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很多话,赵晓昀的嘴唇微颤,连脸色也别的越来越差。
赵晓压着声音对那人说道:“谢谢,我知道了。”说着说着,她的身体也始要忍不住颤抖起来,只不过她控制的很好,只有肩膀才有微小的抖动。
然而就这个微小的幅度,还是被薛杨看到了,他抓着她的手,一瞬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赵晓昀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始终做不到,刚才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说父母在乘坐公交时发生了意外,现已经送往医院抢救,情况很不乐观。因为目前她是唯一的家属,医院那边也只能打电话通知她。
虽然对父母尚有怨恨和不满,和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而且他们的的确确的发生了意外,如果真见死不救,她估计自己都过不了道德那一关。
可是……
这是一家团聚的除夕夜,儿媳妇第一次在婆家过年,大晚上的就开溜,会不会不太好?
赵晓昀犹豫了很久,还是对薛杨说出了实情:“我刚刚接家里医院那边的电话,他们说我爸妈,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薛杨先是一惊,看到她轻颤的肩膀,马上就揽起她的肩膀道:“不要太担心了,我马上开车送你过去。”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赵晓昀往客厅瞅了一眼:“我怕……爸妈会不开心。”
“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哪用得着介意那么多?我们一起去和爸爸妈妈说清楚,他们会理解的。”薛杨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宽慰。“放心,会没事的。”
赵晓昀思索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嗯,好。”
后来赵晓昀如实地向两位长辈把情况说明白了,张雅听后紧皱眉头:“行吧,你们快点过去吧。可别耽误了时间。”
后来她又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对丈夫说:“你医院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安排一下的。”
薛父摘下眼镜,想一会:“晓昀你家乡是不是y市的,那边的市立医院,我倒是有认识的同学,就是不知,你爸妈是不是去的那家医院了。”
赵晓昀点了点头:“对,他们就是在那个医院。”
“那你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呀。”见薛父动作慢悠悠地,张雅实在受不了,马上催促丈夫,同时又快点让那两个孩子赶紧出门,随后还不忘叫薛晨帮忙准备衣服和现金。
赵晓昀感动不已,不得不说婆婆实在想得周全,帮她安排好一切不说,还想到了住院是一定需要现金的,还特地连钱都准备好了,赵晓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声道谢。
“快去吧,路上小心点,也别为了赶时间开的太快。”张雅再次嘱咐道。
看到车子一路远去只好,她也放下心回去了,关上门回到客厅只好,薛父向妻子坦白:“刚刚和院长联系过了,那边的情况他也了解了下,只能说,那家人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放下遥控器,叹息道:“事故的原因那边还在排查中,不过据说当时公交车上只有三个人,是因为车子强行变道才撞上对向行驶的卡车的。”
张雅叹了口气,惋惜道:“唉,怎么就摊上这种父母了呢。”
**
赵晓昀的家距离北京有上千公里的距离,上一次回家的时候足足开了8个多小时。虽然这一次他们去的是市级医院,可保守下来少说也要开上7个小时。好在,现在是大年夜晚上,举国人民都欢聚一堂迎新春呢,高速公路上,畅通无比。
赵晓昀转头看着不断倒退的路灯,甚是愧疚:“本来大家都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过年的,没想到今年这年我们在高速路上过了。”
薛杨打着方向盘,笑道:“好像去年,我们也是在车里一起过的新年的,还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那样的夜晚,是她怎么样都忘记不掉的,当时她早就把整个人都交给他了,但是的确是没有想到,在一年以后,居然真的成了他的人了。
汽车电台里正直播春晚,刚好这回播到一个小品。小品确实搞笑,惹得在场的人都大笑。不过赵晓昀俨然已经没有了心情,她除去担心父母的安危之外,她还在懊恼自己没有抽空把驾照考出来,至少能在这个时候,帮忙开一段路,8小时的路程实在太长,怕是开车的人太辛苦了。
旁边的薛杨似乎看出了赵晓昀的心思,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你老公我还是很厉害的,以前新产品公测的时候,我们团队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有过,这点算不了什么。”
她被他逗乐,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臭美吧你。”
见前方无车,薛杨转过头,投她一丝微笑:“不信是吧?等到回去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作为已婚人士,赵晓昀当然秒懂其中的内涵,她立即红了脸,没好气的对他说:“专心开车,这是在高速路上呢!”
不知道开了多久,突然电台里的音乐变得欢快起来,接着主持人伴着歌声进行着新年的倒计时。
顿时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四周烟花如花一样在如幕布的夜色中绽放璀璨耀眼的光芒。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到时十分默契地,一起转头,在同一时间对彼此说着新年快乐。
对视了很久,最终忍不住,莞尔一笑。
赵晓昀抬头看着烟花:“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认识三年,每年新年都会在一起过,好巧啊。”
“嗯,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一起过,无论何时何地。”
赵晓昀半眯着眼睛,笑道:“好!一言为定。”
***
赶到y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上5点多,天色还很黑,黎明也尚未到来。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医院急诊室,却发现迎面等着他们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赵晓昀顿时傻了眼,怎么还会牵扯到警|察了,难道说这次交通事故并非是意外么?
“请问,您是两位死者的家属么?”警察凑上去问道。
死者?赵晓昀的心瞬间沉落谷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一下子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她的腿软的有些站不稳,还好薛杨及时扶住了她。赵晓昀深吸一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刚想着开口,院长也走了过来,带着遗憾的目光像赵晓昀投来,他摇着头说:“对不起,我们这次真的尽力了,但是你的父母伤势实在太重,送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快不行了。”
当时赵晓昀的脑子是懵的,以至于一时半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都不说,而是呆呆地看着医生,以及旁边的警察。
还是薛杨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唤她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
“我们尽力了”,“从一开始送快不行了”,“请问你是死者的家属么”。
这些话一直在她回荡着,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就在这个举家团员,到处洋溢着幸福气息的农历新年,她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虽然怨恨是有的,可到底真的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事情。
为了怕赵晓昀情绪异常,薛杨扶着她坐到一边。一开始,赵晓昀就坐在那边把身体府得很低,最后把脸埋进手掌中,手指用力按住了眼睛。
终于,她开口说话了,语气有气无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一次的事故,并非是意外。”
***
一切还是要追述到除夕那天早上,原本是欢欢乐乐的新年,而赵家始终沉寂在冷冷清清的氛围中。儿子做错了事正结束法律的制裁,而女儿,现在是大红人,大明星早就不认这个家了。
他们无奈更多的是失望和指责,指责狠心的闺女,要不是她心狠不肯帮忙,儿子怎么可能会犯错被抓进去。他们又不傻一百万对普通人来说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女儿可是大明星,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女儿的名字,这一百万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可为什么就不帮忙呢?
如果女儿肯帮忙,现在儿子早就娶了媳妇,为赵家生下儿子,大过年也更不会如此冷清。
“走吧,难得年三十允许探监,去晚了,我们时间也少。”赵母把零食水果都装好之后,便把老伴叫上。
赵父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无奈的灭了烟头,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年岁并不是很大,却已满头白发。而赵母也苍老了许多。
村里到市里的看守所路很长,也非常折腾。老两口需要步行三公里到去镇上的公交车站,而后还要等一个小时才一班的车去镇上继续倒车,一路下来,他们从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达到那边已经接近中午了。
因为是过年,所里特地放宽了探监的时间,两老口对着儿子泪流满面,千千万万的不舍和怜惜。而儿子则冷着脸看着他的父母,“你们又没办法放我出来。”他的眼睛红红的,态度很不好。
老两口看着儿子这样顿时就心软了,一直怪都是自己。赵母含着泪把一袋子零食给到儿子面前:“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爸爸妈妈攒了好久的钱给你买的。”
一片好心在儿子超大的戾气之下,就显得特别碍眼。弟弟撕心裂肺的把这一袋子零食全扔在地上,怒吼着“要这些有什么用?我要自由!我要出去!你们想不到办法放我出去,你们就再也别来见我了。”
父母看的心酸,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后来赵晓龙因为态度实在太差,被狱警带走了。赵母重新又把零食捡起来交到另一位狱警手里,让他们一定要带给儿子。
“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帮忙转达的。”
因为儿子又被带进去了,探监时间早早的就结束了,出来以后,赵母还是忍不住抹眼泪:“好好的新年怎么变成这样样子了。”
赵父也是无奈,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只能不停的抽烟以消愁。
市里的车慢慢悠悠地往镇上开,因为是大年三十的缘故,加上这条路走的人本来就少。公交车上除了司机也只有赵父赵母二人。
“不如,我们去北京找晓韵吧,家里一点人丁都没有,待着也没意思,我们去求她,求她帮忙,实在不行我给她磕头。现在闺女可有出息了,一定有办法帮忙把儿子保出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不也是很厉害的嘛?”突然赵母心中萌生了去找女儿的想法。
她实在不忍心儿子在里面受苦,看到儿子痛哭的样子,她的心同样也碎了。
赵父摇头叹气:“行,我们这就去火车站,做最快的去北京的火车。说什么,也要让女儿帮忙。”
老两口意见达成一致,马上跑到司机这边。“司机师傅,能不能麻烦挑个头,送我们去一下火车站啊,反正现在车上没人,这里离火车站也不远。”
他们做上的公交车是去市里的集散中心,到了那边之后在做去镇上的车。而刚巧集散中心和火车站的距离也就差一个路口,见车上没人,他们就想让司机帮忙绕路。
司机当然是一口拒绝的,“这不行,我们这是公交车,你以为我们这是出租车啊。”他斜着眼看了一眼车上两个乘客的打扮,态度很不好。
已经是一口拒绝了,可是赵父赵母就是不依,死皮赖脸的要求司机师傅调头,却又不肯付调头的费用。后来见她们不依不饶,司机干脆就不理人了。而他们急着要去火车站,见司机毫无反应,居然自己动起了方向盘。推推搡搡之中,车身乱动,也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往前开着,司机抢不过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刹车,就撞上了前方的大货车,两车相撞,公交车直接被撞飞,车上的三个人也因此受了重伤。
后来经抢救,司机幸运的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赵晓昀的父母却因为伤势过重,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这其实算是一起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了,好在年三十路上行人车辆并不多,也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我们通过公交车上的监控记录才知道事故的始末。”警察解释道:“还有一段车上的录音你要不要听。”
赵晓昀点了点头,把录音笔放到耳边。
父母在车上讲的一切,一句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朵。
她不禁冷笑一声:“原来他们那么急着去火车站居然是为了这个。”
真的是太讽刺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