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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首|发.0101见玉扣太后相黛玉,透彷徨明朝天地改

桐意往里望了一眼,道:“现下不得空,太后在里头与沅妃娘娘说话。”

归澜道:“若是寻常的事,按下了过会子再说就是了。只是姑姑,如今这是人命关天,哪里有得不得空这一说。另又说了,这是咱们王爷交代了的事。若是赶明儿问起来,却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也不知合睿王心里是怎么个成算,像是一早料到千秋节不太平。前儿特意进宫,求太后口谕,要太后关照林大人的夫人。

太后虽问了是为着什么,到底王爷守口如瓶,不曾说。太后心疼这个儿子,万事哪里有不依的。自然应下了。千秋节这一日,叫归澜暗中瞧着那位林夫人,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就快快上前去伺候。

果不其然,宴上事故频生,果然这位林夫人动了胎气。

归澜见桐意仍在踌躇,狠了狠心,上前附耳道:“姑姑,方才我瞧见,王爷那方白玉平安扣,在林姑娘身上。”

桐意一听,目露惊愕:“果真?”

归澜点头:“不敢诓骗姑姑。”

桐意道:“你在外头等着,我往里去传话。”说罢,匆匆往里去了。

归澜在外等着,悄悄吐出一口气来。昔日她妹妹归霁惹恼了王爷,叫王爷送回来,太后打发她去了暴室。虽瞧着归澜的脸面,归霁留了一命,到底暴室里不是人过的日子。听归霁说,她冒犯的正是林家的那位大爷。今儿她竭力将这份冒犯还了,只盼着王爷肯承这份情,开口放归霁出来。

林玦自然不知,昔日船上之屈,竟能换来今日之优待。这却是一环扣一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谁能预料?

归澜在外等了一时,桐意便自里头出来。将手中玉牌拿了与她,道:“你再领两个丫头,拿了这玉牌往太医院去抓药。记着亲力亲为。”

“是。”归澜接过玉牌,行了一礼,慢慢往外退去了。

贾敏动了胎气,盖是因着受惊。在寿康宫内歇息,过了一时又吃了一剂安胎药,盖着绣被沉沉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是大好。

这是后话,却说当下。

贾敏拢着绣被睡了,林黛玉坐在床沿,却是眼也不敢闭一下。只怕眼一错,就易了一番天地。她本体弱,今日也受了惊吓,强撑着坐了一时,便有些支撑不住。胸口发闷,喉间泛痒,双眉略蹙。待要咳,却又恐咳嗽声惊醒了贾敏。暗暗抽出绣帕来,捂在唇上,扎挣着往外走了两步,绕出屏风,这才撑着桌沿闷咳出声,却仍不敢高声。

“姑娘!”霁雪一面忧心她的身子,一面又念着皇后那处,面色委实有些难看。

“不妨……咳咳咳……”话未说尽,又是一串长咳,赶紧将帕子捂上嘴,撑着桌子缓了缓。

正巧那厢桐意并归澜进来,见状不好,桐意忙上前扶了黛玉在椅上坐了,低声叫归澜递茶来。“姑娘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好,只管与奴婢说。”

黛玉一阵咳过去,接了茶吃了,任桐意为她顺心口,轻声道:“都好,姑姑不必为我费心。”

桐意笑道:“姑娘是太后娘娘的贵客,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自当用心。好了,我瞧着姑娘这也不是病,不过是方才唬着了,才有了一阵。姑娘放宽心,这比什么都好。”

“多谢姑姑宽慰我,我自幼有不足之症,确然不是大病,只消等一刻就是了。”

桐意含笑点头,望了黛玉一时,道:“太后娘娘想见见姑娘,姑娘若是无事,且随我走一趟罢。”

太后要见她,这自然是不能辞的事。黛玉也不见踌躇,颔首起身,临走时又交代琉璃:“你仔细照看着太太,我去给太后请了安就回来。”

交代了这一声,这才随桐意去了。

桐意领着黛玉进去,太后才命人上了小点,叫人盛了一盅赤枣乌鸡汤来吃。见黛玉娇娇弱弱地进来见礼,叩首道:“叩见太后。”

太后忙命桐意搀起来,指着小炕另一侧要她坐:“小小的年纪,又生得这样弱,在外头又是吹冷风又是受惊的,倒是难为你。坐下罢,小厨房里才进上来的东西,尚可入口,你吃着试试。”

林黛玉应了是,抬眼去看,只见太后面前有一盅赤枣乌鸡汤,小桌上另又摆着一碟五个的水晶梅花包、四个平摆的豆沙卷儿、四个一盘的海棠酥、再有一小笼四喜饺。

归澜净了手,捧了一盅赤枣乌鸡汤到林黛玉面前。也不说话,只执了一双象牙嵌银乌木筷,恭恭敬敬站在边上。

林黛玉瞧了她一眼,又低垂着眼,瞧瞧扫了面前太后一眼。心里略明白两分,指了指面前那道四喜饺。归澜伸手夹了,放入林黛玉碗中。动作极慢,并无声响。

宫里头侍膳,有独一份的规矩。宫女在边上站着,主子要吃什么,那是主子的事。劝膳这回事,再不能有。敢在侍膳时候言语的人,早不在这世上了。

太后瞧着慈和,却是重规矩的人。

用正经膳食时候是这样,用小点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失了规矩。

林黛玉见小饺在碗中落定,自取了筷子,低头将那四喜饺送入口中。宫里重规矩,也重仪态。什么时候提出来,都要是一丝不苟的模样。点心都是一口的分量,不至失了姿仪。

这一言一行都要用心,若是哪里出了差错,是要闹出笑话来的。

太后只用了两口汤,吃了一只豆沙卷,便好整以暇靠在身后软枕上,只瞧着林黛玉一番动作。见她举止合宜稳妥,心下略喜。

林黛玉不过是碍着太后的话,哪里真有心思用东西。吃了那四喜饺,低头吃了一勺鸡汤,便罢了手。

“多谢太后赐点。”

太后笑道:“林大人是苏州人,苏州的糕点是一绝。当日皇上南巡,哀家也一并去了。奉上来一味苏式船点,哀家吃着甚好。只是回了京城,做的模样是一样,吃着却不是那滋味。”

林黛玉道:“宫中珍馐数千,宫外尔尔。太后昔日吃着好,想必有它原本的好处在,多的是吃个新鲜。一本正经地吃它,却少了些滋味。”

“是这个理。”太后颔首,又问:“你今岁几何了?”

林黛玉答:“回太后的话,小女六岁。”

“才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太后略一沉吟,又问她:“你在家中唤作什么,是几时生的?”

林黛玉又答:“小女乳名黛玉,花朝节正是小女生辰。”

“是个好时候,难怪能养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人来。”太后又絮絮问了黛玉一些话,十分散碎,零零落落,竟不像是在问话,更像是问些家常。

不多时那厢来人说贾敏醒了,太后便命黛玉退下,去见她母亲。

小桌上鸡汤已凉,桐意叫人进来撤了下去。太后道:“那豆沙卷,哀家吃着尚可。归澜爱吃那个,赐了给她罢。”

“是。”

夜色已沉,桐意伺候太后安置了,交代侍夜的雯孺今儿警醒着,自回了房。

归澜也才回来,笼起火盆,正隔着火热那碟豆沙卷。见桐意回屋,笑道:“姑姑回来了。”

桐意犹如失了主心骨一般,颓然靠到小炕上,长叹道:“这一日累得够呛。”

“谁不是呢。”豆沙卷热罢了,归澜捧着坐过去,放在小桌上叫桐意吃。“今儿太后瞧林家姑娘,瞧出什么章程了没有?”

“能有什么章程,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桐意拿着豆沙卷,忍不住笑出声来。“问出这话来,委实看错了我们王爷。平安扣在林姑娘身上,是叫人猜想。只是年岁太小,今太后又掌了眼,想必不是那回事。只是话又说回来,是与不是,有什么打紧。横竖我瞧着今儿太后娘娘竟没有不喜的模样,那位林姑娘的前程且差不了。”

归澜吃了一只豆沙卷,点头道:“我瞧着林姑娘的模样,也是个有厚福的。那一举一动的仪态,半点不显小孩儿气。”说着,又长叹一声:“方才听外头小太监说,皇上并上几位重臣在乾元宫议事,也不知明儿是怎么个天地。”

“快住嘴!”桐意忙斥她:“这话是你和我能说的?咱们是伺候太后娘娘的人,外头是什么天地,横竖与你我不相干!”

归澜低头道:“是我嘴快了,姑姑说得是。”

桐意又叹了一声,轻声道:“今儿横竖是别想睡了,趁着这会子有工夫,换一身衣裳歪着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急匆匆地起来。我瞧着今儿,太后娘娘也不像是能安稳入眠的模样,再别提暖阁里的林夫人和林姑娘。”

彻夜难眠的人何止这些,却是后宫大半,并上宫外忠臣良将,今日皆不得安眠。

晨光未露,就着稀薄夜色,沈传志已捧了圣旨匆匆从乾元宫里出来。

一道圣旨犹如惊雷,当头劈下,将所有人劈得几乎死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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