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穆晟奕又一次破天荒地出现在苏长笙的梨园里。
“又睡了?”从红袖那得知苏长笙已经睡了,穆晟奕诧异不已,怎么每次来,都在睡觉。
抬头看看还有点光亮的夜空,怎么睡得那么早?
“我去看看她。”说着,不等红袖带路,走路带风地去了苏长笙所在的厢房。
如那晚般,苏长笙不合时宜的盖着厚厚的棉被,伸手轻抚脸颊,入手也是一片凉意。
“她病了?身子好凉!”穆晟奕知道红袖跟着他进来了,轻声问。
红袖上前给苏长笙掖掖被角,抬头见穆晟奕一脸担忧的看着苏长笙,安抚道:“夫人睡觉时都这样,将军不必担心。”
穆晟奕不放心,从被子里抽出她的手,探探她的脉搏,也是虚浮无力。
把她手放回被子里,确保她盖得严严实实后,穆晟奕示意红袖出来,“夫人得了什么病?”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很久很久的问题。
红袖微微的屈身请安,却不正面回答他问题,“将军不妨亲自问夫人。”
夫妻之间的问题,还是由他们二人亲自解决的好。
穆晟奕眉毛微抬、不怒自威,但红袖也不惧他,再次请安,“夜深了,将军请回吧,明早还得进宫。”
穆晟奕只好拂袖而去。
第二天一早,将军府门外停靠着一辆马车。
苏长笙扶着红袖上了马车,一掀开车厢的布帘,就看见穆晟奕端坐在里面。
“将军,早安!”苏长笙靠着车窗坐,离着穆晟奕一个手臂的距离。
穆晟奕皱着眉头看看她身旁的车窗,窗子上的布幔被清晨带着凉意的风吹起,“来我这坐!”手指着他旁边的空位。
苏长笙看看他,有点不情愿,那位置好小,要是到那里,差不多跟他贴着坐了。
“快点!”穆晟奕见她没动作,只能亲自动手把她拉过来。
苏长笙小小的嘟着嘴乖乖坐好。
远离了车窗,穆晟奕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然后看到苏长笙身上的衣服时,又皱得更紧了。
“披上!”穆晟奕拿起一旁的厚披风,抖两抖,不由分说的直接往苏长笙身上批,还盖上帽子。
“不,这很热!”苏长笙不愿意,动手想把披风扯下来。
“不准动,”穆晟奕高声叱喝,整理好被她弄掉的帽子,“你身子不好,多穿点。”
苏长笙诧异于他的关心,又看看车窗外初升明亮的阳光,“可现在七月,”再弱弱的为自己争辩下,“我不冷。”
等苏长笙终于严严实实的盖在毛茸茸的厚披风下,穆晟奕终于满意了,“等下了马车就脱了,路上冷。”
“好吧!”苏长笙放弃跟他争辩了,还不是热得太夸张,她可以忍一下的。
两人又陷入了安静中。
“你,”穆晟奕突然开口。
苏长笙转头看向他,等着他说下一句。
“你是真的病了?”很认真的问话。
苏长笙微微正了正身子,简单的回应了声,“嗯。”
他终于相信她了?不再认为是她撒谎?
“很重?”穆晟奕呼吸加紧了点。
“那高人说,我可能活不到十九岁。”苏长笙轻松平常的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离着她十九岁的生辰,还有半年。
穆晟奕觉得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
“能治吗?”穆晟奕声音哑了许多。
“高人说能,”苏长笙声音小了许多,摇摇头,“不过,听着很荒谬。”
穆晟奕知道,是说和生辰八字相符的人圆房,就能病愈。
的确听起来挺荒谬的。
穆晟奕沉默了好久,就在苏长笙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时,“能找到那位高人吗?”
苏长笙诧异得小嘴微张。
“我想跟他谈一谈。”
“好!”苏长笙高兴得冲她扬起大大的笑脸。
穆晟奕被她看得有点窘,“先别高兴太早,我可没答应一定要救你,只是看看他真的是神医高人,还是行骗的庸医。”
“嗯!”只要穆晟奕知道她没骗人,就已经很好了。
穆晟奕也被她感染了一点高兴的气氛,“被人预言还有半年的命,你还能笑出声,真是服了你。”
苏长笙摇摇头,“高兴一日,不高兴又一日,不如高高兴兴的过,大家看着也高兴。年年说我快死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天天愁容满面的。”
穆晟奕面露尴尬,想起了之前自己打赌她什么时候死的事。
苏长笙没察觉,犹自笑眯眯的。
“咳,”穆晟奕假装咳嗽,“昨天想到什么法子赢东哥了吗?”
苏长笙摇头,但怕穆晟奕担忧,“只要不比武,我就有办法赢。”
“只要你站在我这边!”补充道。
穆晟奕再一次听着她的承诺,也不知柔柔弱弱的她怎么会那么有信心,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强势对手。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而这次,穆晟奕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两人相视而笑。
有种不能明说的默契在小小的车厢内蔓延,而傻笑的两人似乎都没察觉到。
待两人入宫后,苏长笙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对手。
明艳动人,一身红衣的骑马装显得英姿飒爽,腰间缠着一条别致的长鞭,身姿高挑,估摸着只比穆晟奕矮半个头。
对比苏长笙的娇小可人,艳如玫瑰的东哥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要不是之前听说了东哥的残暴之举,或者苏长笙会对她有好感,甚至会怀疑,穆晟奕怎么会不喜欢她。
但现在只要一想到她那腰间上的鞭子曾经沾满了那两个大燕侍女的鲜血,就感到阵阵寒意,冷不丁打了个小抖。
一直注意她的穆晟奕察觉了,“冷?”说着又抖开了披风,“就说不能脱。”又把苏长笙给严严实实的盖起来。
苏长笙刚想拒绝,就发现似乎有人在看她,转头一看,只见东哥紧紧咬着唇,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恨意让她又抖了抖。
“还是冷?”穆晟奕见她看着东哥的方向,回头一眼就察觉了,把苏长笙往自己身上搂了搂,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她不敢伤你。”
苏长笙耳朵被他弄得有点小痒,想躲开。
穆晟奕不知,以为她没听到,有追着凑过去,“别怕。”
两人恍若无人的小小打闹着,把东哥远远忘记在了身后,岂不料他们二人亲密的动作让大殿内的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穆启皇和太后一脸欣慰的微笑着,想着这二人总算有了进展。
而东哥眼中的恨意更甚,要不是顾忌殿上的众人和穆晟奕,恐怕她早就抽出鞭子,往苏长笙身上甩去,好让她离得穆晟奕远远的。
但她旁边的布泰则有点意味不明的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将军和夫人,感情真是好!”
一位朝臣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情形。
穆晟奕把苏长笙藏在身后,让东哥不能再盯着她,“皇兄,要不先说说比试吧。”
早点把这事解决了,好让他腾出手来找那治病的高人,苏长笙的病才是大事。
“好!”穆启皇同意,“公主和夫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比试三局两胜,裁判是穆晟奕,而比试内容则是由苏长笙和东哥共同决定。
东哥率先站到大殿中间,抽出腰间长鞭,朝着空中用力一甩,殿中瞬间响起了一声有力的破风声,而后,东哥得意的看了殿中众人一圈,将他们畏惧、惊讶、佩服的神色收入眼中,停在穆晟奕他们那。
冲着穆晟奕一笑,见他满脸都是厌恶和不认同之情,不甚在意。
只要进了将军府,她就不信得不到他的心。
最后,东哥把目光转向穆晟奕身后的苏长笙,觉得她脸色貌似又白了一点,更加得意,
“第一局,要比武!”
殿中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这是明摆着东哥要稳赢的!甚至不用比,只要东哥和苏长笙站到一块,但论个头,就是东哥赢,更何况苏长笙还是个有名的病秧子!
“皇上!”苏丞相也在殿中,自从得知这比试后,他就担心得夜夜不能安睡,今日这阵势一看,果然如他所料,这长笙怎么能赢?
不如就早早认输,让将军直接娶东哥公主得了,反正将军和长笙又无情意,公主入府估计长笙也不会怎样,又何必今日让长笙受累呢?!
苏丞相还没说出请求之语,穆启皇就少有的打断他,“丞相稍安勿躁。”
“公主果然好武功,不逊色于一般男子,当真让人佩服!”穆启皇称赞道。
东哥自然是高兴的,“那启皇是同意了比武。”
“非也,”穆启皇摇头,“朕说了不算,得夫人同意才行,”转头望向苏长笙,“夫人,你可同意比武?”
穆晟奕微微侧身,让苏长笙可以正视东哥,右手轻轻搭在她腰间,给她无声的支持。
苏长笙先是冲穆晟奕安抚的一笑,而后屈身向穆启皇请安,而后用着软绵绵不甚高亮的声音,无惧地与嫉妒的东哥对视说:
“我不同意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