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很大,**也很大,苏长笙躺在上面觉得空荡荡的。1357924?6810ggggggggggd
别过脸,透过**幔,看到凤仪殿内站在不少随身伺候的宫女,她们整夜都得守在这。
可无关的人再多,也觉得很孤寂。
这还是苏长笙和穆晟奕在一起之后,头一回尝试到这种滋味。往常即便他去领兵打仗,大个月不归家,她也不会如此,现在当真是变了吗?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进宫殿时,苏长笙便醒了,枕头凉凉的,似乎有点湿。
宫女听到动静,赶忙过来伺候她梳洗,苏长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恹恹地问:“太子醒了吗?”问完才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太子昨天就被穆晟奕接到太后宫里去了,摇摇头想要清醒下浑浑噩噩的脑子,却感到一阵眩晕。
“皇后,您怎么了?”宫女见她蹙眉,手扶着额头,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忙开口问。
苏长笙摆摆手,“没事,帮我梳洗吧。”
话音刚落,旁边七八个宫女齐齐跪下。
苏长笙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进宫当皇后一个多月了,这说话的毛病还改不了,怎么都没适应称呼自己为“本宫”。
“起来吧,是本宫的不是,以后不会再错了。”苏长笙道。
“谢皇后娘娘!”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就因为苏长笙时不时说出些不大适宜身份的话,宫里负责礼仪的嬷嬷便想出了个法子,既然皇后不能罚,便罚她身边的宫女。苏长笙心善,不忍见到无关的人受罚,所以说错话的次数少了许多。
只是今日她心里有事,才又犯了。
“公主们呢,昨夜里有没有哭?”苏长笙又问。
一个伶俐的宫女说道:“没有,公主们都**安睡,刚嬷嬷们说,公主还没醒。”
“哦,”苏长笙放心了。这段时间她自觉有愧,对小笙儿小乐儿她们照顾不足,听见她们睡得安好,才微微露出笑意。
宫女们察言观色,见皇后笑了,她们也松散些,刚刚那宫女胆子大了些,说道:“天蒙蒙亮时,皇上在上早朝前还来了,见皇后睡得熟,也没传话,坐在**边看了会才走。”说完,几个宫女都低头偷偷笑。
这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真好啊。
苏长笙也惊了,“皇上来过?”
宫女继续道:“是呢,皇上来时,奴婢们都吓着了,刚想跪下请安,皇上就示意不能出声,还让奴婢们先出去。”
宫女说完,原以为能博皇后一笑,谁知皇后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大惑不解。
“来梳洗吧,等会要去给太后请安。”苏长笙强笑下。
宫女们不敢再乱说话,快手快脚地帮她穿衣梳洗,收拾妥当后便往太后宫里去。
苏长笙到时,子柠还没醒,和太后略略闲聊了一会,苏长笙便去了子柠的房间。
摸摸他额头,果然如鹤瑾所说,退烧了,悬了好久的心这才放心。
“他没事,长笙过来,我有话想问问你。”太后轻声道。
苏长笙见着太后严肃的神情,就猜到几分。
两人去了正殿,太后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才一坐下便拉着苏长笙的手问,“你和奕儿究竟是怎么了?”
昨晚上他们在这边用晚膳,席间两人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相处多年的夫妻如同陌人般,令太后见着很是不解和担心。
苏长笙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话。
“长笙,说话。”太后话里隐隐透着些威严,势必要知道真相。
苏长笙仍倔强地沉默着。
太后也是个聪慧的人,略略一想,便能猜到了,好会后,太后才慢慢说道:“他们的父皇去得早,启儿又比奕儿年长,有时候我都觉得,启儿对待奕儿就像对待他儿子般,长兄如父,或许就是那样。”
太后的声音很平和,脸上也很温柔,陷入了过往安宁的回忆中,“启儿教他习字,教他习武,知道他无意朝政醉心武学,所以当时找了民间有名的武学大师章老做他师父,让奕儿可以离宫几年在外求学,这可是皇室子弟里的独一份。后来想着他若是做一个闲散王爷终究不是个法子,问了他的意思,说想上战场杀敌,便请当时的邢西扬教他怎样领军打仗。”
“唯一没顺他心意的,便是瞒着他娶了你。”太后笑着说。
苏长笙眸子低垂,心里的愧疚和不安又一次冒了出来。
太后拍拍她的手,“我说这番话,不是要责怪谁,也不是要兴师问罪,我知道你和奕儿都对启儿的死有愧疚,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启儿已经死了。”
“母后,”苏长笙惊诧地抬起头,眼里有深深的不安。
太后脸上是坚韧的神情,“人死不能复,活着的人无论再怎样自责愧疚都是折磨自己,死去的人又如何知晓?况且,以启儿的性子,他真的愿意见到你们为了他弄成这副这样子?他临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应该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
“母后,”苏长笙刚想开口说话,可太后却举手制止了她。
“现在这个时辰,奕儿应该刚下完早朝,你带些点心去给他,让他休息休息。”太后不容她拒绝。
转眼的功夫,苏长笙便站在太后的宫门外,身后的宫女提着个小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热腾腾的小点心。
厚重的宫门已经关起来了,苏长笙头一回被太后“赶”出了门。
或许,太后也气了吧。
“皇后?”宫女不知所措,出声问她要去哪里。
苏长笙深吸一口气,“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穆晟奕刚下完早朝,几位大臣也在里面,商量着一些要紧事。
以往穆晟奕最头疼的便是对着这些大臣,如今也只能整日整夜地听他们说,偶尔心烦了,真的很想把他们都敲晕扔出去算了。
现在就是了,几位大臣争得面红耳赤的,穆晟奕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决定,此时他才切身体会到,以前皇兄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想起皇兄,穆晟奕眼神又暗淡了许多。
皇兄驾崩已经快两个月了,宫里早就扯下了白布,伤感悲痛似乎已经远离了,所有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可穆晟奕心里却明白,他还没放下,长笙也没放下,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不知要何时才能放下。
昨天他不是有意向长笙发火的,但对着发高烧的子柠,面对皇兄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他就想着待他更好些,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容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
长笙没错,他知道,甚至长笙照顾子柠比照顾小笙儿她们更用心,他也知道,但他总觉得不够。他在向长笙发火时,何尝不是向自己发火。
“皇上,皇上!”一位老臣道。
“何事?”穆晟奕回过神来。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穆晟奕不解,用疑惑地眼神看向苏丞相。
苏丞相脸上有点愤意,似乎也不打算第一个开口。
“何事?”穆晟奕又问。
“皇上,”刚刚那位老臣站出来,“臣等在商议来年皇上选秀之事。”
“这就是你们刚刚争论不休的朝廷大事?”穆晟奕声音冷了许多,“你们是太闲了吗?居然管到朕的后宫来了?!”
“皇上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且也只有太子一位皇子,这实在是不像话。”老臣道。
“如今太子已立,朕不选秀不纳妃有何问题?”穆晟奕隐隐有了怒意。
“皇上,”那位老臣突然跪下,“皇子越多,预示着大燕越昌盛,如今只有一位皇子,即便早早已定为太子,但难保会有什么意外。”
“放肆!”穆晟奕大力拍桌,“你竟敢诅咒太子?!”
其余大臣都一同跪下了,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只有苏丞相仍旧站着。
那位老臣坚持道:“臣不敢!”
穆晟奕气结,“都起来吧,选秀之事以后不必再提。皇后年轻,往后还会有其他皇子诞的,且太子已定,你们不用再多想!”
跪着的大臣却不为所动,那位老臣算是三朝元老,自持年老功高,继续说道:“选秀除了为了充实皇上的后宫,为皇上诞育子嗣外,也是皇上外交内政的一种手段。先皇的后宫中有中齐的妃子,也有些是来自朝臣家中的,选秀纳妃是维持两国邦交、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穆晟奕拳头紧握,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御书房内突然安静下来,许久之后,穆晟奕开口,“先皇离世还不到三个月,选秀之事迟会再说吧。”话里似乎有松动的意思。
那些大臣悄悄露出了些笑意,“皇上,现在公布选秀的消息,到选秀开始也得准备快一年的时间,不迟不迟。”
穆晟奕彻底没话说了,“这是朕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大臣知道此时不好逼得太紧,如今皇上口风已转,就知成算较大,纷纷请安告退,想着过几日再明示催催。
“苏丞相留步。”穆晟奕又道。
大臣们依言出了御书房,三三两两边走边聊。
“你说,皇上真同意选秀?”
“十有。先皇选了,皇上也会同意的。”那位老臣把皇上摸得透透的,只要搬出先皇,他就会跟着做,似乎他无意识地在效仿着先皇。
“那我得回去让我女儿好好准备准备,明年她正是时候。”
“我也是,我夫人那边也有个侄女,长得很是标致。”
“我说,你们也高兴太早了吧,没看到苏丞相被留下来了吗?这会指不定又在出什么主意,小心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个大臣泼了冷水。
“谁不知道他,刚刚你没看他脸多黑,不想让皇上选秀,不就因为不想有人进宫分他女儿的**嘛。”
“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其他大臣摇头,可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怕什么,现在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后时长乐就是他长女苏长笙啊!”那大臣小声说,“仗着自己是国丈,刚刚连跪都不跪了,就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他大臣也是愤愤不平,“就是。”
“不过,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估计再过一阵子,皇上头一个就得收拾他!”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好直说了,大臣们都默契地闭了嘴。
苏长笙没死,换了身份再嫁给穆晟奕的事,似乎在朝臣中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对待苏丞相这位暗地里的国丈,明面上是恭恭敬敬的,但背地里等着他栽跟头的不少,所谓位高权重,也是惹人眼红。
这些大臣们说话时有顾忌,低声说低声笑,也没注意到他们口中谈论的皇后苏长笙正站在不远处。
“皇后,”身后的宫女小声地问,“要命人通报吗?”
苏长笙有片刻的失神,刚刚她没听到什么,只听到选秀二字。
选秀?皇上要纳妃?
原本下定决心要跟穆晟奕好好谈一谈的苏长笙此时犹豫了,“不用了,把点心交给宫人,不必告知皇上本宫来过。”
说完,苏长笙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