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月后,奉命出使的苏丞相终于达到了北疆的羌城,萧逸为表诚意,特地命文武百官至城门迎接,苏丞相见到长长一串迎接队伍时顿感诧异,这接待规格实在太高了,甚至有点类同别国君王到访。1357924?6810ggggggggggd
第一天是欢迎宴,萧逸频频向苏丞相举杯,满口皆是称赞之意。苏丞相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宴会后,萧逸特地邀苏丞相进内殿单独详谈,苏丞相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萧逸暗中观察苏丞相随身的侍卫,见他面色有异,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精光。
在内殿中,苏丞相原以为要商谈通商之事,谁知萧逸命人继续奉上美酒佳肴,说要再畅饮一番,说刚刚人太多,不自在。
苏丞相虽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只当是萧逸本人性格的原因,喝了几杯,闲聊了大约两刻钟左右,便借口稍感疲累请辞了。
从内殿初来,侍卫便悄声保护在苏丞相四周,带着他回领馆休息。
回程途中,一名随行的小官便问:“刚苏丞相与北疆王谈了些什么?”
苏丞相有点酒意上头,“闲聊而已,还是喝酒。”
“只是喝酒?”小官有点不信。
苏丞相晕晕的,没听出小官话里别的意思,点点头,“就是就是。”
到了领馆之后,苏丞相回房间后便睡了,而那小官则连夜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大燕给穆晟奕。
北疆皇宫内。
萧逸清醒得很,回想起刚刚大燕侍卫的神色,奸计得逞般地勾起了唇角。
萧翎刚进门便瞧见他这副样子,笑问:“有好事?”
“算是吧,”萧逸道,“穆晟奕已经对苏丞相起了疑心。”
“哦,”萧翎没多诧异,一直以来萧逸计划的事基本都没出现过差错,“你怎么知道?”
“苏丞相身边的人应该受了穆晟奕的指示,要监视他在北疆的一言一行。刚刚我邀苏丞相去密谈,那侍卫的神情就露出了马脚,恐怕现在他已经在连夜向穆晟奕汇报了我与苏丞相的密谈。”萧逸道。
萧翎:“当时我还以为你真要劝苏丞相归顺。”
萧逸摇头,“闲聊而已,我只是想先试试前期那流言究竟有多大作用。”
萧翎:“打算什么时候劝苏丞相?”
萧逸对他勾勾手指,“你去挑一队百余人的士兵,武功不需要太高,最好是那种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萧翎不解:“你要做什么?”这种士兵充其量只能在军队里当个伙头兵,根本不能上战场。
萧逸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丢在桌上,示意他看。
萧翎打开,“大燕港湾的军事布局图?”更加不明白。
萧逸:“让那些兵明天就从北疆出发,分成几对,每队十人。你从这图上挑十几个军事点,让他们去暗探一番。”
萧翎惊道:“这有什么用,这些兵定是会被大燕发现,万一哪个来不及自尽,不用严加审问,就会把北疆供出来。”
萧逸笑道:“我就是要让穆晟奕知道,是我指示他们做的。”见萧翎眉头紧皱,只能再说得明白些,“苏丞相一到北疆,和我密谈了一会,我就派人去暗探他的军事点,而且情报准确,那你觉得穆晟奕会怎么想?”
萧翎有点明白了。
萧逸继续说道,“北疆和大燕远得很,即便攻破了军事点也不能为北疆所用,所以这布局图对我们用处不大。但要是利用这东西坐实了苏丞相叛国的罪名,这不仅断了穆晟奕的左右臂,还能劝苏丞相归顺,岂不是一举两得。”
萧翎接话道:“所以那些士兵要是不死被抓的话,才对你最有利?”
萧逸点头,“你亲自去挑,可以向他们稍稍透露下,这布局图是苏丞相给的,不用太明白,能让他们猜到就行。至于毒药,也不用给他们,免得他们真自尽了。还有,你跟他们说事成之后,我赏他们每人百金。”
萧翎:“好。”
萧逸:“从这里出发,快马加鞭到大燕,日夜兼程的话,估计十天左右就可以到了。反正苏丞相已经来了北疆,我就不可能再放他回去。”
穆晟奕啊穆晟奕,你还是太嫩了,只是用了些心思和手段就能令你生疑,当真不是当皇帝的好苗子,聪明一世的穆启皇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弟?
当将军时不是挺厉害的嘛,差点死在你手下,怎么成了皇帝反而成了一个草包了?
萧逸笑着摇头,仿佛大燕已成了北疆的囊中之物。
北疆萧逸的阴谋正在悄悄进行中,而笼罩在穆晟奕和苏长笙心上的阴霾仍未散去。
苏长笙失足从石阶上摔下,四个多月的胎儿没能保住,心伤和自责令苏长笙终日卧**闷闷不乐。
太后一连几日,一大早就到凤仪殿亲自照料,安慰的话已经说了许多遍了,还是无用,也只能陪着她,希望时间久了她能自己想开。
“皇上昨晚来过吗?”太后趁着苏长笙睡着了,单独问凤仪殿的宫女采蓝。
采蓝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还是你昨晚没当差,皇上来得晚了你没看到?”太后质问。
采蓝立马跪下,“启禀太后,昨晚采蓝**都守在皇后殿中,皇上并没有来。”
太后隐隐有了些怒意和不解,这奕儿已经有好几晚没来凤仪殿了,当真是国事繁忙奏折多得批不完?之前明明要他多陪长笙的。
回去看了看熟睡的苏长笙,想着她一时半会都不会醒,太后便带着人直奔御书房。
太后来时,穆晟奕正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面前是一封打开的奏折,可上面写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清。
“你究竟在做什么?”太后见他发呆的样子,突然气不到一处来,语气也冲了些。
“母后?”穆晟奕惊到,忙起身请安,“怎么没人通报?”
“我让他们不通报的,就想看看你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太后也不叫他起来,任由他跪着,“原以为你是在为国事忙得昏头转向,连晚上去长笙那的时间都没有,谁知道你竟是在发呆?!”
“母后,”穆晟奕自知有错,不敢辩解。
“我问你,你是不是恼了长笙,恼她大意护不住孩子,所以才跟她远离了?”太后问。
“没有!”穆晟奕猛然抬头否决,“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太后痛心地问。
长笙郁结难消,奕儿也看着不好过,眼下乌黑,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没睡好。既然两个人都心伤,又何必彼此不见对方,这不是伤上加伤嘛?
穆晟奕肩膀耷拉了下来,“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的确是躲着长笙,因为每见长笙一次都自责一分,她的眼泪像是滴在他心头,像一把刀子一下下地凌迟着他。
“说话啊!”太后急了。
穆晟奕闭嘴不言。
太后急得想直接呼他两掌,可对着他难掩心伤的脸,又下不了手,“多去看看长笙吧,这几日她比着之前精神更差了些,要是你还在乎她就去看看吧,这样过着算什么呢,日子总要过的。”
穆晟奕没做声。
太后叹气,“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穆晟奕突然开口了,“不会了。”
“怎么了?”太后惊道,“长笙身子怎么了?”
“我和长笙,”穆晟奕眼眶一酸,“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为什么?”太后问,“这是什么意思?”
穆晟奕抬头,直视太后,“母后也知我的命和长笙的连在一起,我活她活,我死她死,因为这样,我的寿命也损了一半。乐观点算,可能活个四十来岁,要是上天不怜悯,可能三十多就走了。如今我也快三十了,还能活多久仍未可知。”
这件事穆晟奕偶然说漏了嘴,太后才知道。虽然心疼他儿子可能会早早地去,但已成定局,太后也只能躲起来哭了几晚,然后平静地接受。对此,她从没有迁怒过苏长笙。
如今这事再一起提起,太后那刻意忘掉的悲痛又再次涌上来,眼圈很快就红了,“你说这些是做什么?”
穆晟奕干脆言明了,“这江山是子柠的,我只是暂代。要是我和长笙有了其他皇子,等我去了时,皇子可能才只是几岁的幼儿,难保没有心存异心的人在皇子身上动心思,打算扶持幼帝继位,这样好控制意图做大燕幕后掌权人。只有没有其他皇子降生,子柠才会安安稳稳的。他如今快三岁了,等他年岁大些,不容易被人控制。”
太后听得心惊,她一向不理朝政之事,不曾想过长笙的孩子会对大燕皇权的更替有这般影响,“听你这样说,你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不止长笙的,即便将来选秀纳妃,你也不会与她们在生育皇子?”
穆晟奕直言道:“是!”而后又道:“我不会纳妃的,这是对长笙的补充。”
在宫里久了,太后也是知道有时皇嗣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穆严昊便是一个例子,毕竟身处帝王之家,能如穆启皇和穆晟奕这般亲密的手足,是少之又少。
稍稍稳住了心神,太后道:“你自己决定便是,这事就不用跟长笙说了,”能瞒着还是瞒着吧,“不过,她心伤未愈,你还是多陪陪她。”
穆晟奕又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细细一想,问:“当日长笙摔下石阶,你?”后面的话,太后不忍问,她隐隐有了个猜想,让她慌乱害怕。
穆晟奕沉重地点头,“那天我看着她摔的,我没有出手救她。”
“你!”不好的猜想被他亲口证实了,太后控制不住,狠狠地打了他一掌,可责备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穆晟奕闭着眼,眼角有泪珠滑落。
“是我们欠了长笙!”太后说道。
穆晟奕默认,他早已发誓,要用余生来对她好,补偿她。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好好待长笙吧。”太后抹抹眼角,“我知道你愧对她,不敢见她,所以躲着她。可这终究不是办法,她身子弱,整日伤心难过的,也是折寿啊。”
“母后,”穆晟奕惊道,“她,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便知,你连着几日不去,恐怕她也会想岔了以为你怪她。”太后道。
穆晟奕心中更加不安,忙起身冲去了凤仪殿。
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道,只是希望这磨难会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