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苍有北苍的景儿,颍都有颍都的天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的荣华景儿,早已一去不返了!而一代大周之王的死,更是将这属于颍都的荣华富贵化作水中的泡影!
天变了,或者说早就变了,以后这天儿姓谁名谁,都是未知!可是江湖还在,烽火尤存,待这风浪稍稍平息,等那些在乱世心有丘壑,腹有文章,志在天下的人吃饱了,喝足了,睡醒了,养足了精神,天下的纷争便真正的开始了!那些个牛鬼蛇神不管是那路货色,或大或小,也就该出来搅风搅雨了!
要是苏岳霖那个曾在风月之地混的风生水起的浪荡公子哥儿来评判这些,那就更简单了,无非形同天下嫖客带足了银票黄金,入了醉梦楼的大门,找到了心仪的姑娘,这姑娘不管是虚以逶迤也好,还是一见倾心也罢,喝酒谈诗,抚琴弄月,百般挑逗于你,做足了前.戏,只等你提上枪阵,那姑娘也就半推半就之间,这好事儿便成了!
不过究竟谁抢了刚出炉的雏儿,谁得了花魁头牌儿的亲睐就看你的腰包有多大了!有多厚实了!是十州疆土,是一个北苍,还是一个半个天下了!
中军帐里,苏岳霖睁开双眼,感觉到旁边有人,微微扭头,却是牵扯到伤处,一阵刺痛。
“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当日还不觉得有如此疼痛,此时却是痛入骨髓!
他侧头一看,却是突然一愣,“红袖?”
红袖就趴在他的床边,明显是守候了通宵未合眼,此时疲累至极才陷入熟睡!
他咧嘴一笑,有些费力地抬起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红袖那披散的青丝!
却不料红袖一下便被惊醒!“爷!你醒了?太好了!”说着立马扑了过来,直接搂住苏岳霖的头,语气带着哭腔,“爷,你总算醒了!我都快吓死了!”
苏岳霖一笑,手绕过红袖的的身体,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没事儿了,你不是在北苍么?怎么到了这里?”
“红袖想你了!”红袖瘪瘪嘴,撒娇道。
“嗯,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苏岳霖接着又干咳一声,“死丫头,你轻一些,搂的这么紧,爷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红袖小脸染上一抹胭脂红,连忙松开手,“哼!”假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
“咳咳!你这胸前这几两肉又重了些!”苏岳霖打趣到!
“哼!爷准是这些年憋的寂寞了,尽来调戏我!”
苏岳霖强撑着要坐起来,红袖连忙过来帮扶。苏岳霖长舒一口气,“还是红袖贴心!”
“算爷还有些良心!”红袖亲昵的将头靠过来,伏在苏岳霖没伤的一边肩膀上!
苏岳霖微微一笑,“那还用说么?宁要红袖添香,不要这苍茫天下!”
“哎呀!说的人家好肉麻!怎么受了伤,嘴变得这么甜呢?莫不是被炉踢坏了脑袋?”
“死丫头!”苏岳霖伸手一点红袖的脂玉琼鼻,“对了!那日随我一起的女子呢?”
“哼!”红袖立刻坐起,撑开苏岳霖的身体,又将脸别向一边,“亏我刚刚还念爷的好!此时便又关心起别的女子来!好生薄情寡义的世子爷!”
“咳咳…哪有!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吃什么干醋!”苏岳霖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还说不是!百般讨好于我,便是为了问那天下第一美人儿的事儿,你放心,那妮子过的好着呢!知道是爷看上的女人,谁敢有过丝毫怠慢?等你好些了,自己看去,省得每日抓心挠肺的惦念,得了相思之疾!”
“呵呵!无事便好,其他的我可不感兴趣,那女子可是厉害的主儿,一言不发,一事儿不做,便生生克死了两位王!亡了两个国!苏嵬留下点儿家业也不算太容易,可不能就这般祸害光了去!”
听见苏岳霖这般说,红袖脸色方才好看了些,于是回头问道,“果真?”
“果真!爷何时骗过你!”
“那便好!红袖让狗儿将她杀了去!”红袖眼中光彩一闪,立马开口!更是直接起身,就要向帐外走!
“别!姑且留着!”苏岳霖急忙要去阻拦!
红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岳霖,让苏岳霖一时语塞,将一大堆理由,托词生生又给咽入肚中!
红袖突然噗嗤一笑,“红袖逗弄爷呢!哪里会去杀她?我是看爷几天水米未进,饿了许久,去给你弄碗热粥来!”
说着转身踏出帐外,苏岳霖看着那道背影怔怔地有些出神,几日未见,这红袖却是似乎变得更加亲昵了!举止言谈也更加温柔体贴了!许久他微微一笑,这是好事儿!
或许是一个人习惯了另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一如那帐外的百般风景,看得多了,看得久了,也会腻!
可是当你某一天有那么一个人突然从你身边消失,你才会发现,原来习惯是件多么有趣的事儿!
看到那好的,不好的,听到了那美的,不美的,总得需要有那么一个人陪你,哪怕那个人如同影子!总是被你忽略掉,遗忘掉,却是在失去时难以割舍!
如同苏岳霖刚刚离开北苍的几日,我还是有意无意唤起红袖的名字来,相顾却是无奈一笑!
自古唯有离人最贵!无非就是兴至启唇欲唤,言到喉头,放眼四顾却无人!
红袖站在帐外,隔着布帘,望着帐内苏岳霖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大帐一旁不远处一个小帐!眼中有寒芒乍现,不过看着看着,那杀机渐渐隐去,化作淡淡地复杂。
看了许久,才微微一笑,“果真是好命的人儿呢!不过要是果真成了也好!要是哪日红袖不在爷身边儿了,让爷身边有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她始终记得她是苏岳霖的第二条命!她可以死,但不能在苏岳霖后面死!红袖只是苏岳霖的红袖!
她缓缓转身向一座早就熬好稀粥的营帐而去!
此时的她只是那个天真烂漫爱撒娇,甚至有些恃宠而骄的小丫头!而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