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心说你还真抓得住重点,不过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以后,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灌了一碗汤药,苦涩的味道差点将睡梦当中的人呛醒,但还是沉溺在睡梦当中不可自拔。
他朦胧当中似乎听见有人在问:
“婴宁去跟魏昌君告状怎么办?”
毕竟他们两个在欺负人。要离总归是有些怕的,就算是喂药的时候也先给虫子尝了尝,没有什么毒药之类的东西,才给人喂了下去。之后也根本就没睡,手中握着匕首靠在逍遥身边,倘若有人来了的话,随时拍案而起。
逍遥嘟囔了一句:“我就怕他不告状。”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还很长,仍旧一片黑暗,月光也仍旧皎洁,天空的黑暗和月亮的光亮好像一点儿都不冲突,如此恰到好处的点缀在一起。
过去了,也仍旧风平浪静。
婴宁没告状?
不,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孟昌君始末,像这种耍心机玩手段欺负人的恶霸,就应该直接撵出去。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之民能好到哪儿去?
可是魏昌君根本就不在意,而且忧心忡忡别的事儿:“礼王年岁渐长,见我越发不痛快,将我打发到赵国来,虽说只是暂时出行,但不知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这个时候身边有几个心思深沉,有手段的人,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婴宁有些不甘心,“可是这人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什么人?”
“无论是什么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轻易撵走。”魏昌君根本不在意,叹息一声:“来到赵国以后,除了第一次拜见到赵王,处理两国正事以外,就再未得见,之后屡次求见,赵王都避而不见,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让我极为的不安。你一定要早做准备,咱们随时离开。”
借别国之手,除掉自己国家的权臣,这是君王惯做的事。
这才是魏昌君最在意的事儿。
在逍遥生病的这些日子里,两个人的待遇一升再升,先是换了一个不错的房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第一缕阳光照来和尘埃一起飞舞的时候,整个房间内都充满了光明。那些精致的摆设以及书卷,都成了生病时候最好的消遣。
其次就是吃起来的东西也不再是菜剩饭,而是鱼肉。
要离多半还是有些不理解的:“你欺负了婴宁,又惹来了麻烦,为什么魏昌君反而待你好?”
逍遥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说:“所谓门客就是有本事的人,自己肯定要拿的出手的东西,心机手段只要不是用在魏昌君,他只会称赞一声,不会有别的。”
“那他可挺好。”要离感叹了一句。
逍遥嗤笑一声,人人都说魏昌君乐善好施,但是给你的东西绝不是白白给予,肯定是有所求的。两人享受了这么多的待遇,倘若不能办点儿实事儿,只怕这待遇也享多久。琢磨了一下便说道:“我的病还没好,没法奔波,要不你去帮他做点事儿?”
要离点了点头,说做就做,便也跑了出去,正好的确有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昌君养这么多的门客肯定要有一定的收入来源,平日里要会做一些放债的事情,在来赵国的路上,就对一个地方放了一定的债务,如今正到了收债的时候。
她骑着马快去快回,也不过用了小半天的功夫,早上去,傍晚便已经回来了,只是回来的两手空空。
这孩子今年有一十二岁,生的高高瘦瘦,身上总是穿着那一件黑衣裳,从里裹到外,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如果不是面容偏柔和,秀气美丽,怕是会被认成是个男孩。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直接便说:“我把那些债务都给烧了,借债的那些人挺可怜的,根本还不起,一个个都要卖儿卖女的。”
逍遥原本在喝茶,听闻此言直接将茶水喷了出来,然后有些心疼的摸着自己的茶杯,毕竟这点儿茶可是非常贵的,也只匀来了一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要离酝酿了一下措辞:“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再魏昌君这里呆下去,也不想你在这呆下去,若是得罪了魏昌君,咱们两个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这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逍遥不想离开,自己怎么去找庄子报仇?
之所以会跟着逍遥走,不就是对方承诺会带自己找到庄子吗?
“庄子有一个好朋友,叫做连城,在魏国为相,倘若寻找庄子踪迹的话,势必绕不过连城。”他有几分无可奈何,将手中的茶杯落到了茶几上,发出锵的一声响,正色说道:“我本也没想在魏昌君这里多呆,可是咱们两个身无分文,想要从赵国前往魏国,一路上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跟着魏昌君去,至少能让咱们两个不饿肚子。”
要离没想到对方是早有算计,而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打乱了对方的算计,有几分不好意思,脸红了红:“那现在怎么办?”
“你还没复命呢吧。”逍遥琢磨了一下,站起身来拉住要离的手,边走边嘱咐:“去了之后别吭声,我来说话。”
这便去擦。
匆匆忙忙赶到正殿,那是平日里魏昌君休息的地方,刚一到门口,逍遥便大声喊道:“恭喜魏昌君,贺喜魏昌君。”
魏昌君正在和新召见进来的门口对话,听到有人恭贺自己,立马就放人进来,掐着自己的胡须,有几分好奇:“有何事需要这般连声恭喜?”
逍遥大步踏了进来,笑得那叫一脸灿烂:“魏昌君是为王叔父,位高权重,才学兼备,招揽四方子弟,为人仁爱,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我等一只想要为魏昌君添点没有的东西,如今终于成了。”
场间众人纷纷感到疑惑。多了什么?
他不慌不忙的说:“魏昌君之前派遣我家小妹钱去收帐,那些百姓都苦了脸,我家小妹就将所有的债券都烧了,那些个百姓全都感激魏昌君的大恩大德。这便是花钱买来了‘义’。”
婴宁没绷住脸,眼睛一瞪:“让你去收债,什么都没说回来,居然还好意思来讨喜!”
“哎?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逍遥严肃了脸庞,一字一句的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这四分之一,我已经帮魏昌君挣到了。”
“那你同样也是擅作主张,你这么做经过谁同意了?!”婴宁看逍遥等人早就不顺眼了,如今得着了机会,恨不得直接将人一脚踢开。
“事情从急。”逍遥叹息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死之间有做如此选择,何况其他?”
魏昌君掐着胡须的手一顿,胡须掐的如杂草,但仍旧不动声色:“说的有道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品德却是永恒的。”
逍遥脸上的笑意渐渐浓厚了起来:“魏昌君高义!”
场间听得有些茫然的众人,却不会错过拍马屁的时候,立刻就齐声喊道:“魏昌君高义!”
有人爱财,有人爱权,有人爱色,也有人爱名。
魏昌君爱惜羽毛,一见众人恭维自己,顿时笑了笑,便邀请逍遥要离一起入席用餐。
逍遥见席间有熊掌,挑了挑眉,有些发棕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嘟囔了一句:“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说完之后就大口的吃起了熊掌,倒也是真香。
等着吃完的东西离席以后,私底下他和要离说:“咱们准备准备,魏昌君有大难了。平白无故的给门客吃什么熊掌?这么贵重的东西,分明是用来收买人心,让人替他卖命的。”
好多人一辈子连熊掌什么样子都见不到,如今有人肯请自己吃一顿熊掌,只怕连命都想交代进去。
要离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疑惑的问:“今天这件事情,魏昌君没有责罚你我,又请你吃熊掌,你不感动吗?”
“给你讲个故事,叫做千金买马骨。说的是有个君王喜欢好马,使臣却花费千金买回了骏马的骨头,君王大怒,使臣却说:别人知道大王喜爱骏马到了连骨头都肯买的地步,肯定会送来无数的千里马。”逍遥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那骏马的骨头吗?”
要离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那魏昌君可真是喜爱栋梁之材。”
“也未必,若是真的喜爱栋梁,为何不推荐于朝廷,反而是留在自己门下?要我说,就是想当权臣,以有才德的人当基石,为自己铸建累累高楼而已。”逍遥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正是看破了,所以才不以为然。
在他的话语里,魏昌君就是个伪君子,连小人的都算不上,这和天下给的评价差的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