阮兰芷则是独自一人坐在靠敞窗的位置,一言不发地隔着竹帘子看着街上行人。

阮思娇见赵慧时不时地打量阮兰芷,忍不住说道:“去侯府赏戏,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事儿,怎地到了你这里,就好似要上刑一般,满脸不甘愿呢?瞧你今日穿得也是寒酸,没得叫老侯爷夫人看到了,以为咱们阮府的姑娘不知好歹呢。”

阮兰芷心里正是烦闷,被阮思娇这样一说,更是不快,她冷冷地扫了阮思娇一眼,说话倒也不客气:“侯府表小姐过生辰,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穿得这样华丽非凡做什么?是打算喧宾夺主吗?”

阮思娇被她这样一呛,心里恼火极了,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个阮兰芷,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子小极了,后来同那威远侯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腰杆子倒是挺起来了,哼!现在苏府的三公子也来说亲,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只不过,现在车里就她们三个,可没有什么苏侯爷还是苏公子或是薛哥哥替她解围。她难道还敢这样趾高气昂的给自己下不来台吗?阮思娇这般想着,正要再出声教训,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袖,偏头来看,坐在一旁的赵慧正目含警告地瞪着她。

阮思娇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还是讪讪地闭嘴了。

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像阮兰芷这种看上去和软柔弱的,自然就成了阮府里被人欺负的对象。

赵慧第一次见到阮兰芷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还拿戏文来羞辱她,谁知后来倒被她不卑不亢地把话圆过去了。

从那时起,赵慧就知道,这阮兰芷不光是个空有美人皮的绣花枕头。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三人都没了聊天的兴致,于是心思各异的坐在垫子上,再没人开口说话。

车舆内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以及车夫偶尔扯动缰绳和吆喝声以外,再无其他。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里,马车终于是来到了威远侯府的广梁门处。

却说这广梁门,在官宦人家的宅邸里,是仅次于正门的宅门,这广梁门,必须得是有相当品级的人家才能使用。

毕竟如今苏幕渊乃是天策大将军,侯府正门有许多重兵把守,而一般来苏府造访的客人,就是从这道广梁门进府的。

三人依次被仆妇扶下了马车,门前已有一列仆妇前来相迎,阮思娇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这侯府的庄严巍峨来。

广梁门两边,坐着两只威风凛凛,凶悍威猛的石雕狻猊,朱漆金钉的大门足有两丈来高,中央镶嵌有两枚金光闪闪的兽头铜环。

因着不算是正门,这广亮门装饰的并不算华丽,仅是适当点缀罢了。拾阶而上,广梁门两旁分别是两块绘有山鸟图画的八字影壁,门上一块描金匾额,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威远侯府”。

再看那一字排开的一众仆妇,都是面容整齐,谈吐不俗的人,她们身上穿的衣裙,都是上等布料裁制,瞧着那料子,只怕比阮府的几位姨娘穿的还要好些。

“不愧是威远侯府,这才是真正的百年簪缨,钟鸣鼎食!”阮思娇神色激动地在心里思忖着。

相较于阮思娇的兴奋雀跃,阮兰芷和赵慧两人看上去,明显的就淡定多了,毕竟阮兰芷上辈子就是死在这宅邸里的,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而赵慧虽没来过苏府,可赵府的规模也不差,所以她倒是还算镇定。

仆妇们引领着三人往里走,一进门,首先是一座化煞门厅的泰山镇宅石,分外显眼。

通往各个院落的穿山游廊,迂回婉转,庭院里的假山奇石,鱼池水榭,叫人看了分外悦目。

远近楼阁,层楼叠榭,高低相错,而那些主体楼阁,皆是高大耸立,峥嵘轩峻,玉砌雕阑,碧瓦朱檐。

诸多景观,委实惊人,此处便不一一赘述了。

赵慧见阮思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勾勾地四处打量,实在是有失颜面。好在这苏府里的仆妇,都是十分有教养的人,面上倒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瞧不上阮思娇的神色。

反观那阮兰芷,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好似这周遭的景色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

赵慧不由得又多看了阮兰芷两眼,她太镇定了,这哪里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有的反应呢?

赵慧走在这两人的中间,不禁感慨,这两姐妹的性子真是截然不同,难怪主子爱她……

今日赵慧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这威远侯府的表小姐她压根就不认识,见面难免尴尬,然而人家赏脸送了帖子来,推脱不得,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实际上,这向歆巧才是侯府少爷们真正儿的表妹,而她这个侯爷的表姐,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假凤对真凰,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赵家当年对外宣称是侯爷母亲那边的亲戚,从北地来投靠侯爷的,可她们的模样儿同褐眸褐发的苏幕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呢?

只不过,苏侯爷一口咬定赵家是表亲,旁的人也不敢多置喙什么便是了。

就在赵慧胡思乱想之际,不远处的轩馆里,隐隐传出欢快的笑声。

隔得近了,才发觉那笑声有男有女,原来今日向歆巧生辰,是请了不少的年轻公子哥儿和氏族姑娘来看戏的。

实际上,术朝的大户人家里若是有了适婚年龄的哥儿或是姐儿,到了生辰这一天,都要请上年纪相当、家世相当的年轻男女来贺寿,年轻男女们互相接触,一同玩乐,若是生出好感来,还能促成一桩美事。

其目的自不必说,不过是借着生辰这个幌子,办一次门当户对的“相亲盛宴”罢了。许多高门大户,簪缨氏族,就是利用这种子女不太排斥的方式,做到强强联姻的。

先前也说过,在术朝,看戏也有讲究,有些关于情|事的戏,是严令禁止男女一起看的,毕竟在大户人家里也有借着看戏,躲在不为人知角落里,做出许多藏污纳垢的龃龉事儿。尤其是适婚男子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与姑娘们一起看这些个情戏,越发容易擦枪走火。

因此为了避嫌,这苏府的园子里分别搭建两座轩馆,正好隔开了年轻男女。

既然生辰宴算是年轻男女相互认识的契机,像是赵慧这样的已经嫁做人妇的太太,自然是单独被打发去了碧潮阁。

如今那儿已经有好些氏族太太聚在一处,侯夫人周莲秀坐在主位上,几位太太正在与她攀谈。

只不过,一帮子非富即贵的太太坐在一处还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说东家长,道西家短。当然,这也是资源分享的好地方,你若是想知道谁家的姑娘或者公子,相貌、品性、家族背景如何,只需在这儿坐上一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统统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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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娇和阮兰芷甫一踏进园子,便见那苏宁时疾步过来,他笑得一脸和煦道:“二位姑娘可算来了,妍儿妹妹和玉松他们也都在呢。”

阮兰芷抬首望去,年节夜里一同吃饭的那帮子人,除了周庭谨之外,都赫然在列。

而周庭谨则是因为也在随同圣上围猎的名单内,故而今日向歆巧的生辰宴他没能来。

那向歆巧是知道苏宁时说亲的事儿的,于是凑过来打趣:“难怪博彦表哥今日一直朝门口看呢,原来是未来嫂嫂要来了。未来嫂嫂长得可真好看呀!”

阮兰芷闻言,面色一白,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苏宁时见她局促,赶忙维护道:“表妹瞎说什么呢?没得吓坏了莺莺姑娘。”

阮兰芷见苏宁时替自己解围,不由得偏头看去,平日里很是阴郁的一个人,如今却透露着煜煜生辉的光芒。阮兰芷见他这样,一时间有些愣怔,上辈子,她刚嫁进苏府的时候,其实苏宁时对她是极好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一切都变得扭曲又疯狂了。

向歆巧比周妍儿大一岁,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可这次向歆巧看在苏宁时的面子上,连阮氏那种破落户都请了,又怎么会不请周妍儿呢?

虽然周妍儿不情不愿的,可后来听说薛锦珍和阮兰芷都要来,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侯府。

今天为向歆巧请来的戏班子,来头也不小。

在京城,瓦子勾栏里有个名声卓着的戏班子,名曰“赵家班”,但凡是他们表演,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凛冽寒冬,看棚里回回都是爆满。而侯府里请来的,正是这赵家班。

今日赵家班分成两批,分别会在男轩馆与女轩馆里表演。薛锦珍见到阮兰芷后,立刻撇下周妍儿兴冲冲地拉着阮兰芷就要往自己坐的位置走去。

阮兰芷在往女轩馆走的时候,发觉不远处有一道视线正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阮兰芷被盯的浑身发怵,等她往那处看去,只见好几个公子哥儿正站在一处聊着话题,而看着她的人早已收回了视线,不能分辨是谁。

阮兰芷有些羞涩地收回视线,毕竟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群年轻公子,也太不矜持了些。

“博彦,那个穿的很朴素的姑娘是谁?模样儿可真俏,这京城有名的氏族姑娘,我都见过,可没有这样一号人物,是不是出身不高啊……”其中一个男子抚着光洁的下巴说道。

苏宁时睨了男子一眼,警惕地道:“她……不关你的事儿!你都要与巧儿表妹定亲了,你问她做什么?”

原来这男子正是周莲秀为向歆巧说亲的对象,安闲侯家的嫡长孙——林高阳。

而苏宁时之所以不待见他,却是因为这林高阳,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林高阳御女无数,床笫功夫了得。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样的男子,绝非良配,虽然周莲秀和苏宁时的背后是周氏一族,犯不上把向歆巧往火坑里推,可如今苏慕渊在朝野的势力如|日|中天,周莲秀又是嫁出去多年的姑太太,她与周家的感情毕竟还是隔了一层,因此也不得不为自己两母子打算。

因着这些缘故,苏宁时虽厌恶这个林高阳,却也耐着性子同他来往。

今日女轩馆里演的戏,正是《还魂》①。

《还魂》这部戏,说的是杜太守的女儿丽娘,生得国色天香,美丽非常。

一日,丽娘和丫环春香到后园游玩,这里满园□□,使长期生活在沉闷闺阁中的丽娘心情非常愉快。可是,美景不长、时光易逝,丽娘触景生情,忧上心来,她逛着逛着,感到身心俱困倦,于是回到房中伏几而眠。

梦里,她见到一个俊逸非凡的书生,在花神的娘娘帮助下,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邂逅,两人心心相印,结下良缘。可惜好梦不长,她被母亲叫醒。丽娘日日思念着梦中的郎君,却又苦于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不多时,丽娘寡寡欲欢,忧郁成疾,她自觉寿命不长,决定自画其容流传人间。

中秋之夜,丽娘病危,嘱咐父母在她死之后,将她葬在后花园梅花树下太湖石畔。

丽娘病逝,杜宝升迁别地。书生柳梦梅进京赶考,路过南安,身染重病,幸为陈最良所救,住在梅花观。

一天,他去后花园散步,见园中景物似曾相识,顿觉纳闷,又见太湖石畔一幅画轴,带回一看,正是梦里所见的姑娘,不禁大为吃惊,于是焚香叩拜,在丽娘画前诉说衷情。

当天晚上,丽娘芳魂前来见他,两人表达了彼此的情意。丽娘托梦要求柳梦梅次日去后花园梅花树下太湖石畔掘墓相会。第二天黎明,梦梅不顾陈最良的劝阻,不顾擅掘别人的坟墓有被处死刑的危险,勇敢地挖掘丽娘的坟墓。

杜丽娘在花神娘娘的帮助下,在一片阳春美景、百花盛开中,慢慢苏醒过来。丽娘与梦梅幸福地结合在一起。

这部戏,赵家班演的是情真意切,催人泪下,到了至关紧要处,不少姑娘都捏着绣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也不知为何,阮兰芷看这部戏的时候,心里格外的难受,尤其是演到“丽娘苦于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忧郁成疾”时,她已经哭得喘不过气儿来了,心口发闷,冷汗涔涔不说,眼前也是阵阵发黑,薛锦珍见她看的辛苦,忍不住道:“莺莺,我瞧着你身子不太好,不如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那向歆巧闻言,也偏头来看,果见阮兰芷一副面白如纸,不胜怜弱的模样,于是关心地道:“阮姑娘身子不要紧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阮兰芷听罢,虚弱一笑:“不妨事的,倒是叫巧姐姐见笑了,若是方便,可否让兰芷找个地方歇一歇?”

向歆巧闻言,赶忙叫了两个婢女来,并嘱咐她两个扶阮兰芷去迎春阁的厢房里歇息。

三人正在小径上走着,路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却是不知,原来那林高阳正勾着一个丫鬟,压在山石上行事。

起先林高阳见到阮兰芷后,立刻便惊为天人,后来进了男轩馆看戏的时候,脑子里却全都是阮兰芷那娇俏明艳的模样,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找了个由头出来抓个丫头钻到假山里头杀杀火,谁知事情行到一半,正见萦绕在脑海里的人儿走过他眼前,林高阳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阮兰芷,兴致越发高昂,身下的动作则是越发迅速,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早早交代了。

林高阳瞥了一眼阮兰芷走远的方向,又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抬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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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迎春阁,两名丫鬟将她扶到榻上歇着之后,便推门出去了。

阮兰芷因着昨日知道了自己与苏宁时可能要定亲的事儿,一通夜没怎么睡,今日又看了这样一出断人心肠的情戏,此时早就已经扛不住了,她听着廊下脚步声渐远,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多时,那林高阳却推门而入,他一眼便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大美人儿正对着他,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林高阳心里激动极了,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阮兰芷的跟前,见她的确睡得沉,赶忙从腰间取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倒了一粒红色半透明的小丸儿出来,又扶着阮兰芷的脑袋,掰着她的樱桃小口,就把这小丸儿往她嘴里塞。

彼时阮兰芷虽然疲累不堪,可被人这般摆弄,自然也是惊醒过来,等她睁眼的时候,见眼前有个男人正捂着她的嘴,吓得想要大叫,可身子被人制住,压根动弹不得,而嘴里的小丸儿入口即化,她压根都来不及吐,就已经融化在她口中了……

林高阳见她醒来,终于松开了捂住她的大掌,并笑眯眯地道:“小美人儿,你乖乖儿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是……”阮兰芷瞠大了双眼,她认得这个人,这声名狼藉的林高阳,正是巧姐儿上辈子的郎君,后来两人成亲之后,林高阳依旧在外流连花丛,她还依稀记得这人每回来侯府,看她的眼神都十分露骨,不怀好意。

思及此,阮兰芷心中越发惊恐了,她急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话音刚落,阮兰芷却发觉自个儿的声音好似那勾人的妖精一般,柔媚入骨,甜腻缠|绵。

林高阳听到这又妩|媚又娇柔的声音,骨头都要酥了,他搂着阮兰芷,十分兴奋地道:“小美人儿,哥哥刚刚给你喂的可是好东西……”

林高阳说到此处,好似生怕阮兰芷听不清楚一般,特地凑近了她的耳畔,又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小丸儿名叫‘醉花露’,这可是远从西域进来稀罕物儿,只要是女人沾了,很快就能攀上极|乐,快活似仙……”

阮兰芷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推开林高阳,却发现自己果真浑身绵软无力,火热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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