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长笙不再说痛冷时,已经过去快五六时辰了,天色已经大亮。
苏长笙面无血色苍白如雪,气息也若有似无,嘴唇咬得伤痕累累。穆晟奕给她换衣服,才发现她疼得紧握双手时指甲弄伤了手掌,当下悔恨心疼不已。
苏丞相也在得知后,马上赶来了,此时正守在昏睡的苏长笙身旁。不到一夜,他似乎白头发多了许多,身姿也不如之前的挺拔,看着苍老不少。
红袖的眼睛也一直红红的,忙得一夜没睡。
连宫里的皇上太后亦惊动了,一早就过来看,没待多久被穆晟奕劝回去了。
穆晟奕无言地坐在床边握着苏长笙的手,脑中一遍遍过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长笙发病。察觉到她有醒来的迹象,忙低头喊:“长笙,长笙!”
苏长笙悠悠地睁开眼睛,眼里或许因为昨夜的剧痛没有了以往的神采,“我,我怎么了?”
没多大声音,穆晟奕只是看着她唇动了几下,猜出她的意思,“你病了,”而后又道,“不过不用担心,太医已经在煎药了。”他不愿她知道事实,只好骗骗她。
久病之人不是好骗的,苏长笙从他和苏丞相的担忧中知道这是假话,但却心知肚明地扯出个微笑安抚安抚他们,“好,等会你要喂我。”
“当然!”穆晟奕也动动嘴角,笑着比哭还难看。
夫妻俩都说着心照不宣的假话。
“大人!”丞相府的管家急乎乎地跑进来,在苏丞相耳边低语几句,随后,苏丞相向穆晟奕示意出去一下。
红袖端来了一晚黑兮兮的汤药,穆晟奕接过来,吹了几口,又亲自试试温度,才扶她起来靠着自己身上,“来,乖乖地,喝完就好了。”递到她嘴边一勺汤药。
苏长笙张嘴喝下,“你都把我当蓉儿了。”有点撒娇有点不满的意味。
穆晟奕反驳:“蓉儿我都没亲手喂过,她比你乖多了。”起码不会像她这般,三天两头病倒惹她担心。
苏长笙用头顶轻轻撞撞他下巴,她不喜欢他批评她。
此刻温馨甜蜜地气氛,也稍稍让穆晟奕放下了担忧,几口哄她喝完汤药,喂了颗糖甜甜,擦擦嘴,又扶她睡下。
脱了外衣,穆晟奕也上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是怎么了?”苏长笙犹豫了好久,还是开口问。
穆晟奕轻叹,还是不能瞒她,“太医无用,说不出来。”
闻言,苏长笙也安静了好久。
“别担心,我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去找高人了!”定能治好她的。
“高人?”苏长笙醒来后有点笨笨的,估计是昨晚痛得都有些迟钝了,过了好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谁,“高人说我和你圆房之后病就能好了,如今看来也是假的,不是高人。”
穆晟奕岂有不知的道理,但现在群医无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把他找来看看。
等确定他是庸医唬人,再杀也不迟。
说到这位“高人”,此时却已经出现在将军府里。
苏丞相皱眉地看着眼前这两位上门求见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担忧和不信。
刚刚下人来报,说有人拿着当年高人所在门派千鹤山的信物,说可以治好长笙。
但这两人,一个是年约三十一身白袍长衣的男子,一个是明显女扮男装的药童子。
当年三岁时的长笙久病不愈,高人云游至长安城,偶然一见说与长笙缘分不浅,可以一救,给了颗药丸吃下后,长笙果然好了。
只是几年前长笙突然得了昏睡的怪病,身体也越发差,苏丞相才拿着当年高人留给他的地址,派人去千鹤山求医。高人亲自又来了一次,又留了些药丸,说要想彻底根治,必须与生辰八字相符的男子同房。
那些药丸,他都请各个太医检查过,是安全的,他才敢给长笙服用。而长笙服用后,昏睡之症也的确缓解了不少,令他对高人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才有了与穆晟奕成亲这一事。
但他两次见高人时,高人皆是一童颜鹤发的白发老人,即便是千鹤山的医术高超,高人保养得宜,也不可能短短几年不见,返老还童成一年轻男子。
苏丞相不信,“莫要招摇撞骗,高人岂是你这般模样?!”说着,就想叫人赶他们出去。
“苏丞相,”年轻男子不恼,微微鞠躬,显得有礼恭谨,“千鹤山的医术当属一绝,却是有不少贪财的庸医打着千鹤山的名头行骗。所以,千鹤山为保门派声誉,也不让世人受骗,广发消息告知天下,只有拿着我千鹤山信物的才是千鹤山的传人弟子,方可以千鹤山的名义行医。而这枚的确是千鹤山的信物,天下人皆知,这信物遇水则红,是辨别真伪,丞相可以一试。”
这信物是一枚两指宽大小的纯白色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苏丞相当然知道,当年高人也是拿着这信物,他才相信他的。
下人端来一碗谁,年轻男子把这玉佩放入水中,片刻之后,原本洁白的玉佩变得通红。
“你真是千鹤山的?”证据在前,苏丞相不得不信。
年轻男子微微点头。
“那当年的高人是?”
年轻男子面露不虞,“他原是我的师叔,但因为一些错事,让师傅赶出了师门。当年他趁着师傅闭关修炼时,下山行骗。师傅一闭关就差不多二十年,所以期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曾知晓。待出关后,才发现大错已经铸成,便收回信物逐出师门。后来师傅收到了将军夫人的来信,觉得事关重大,所以命我亲自走一趟。”
苏丞相惊骇,当年的高人是假的,那服用他药丸的长笙?
“此时当真?”
年轻男子又一弯身,“当真!若是丞相不信,请待我去看看夫人,再与你一一细说。”
到如今,苏丞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请人去看看。
待他们到房间时,穆晟奕在细声对着苏长笙说着悄悄话哄她开心。
“岳父大人!”见有陌生男子,穆晟奕不解地看向苏丞相。
苏长笙道:“这是当年医治长笙的高人来自千鹤山,这位也是千鹤山的亲传弟子,”转而问年轻男子,“请问高人贵姓?”
年轻男子有礼谦让,“不敢,请叫我鹤瑾。”
“劳烦鹤先生一看!”苏丞相道。
穆晟奕起身让开了位置,虽然他仍对这鹤瑾一脸不信。
鹤瑾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伸手谈谈苏长笙的脉搏,见她不安地看着自己,温和的笑笑。
不多时,就拿开了手。
“鹤先生,请问,我这是什么病?”苏长笙着急想知道。
苏丞相和穆晟奕也紧张地看着他。
鹤瑾却道:“我觉得还是和丞相大人和将军先说比较好。”到时候再由他们决定是否告诉她,毕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得住这事实的。
苏长笙和穆晟奕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鹤瑾的意思。刚想开口同意鹤瑾的建议,就听见苏长笙说,“请鹤先生明白道来,我这个病人总得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不能迷迷糊糊一概不知地吃药治病。”
说完,恳求地看着苏丞相和穆晟奕。
苏丞相不言语,穆晟奕无助地叹气,“就请鹤先生在这里直说吧,”他和苏长笙有过承诺,彼此都不隐瞒对方。即便是现在瞒着,等下他还得和她说,不如就现在一块听了,免得她担忧。
既然如此,鹤瑾也随他们,“夫人得的,不是什么怪病,而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