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闹得倒也很吵,这是一个很小的客栈,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稍微大点儿声两边都听得见,再加上庆忌又是会武功的,躺在床上听了个清清楚楚,等确定人都走完了才坐起身来。
也就过了一小会儿吧,就听这屋的门铛铛的响,要离就站在门口不断的敲。
庆忌早就预料到了,双手放在脑后,靠在床上,然后说道:“屋里没有人。”
只听那边的敲门声断了一下,继而砰的一声,要离保持着一个踢开门的架势,可怜的门扉就这么被直接踹开,门栓子也被扯断。
庆忌一见这么凶悍的架势,不由得嘟囔道:“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我和你闹着玩儿呢。”
“人老心不老呗?”要离缓缓的走进来,仍旧摆着一张死人脸,上下打量他一番,直接说道:“不许打扰到宇文毓治病。”
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庆忌觉得不大可能,和安侯以鬼医作为诱饵,引宇文毓上钩,宇文毓必然要上钩,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万事握在手中。
至少在他看来,只要能成功的将和安侯拍下马,其他都不重要,那些不重要的事是不可能在自己的算计当中的。但他还是说:“好呀。”
不是答应要离,只是纯粹的敷衍而已,总而言之先糊弄过去,省着行事不方便。
要离站在那儿,整个人瘦瘦高高,看上去颇为给人压力:“如果你不守信用的话,我也会不守信用,我会先杀了你的。等你死了以后,你的国家就会产生动乱,你生前有多少丰功伟绩,都会被你的污点所遮盖。”
庆忌嘴角抽搐,这小姑娘似乎也有点黑化的感觉,干脆打去问道:“那么紧张宇文毓,他是你的情郎吗?”
要离微微一怔,忽然想起来对方的青色玉佩还在自己这呢,就挂在脖子上,隔着衣服摸了摸,心想自己又忘记还回去了。
“还真是你的情郎,不过我瞧他那一脸薄命相,应该活不了多久,最好早点换个人。”
“如果你再去诅咒他的话,活不了多久的,应该是你。”
要离不是非常喜欢宇文毓,至少没有情人之间的喜欢,但平心而论,对方待自己不错,处处体贴细心,完全没有一点算计的意思。总的来说,比起逍遥最初待自己还要好,毕竟这是不夹杂任何目的的对着好。
她不喜欢宇文毓,却也不希望对方会有什么事儿,天底下的坏人那么多,个个活的好好的,好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活两天?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儿,至少要等宇文毓治好病以后。”她表示这是自己的底线。
庆忌觉得有些牙疼,宇文毓治好病的时候,和安侯怕是已经勾结礼王将楚国江山颠覆了,他果断摇头拒绝,并且说明这其中的危险:“宇文毓那个人精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有空为他去考虑,不妨为你自己考虑一下。”
要离顶着死鱼眼看他,因为眼中没有神采的缘故,看上去幽深阴冷,眼珠子一动不动,怪吓人的。
他咬了咬牙,无奈的点头同意。
要离一开始对于他接下来有所动作是漠不关心的,只是想要跟着人走而已,有了危险她便将危险打散,除此之外,绝不插手。
可是如今不一样,宇文毓那样明显就是有今天没明日,要离如果不管一管,真叫庆忌坏了宇文毓的事儿,人若是死了的话,她能内疚一辈子。
当初自己在逍遥那里受了委屈,茫然的走在街上,是宇文毓将自己带回家中。
兰容若在秦国受了伤,宇文毓来接,又将自己带到他的家中小住,时时刻刻都是照料有加,要离不是没心肝的人,自然做不到见着不管。
“你这么上心的样子,就不怕我怀疑是他来指使你来刺杀我的?”庆忌试探性的问了问。
要离板着脸,忽然冷笑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人已经死了。也没必要瞒着你,那人是齐国公主。”
庆忌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很明显都不知道长草这个人,更加不知道别人在暗地里面计划了那么多年,就为了取他的性命。
要离忽然觉得长草很可悲,这么多年掉到一个结里面走不出来。可转念一想,对于失去一切的长草来说,也许正是这个执念才支撑她走过这么多年。
“她一直想杀你,想了多长时间,估计你做出了什么老天爷应该天谴,却没天谴你的事儿吧。”
庆忌仔细思考了半天,发觉自己那段时间除了征战不停以外,好像没做过什么惹人愤恨到如此地步,但转念一想,有十分了然:“我毁了她公主的身份,恨我也是应当的。”
很明显已经忘记了当初的那一巴掌。
就因为这一巴掌。
要离对于其中的事儿也不大清楚,更加的不关心,把话题又扯了回来:“你快点跟我讲,你准备怎么办?”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和别人讲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庆忌派人盯着宇文毓,对方已经去见过了和安侯,相信接下来在见一次面两个人就会提出彼此的条件,继而再一步的商谈。
只要盯紧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商谈是否成功,成功之后又有何打算,基本上就都能够猜到一二。
可是猜到又能做什么呢?这正是要离所不解的。庆忌如今的每一步都叫人有些看不透,他就像是游离在场外,却又身在场中央,随时随地准备大色的干一场,然后所有的光落在他身上,他就是这个舞台的焦点。
要离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荒谬,可又不愿意想别的事情,也想不出来别的,所向就先暂时相信了庆忌的话,转身离开。自己心中琢磨着,对方无论做什么,自己都能随机应变。
很明显,还是不相信庆忌那敷衍的说辞,对方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
拥有权力却有反叛之心的地头蛇究竟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在这其中宇文毓又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要离心中有一点不明朗,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根本说不上来,也难怪,毕竟她对阴谋政治方面的敏感度要微弱一些。不是混这口饭吃了,但凭借小动物般的直觉,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相信庆忌早就明白,但是这次不提,不知道是不是在防着要离,又或者有什么打算。
从而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派人盯着宇文毓,宇文毓回去就病倒,又休息了一个星期左右,在街上闲逛时,巧遇了和安侯府的马车,于是顺理成章的登门拜访。
由此便可知的,宇文毓耐心真的很好,但也有些着急,否则不会在街上闲逛,至于巧合遇见的那辆马车……
和安侯怕是也坐不住了。
两人这一次见面时间很长,还特地留了一顿饭,果然不出庆忌所料,此次两人隐晦的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试探彼此的想法。
“我和丞相可真是有缘,在路边都能遇见,可见是天定的缘分,只可惜宇文丞相不在我楚国。”和安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伸手敬了酒,非常爽快的一饮而尽。
宇文毓面上带着假笑:“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即便不是楚国的臣子,这不依然也见到面了吗。能够在此见到豪杰,我也是想要敬一杯酒,只可惜身体不适,请恕我以白水代酒。”说罢就拿起旁边的茶水,轻轻抿了两口。
和安侯倒是很受用,摆了摆手,笑着道:“身体不适,就要早点看大夫,拖着一天严重了就不好了。”
“可惜没什么好大夫。”他这样说了一句,便也不说其他的话,等着人来接。
“若说好大夫……想必宇文丞相也听说我府内住着鬼医,我之所以倾尽家财将人叫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儿子看病。”和安侯故意叹了口气:“鬼医有个毛病,就是一年只给人看一次病,可他医术好,什么毛病我不都得受着。”
宇文毓一听这话就明白对方在威胁自己,并且在卖自己好,甚至在逼迫自己尽快下决定,毕竟还有一个“生着病的儿子”。他一口银牙咬碎了,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故作劝慰道:“令公子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毕竟鬼医能够药到病除,肯定不让你忧心忡忡。”
和安侯挑了挑眉:“可是让我忧心忡忡的事情有两件,即便是我儿子身体好转,也有其他的事让我烦心。”
宇文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和安侯是楚国大名鼎鼎的臣子,怎么会有什么烦心事儿呢?”
和安侯伸手倒酒杯里蘸了点酒,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我烦心的正是这两个字呢?”
桌面上备酒站出来的两个字正是臣子。
之所以忧心这个字,就是因为不想要当臣子,换而言之有更大的野心想要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