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疆之后,苏长笙才稍稍放松,这一路上她既担心萧逸追杀他们,又怕穆晟奕突然改变主意回去找萧逸报仇。
如今进了大燕,她总算暂时放下了心头大石。
“你呀,”穆晟奕好笑地点点她鼻头,心里哪里不知她的担忧。
“夫君!”苏长笙俏皮地吐吐小舌头。
天色已晚,六人刚到大燕边境的一个小镇子,寻了个客栈便住了下来。
苏长笙临时起意,说想试试在大堂吃饭,他们就随便找了张靠边的桌子。
菜还没上齐,苏长笙无所事事,便竖着耳朵听隔壁桌几个跑江湖的男人聊天。
穆晟奕看着好笑,如今她身子好了,那活泼的性子又冒头了,哪里有热闹又开始往哪钻了。
“你们发现没?这一年呀,这怪事真是多啊!”
“可不是嘛,东边刚发大水,西边就闹旱灾,刚两边好了,北边又有瘟疫,这南边呀,也不能幸免,死了不少年轻男人。”
“啧啧啧,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说什么呢?!这天下那么大,哪能处处太平的,别乱说。”
“这可不是乱说的,你没听说,现在长安城那都流言四起了,”那男人说完,心虚地四周瞧瞧,见似乎没人留意他们,又道:“都说是老天爷不满如今的万岁爷,那些都是老天爷发怒的兆头。”
“呸!你也不怕掉脑袋!”
“当今皇上可是明君,光是减赋税减兵役,多少老百姓得福了,你可别乱说!”
“我哪有,都是听别人说的!”
那桌子人乱哄哄的,后面的倒听得不仔细了。
苏长笙已经没了那好奇,眉头也微微皱起。
“先吃饭,”穆晟奕给她夹了只虾,“吃完饭再说。”摇头示意不准她说。
苏长笙也知道此时此地不宜畅快说事,便抱着满肚子疑问一口口扒着饭。
刚吃完放下碗筷,苏长笙便坐不住了,拉着穆晟奕他们回了房间,关上门就问:“会是穆严昊做的吗?”
穆晟奕的神色也不轻松,“水灾旱灾不是他一人的能力所及,但他能占卜问挂,算到灾害发生的时间不奇怪,要是再配合他人为制造的其他麻烦,倒是有可能的。”
“瘟疫,以穆严昊对药物的认识,他能办到。刚那几个男人说,死了不少年轻男人,有点奇怪,我倒是想看看。”鹤瑾道。
“等回了长安城,请鹤先生帮忙。”穆晟奕自然不会放过千鹤山这位帮手。
鹤瑾也没有推脱般应下了。
“睡不着?”睡觉时,穆晟奕察觉到怀中人有点反常。
“有点,”都已经躺着不动了,他怎么察觉的?苏长笙见他问了,便趴在他身上说。
“想什么呢?”穆晟奕拉高被子,好遮住她肩头。
“梵玄大师。”
想一个死了的人做什么?穆晟奕原是不解,而后才明白,“你担心那传言很快会出现?”
苏长笙点点头。
先是在大燕境内发生各种灾难,再配合她是皇后命的传言,动摇皇上在百信心中的威信。
“怎么办?”闷声问道,“皇兄,”苏长笙犹豫了会,又问道:“他还会想除去我吗?”她没忘记皇上指使穆枫杀她的事。
“你的命是我的,谁都拿不走。”即便是皇兄,也是如此。
苏长笙安静地没回话。
“别想这些了,我们做点开心的事。”穆晟奕不想见她愁眉苦脸的,天大的事他都会顶着,哪里需要她一个小小女子来担心。
“什么?”苏长笙不解。
“我们的洞房,”穆晟奕轻咬着她耳朵,低声道:“我们的时间不多,难道不得捉紧时间生个孩子吗?”
这段时间,苏长笙已经接受了他们可能会早早离世的事实,偶尔乐观地想想,在一个还不是太老的年纪和穆晟奕一起死去,可能也不坏,起码都不会见到彼此垂垂老矣的样子。
既然穆晟奕想让她开开心心地活着,她也不必再为已成定局的事自怨自艾,过好每一日,让自己开心,也让穆晟奕开心。
闻言,苏长笙也抛开了矜持,吻住他唇,“生!还得生好多个!”
穆晟奕笑着挥下了床幔,挡住一床春光。
两人很快褪尽了衣衫,穆晟奕伏在她身上怜惜地亲吻着。
“夫君!”就在穆晟奕快要进入时,苏长笙突然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穆晟奕以为她怕,声音更是放低了许多。
苏长笙咬着下唇,很是犹豫地问:“你在意吗?”
在意什么,她没说,但穆晟奕懂了,“在意。”
苏长笙身子僵了下,眼睛也闭起来,眼角迅速有了些水光。
“我在意自己的无用,害你受了委屈,还不能为你报仇。”穆晟奕吻着她眼角,把那滴泪吮去,“只有等我亲手了解了萧逸,我才会真正放下这事。”
“啊,”真的不是嫌弃自己吗?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为我们的孩儿努力了吗?”穆晟奕问。
“嗯!”用力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小傻瓜!”爱恋地吻上她。
**过后,苏长笙脸红红地枕着穆晟奕的手臂喘息着。
这次真的跟上次不同哎,不怎么痛,很舒服,她的夫君果然没问题。
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穆晟奕掐了掐她脸颊,“我行吗?”男人最在意的问题。
苏长笙不知羞地点头,非常行!
休息了半会,苏长笙的小手悄悄摸向了他的胸。
低头问:“怎么了?”
苏长笙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得快听不到,“你说,我们得捉紧时间生个孩子。”
穆晟奕低低地笑开,声音诱惑极了,再次压向苏长笙,“遵命,我的夫人。”
又过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回到了长安城。
刚一进城,穆晟奕便敏锐地发现,今日这长安城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身为大燕的将军皇上的胞弟,穆晟奕自然人人都认识,往常骑马往街上一走,百姓见到了都会让道欠身问安。
可今日,怎么百姓们见了他纷纷退避三舍围成一团窃窃私语的?
带着浓浓的疑问,穆晟奕回了将军府,所幸,将军府一切如常。
刚安顿好,宫里便来消息,让他即刻进宫一趟。
顾不得连日来的舟车劳顿,穆晟奕洗漱一番后便领命进宫。
御书房里,穆启皇正等着他。
“皇兄,”规矩地跪地请安,穆晟奕却见穆启皇的神色不大好,似乎有难事。
“回来了,起来吧。”穆启皇示意他起身落座。
穆晟奕不起,“请皇兄放过长笙!”
穆启皇摩挲着食指上的扳指,不置一言。
“皇兄!”穆晟奕磕了个响头。
“朕下过很多道圣旨,唯一一道觉得后悔的,便是你与长笙赐婚的那道。”穆启皇冷言道,“如果没了苏长笙,你定然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或许当日就该让你娶苏未央!”
“皇兄,姻缘天定,已成定局的事哪有后悔一说。我要了长笙,此生,也只要她了。”
一声叹息,穆启皇似乎不愿在这事上多说:“起来吧,先说说穆严昊的事。”从穆枫那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穆晟奕略略想一想,便将梵玄大师所说的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皇后命,”穆启皇低头沉思着,“进来大燕多地都发生了些怪事,按你的说法,那就是穆严昊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穆严昊现在成了北疆的国师,正所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他只需要在北疆布局好,就可以交代北疆的人让他们潜入大燕去实施。”穆晟奕说着自己的猜测。
“那北疆王也是怪,前段时间明明已经通过使臣释放了两国交好的意思,这才不到半个月,就又反悔了?”穆启皇疑惑。
“是新王快要登基吗?”穆晟奕想起了萧逸,他曾经说过他会终成帝王,他的财狼野心应该不会有耐心等着他那年轻力壮的父王年老退位的。
“你觉得北疆王位交替可能有动荡?”穆启皇说得隐晦,北疆可能有人想谋朝篡位了。
“萧逸的野心不小,而且穆严昊是他的人。”穆晟奕道。
“北疆的事我们只能先观望着,如今最主要的就是大燕各处发生的怪事。”
“千鹤山的鹤瑾愿意帮忙,他的医术高,想必用处不小。”穆晟奕又不放心地加了句,“梵玄大师已经圆寂,穆严昊即便有心传播那皇后命一说,可信度也不大,皇兄不必太当真。”
穆启皇看了他一眼,见他紧张的神情,怪笑道:“你可知如今长安城街头流传什么话?”
“什么?”穆晟奕不解,又思及刚刚街上百姓对他的异状,“难道是?”
“那传言早就传开了,长安城的百姓私底下皆说,苏长笙是皇后,娶了她的穆将军才是天定的皇帝,先皇当年糊涂选错了人,老天爷如今发怒了,要把你我二人的位置换过来!”
穆启皇似笑非笑的,穆晟奕看着却是心惊,忙跪下:“皇兄!”可想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晟奕啊,”穆启皇低头看着他二十几年的同胞兄弟,问:“与苏长笙和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