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的反应也算是特别快,抽出自己袖口的刀子直接滑向舞女的脖子,只听噗呲一声响,鲜血四溅。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鲜血,看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的庆忌。
庆忌的脸色苍白,受伤的手往出冒着黑血,已经中毒。他扯了扯嘴角:“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小姑娘保护?”说罢,脑袋一歪摔了下去,整个人昏迷不醒。
场间瞬间就炸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太守强稳定住局势,赶紧叫来大夫给庆忌医治。
要离从始至终陪伴在人身边,像一头警惕的狼,谁过来都要仔细分辨是否安全。
在这种场合被刺杀,明显这个地方已经被渗透。
庆忌的昏迷不醒,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他身边亲信的侍卫早就已经调兵遣将将此处包围,所有想要进来的人都需要验明正身,要离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些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燃烛火,躺在床上的人脸颊也就越发的朦胧不清,大夫已经诊脉解毒,但能否醒来还是全凭天意。所以即便是过了六天,他还是躺在床上,要离热了一碗粥,艰难的往下喂。
他的牙关狠狠的咬着,很难喂下去东西,但是这么昏迷,如果不吃点东西的话,肯定身体吃不消先饿死。
要离干脆捏开他的下颚骨,拿着勺子往里灌,总算是叫他喝下去了一些。
她舔了舔下唇,默默的想,其实对方在此时死去,自己也算是完成了长草的嘱托。
别人帮自己杀了他,这是一件好事儿。
现在自己只需要不闻不问,因为在身边照顾他的只有自己,那么他就注定死翘翘了。
可是要离又做不到,鬼使神差,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是对方抓住了那涂着毒的指甲,然后冲自己露出了那么难看的笑容:
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小姑娘保护?
要离心想,我他妈就是不够心狠。
这个时候要是逍遥在就好了。
可偏偏没有人在自己身边。
“咯吱——”
“谁?”
要离突然被打扰,瞬间惊醒,狠狠的眼神,冷冷的望了过去,手中下意识的捏起了刀子。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劲装女子,二十出头,生的娇艳,眉宇间有种蛮横的感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
她踏了进来:“我,我父王怎么了?”
要离定睛一看原来是楚依依,便将自己的刀子收了起来,指了指床边:“你怎么过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父亲一番,忍不住抹了下眼泪,哽咽着说:“父亲身边的亲信给我的了飞鸽传书,我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过来的。如哥哥也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不敢动,怕有什么事儿发生,只得留在京中稳固大局。”
此时此刻哀啼哭,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要离被哭得更加心软,方才还想着趁人不注意,弄死庆忌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应该没什么事儿,会醒过来的。”
不过这已经是第六天,倘若是第七天的话,就真的是已经到了尽头。
随着庆忌的昏迷,原本还算稳定的各方都开始出现了异动,不过这个国家早就已经有了继承者,即便是稍有异动,也不过就是暗中行动而已。
公子如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不是白当的,早就已经练就出了一番心智。虽然记挂着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但还是强迫自己留在京中,安排眼线观察各方动向。
除了一小拨人有一些异心以外,大多数人还算是安定。
直到第七日,庆忌缓缓睁开眼睛。
要离就趴在床边睡着觉,楚依依因为接连赶路的缘故,所以在外边的榻上休息。她守了一夜,因为困倦就暂时趴着睡的话。
庆忌睁开眼睛,正好就看见要离那毛茸茸的脑袋,就趴在自己的手臂边,他伸手去揉了揉。
要离瞬间警醒,睁开那阴森森的眼睛,因为困倦没有完全睁开,只是半睁不醒,看上去格外森然。
他瞬间就将自己的手拿了起来,虚弱的说:“我手欠,我手欠。”
要离打了个哈欠,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喝完水再睡一会儿,说话小点声,楚依依来看你,昼夜兼程如今再睡。”
“如儿人没来吧?”他赶紧问了一句。
“没有。”
“那就好。”
公子如哪里都好,就是生性有些发软,很顾念亲情,而王者有时候需要摒弃所有的感性,只用理性来面对。
庆忌对于对方没有贸然出京还是颇为满意的。
她小声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不用担心。”庆忌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差点就死在这一个阴毒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死也得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死在卑鄙小人的手中算什么事儿?
他缓缓的握住拳头,并不紧,毕竟还有伤,但却是已经下定决心。
要离看着那副样子,忽然觉得这人有些像老虎,正准备咬人。
那么自己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还是有些困,索性就不去想。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这就是要离的好处。
挤到了楚依依的身边,两个人睡到了一起。
庆忌的脸色微微复杂,自家女儿那天的话还在脑中回荡,如果要离是男孩子就好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君王要操心国家大事,作为一个父亲要操心女儿的婚事,他可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人,可是还有机会做这样的思考,不由得忍不住侧头笑一笑。
楚王还活着的消息宣扬出去,这一路上都有刺客前来刺杀,当然已经是打草惊蛇,要离有了准备,几乎无人能近楚王的身体。
很快就查出这些刺客是源于其他各封地的侯爷,公子如当机立断给各州太守下令,缉拿长安侯等人。
但凡参与刺杀的侯爷皆心有恐惧,自杀身亡,其子期心中动荡,一触即发。
庆忌再回到楚王宫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发一道诏曰,表示不牵连妻儿,还说了其封地分别分给嫡长子,次子,依次类推还有庶子。所有的儿子都可以分发土地,各自画地为宁。
此番一出,那些世子们也许还有心思给自己父亲报仇,可其他的庶子心就活跃起来,要知道原本有土地继承权的只有嫡长子,也就是世子。如今这些不被人看重的庶出儿子也有继承的权利,那么就代表着内斗的开始。
原本还成为颇大气候的侯爷们,因为这件事情局面瞬间被土崩瓦解,就连死都无人再去追究。
这件事情得到最多好处的自然是庆忌,一国之君的楚王。
其他侯爷都已经被处置,只有和安侯其实不那么好弄,毕竟他是老侯爷唯一的儿子,又是已故王后的兄长,公子如的舅舅。
王宫当中,庆忌一身朝服坐在上首,四下没有其他人,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公子如,看着这张与王后相似的面容,不禁生出感慨,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现在处置了和安侯?”
公子如老老实实的伫立在那,双手垂下:“请父王赐教。”
“因为他毕竟是你舅舅,倘若待你登基以后,他再生出事端,处置他天下人会说你,不出这留着就是个祸害。”庆忌抬起下颚,一字一句的说:“所以父亲就帮你做个决定。”
他将手中的旨意往下去一摔,门外顿时走进来了亲信太监,端着就就往出走,明显是颁布诏令去了。
公子如身子微微一颤,已经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仰着头道:“父王……那毕竟母后的哥哥。”
“你放心,等着我到了九泉之下见着了你母亲,她问什么我答什么,我做的事儿,她不会恼怒你的。”庆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儿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如果不把这些有可能会造成灾祸的人除掉,那么带自己儿子登基以后,就可能遇到很大的麻烦,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含笑九泉,即便是想帮忙都帮不上。
至于这份苦心公子如能否理解,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
和安侯被推下去处斩,经此一番,北边诸侯内斗成性,极为凶残,并且经此一番封地被不断的分发下去,只会在一块土地上划分出各个不同的阵营,而且彼此仇视。
庶子的数量肯定要比嫡子多,嫡子寻求帮助就需要朝廷来认证的正统位置,这个时候大家都争相的讨好王上,然后相互内斗,这便是帝王之术。
要离在王宫当中,将这些尽收眼底,见过无数个国家产生内斗,遭遇麻烦,像庆忌这样轻轻松松收拾了一切的还是第一个。
她觉得他是一位好的君王,优秀的君王,可同样也是自己要去杀死。
长草的心愿历历在目,然而庆忌待她不薄。
要离坐在横跨湖畔的桥栏杆上,晃荡着自己的脚。
池水映衬人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