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院只来了三人,已经是一院的全部底蕴。
余方圆已经与人开始文比,陈石头一点都不担心余方圆是否输赢的问题。安小草自然也不会担忧。
赢了,才是正常的节奏。输了,陈石头就要再次正视那个被他称作‘陈弟’的家伙了。
余方圆小师弟可是能把老狐狸齐有方问的瞪眼胡子翘。
这个‘陈弟’,火候还是太嫩。
陈石头笑眯眯的打量着易院外七院的人,儒家学院学生穿青色灰衣,互相之间有说有笑;诸子学院学生穿的就比较随意,反正怎么喜欢怎么来;鬼谷学院,一院学生泾渭分明,分为两批,互相之间搞得跟仇人似的,对外人倒是有说有笑。鬼谷学院的掌教对此也是视而不见。
至于七风学院,陈石头眼光在打量到那里的时候,笑容愈发和善。若不是小草拦着,估计陈石头就要上前跟七风学院的人搂膀子称兄道弟了。
其他的学院,也是各有春秋,不过就与儒家学院、诸子学院、鬼谷学院这三个排名靠前的有些差距。
墨巨学院,一个个板着脸,跟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人数不多。墨巨学院掌教也是不苟言笑。陈石头看到这些衣着同样朴素的人,有些头疼,特别是那个被他揍了一顿的老头子,还冲他眨巴眨巴眼。更让陈石头下意识要开溜。
阴阳学院,男女比例相差不多,算是八大学院中一个异类。一个个人眼高鼻子高,视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自己则是修补棋盘的人。
陈石头砸吧砸吧嘴,这个学院貌似与易院一样,也很容易引起皇宫那位的憎恨吧。怎么到头来倒霉的只是易院,头疼啊。
最后一个学院,名字就叫长安学院。陈石头现在也知道这个学院算是朝廷大力扶植的。主讲法学与兵学。学生大致分为两种,手无缚鸡之力学究,胳膊上能跑马大汉。
打量完,陈石头把视线放回到了余方圆小师弟身上。
陈石头有些诧异,余方圆小师弟还没吵架吵赢那个‘陈弟’。
“小师弟坏着呢,”安小草掐了掐陈石头腰上肉,小声说道,“这家伙明明可以很轻松赢下,偏偏变着法子问东问西,现在你那‘陈弟’,估计把在诸子学院学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陈石头被小草掐都掐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疼,嘿嘿笑着,“不错不错,原来我还害怕方圆小师弟行事太过规矩,反受其害。‘陈弟’鸡贼吗?在我看来咱这小师弟更鸡贼。”
陈石头瞅着余方圆胖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可爱。这小子,变着法子在打探诸子学院经义,没看那个‘陈弟’额头上都是冷汗嘛。也不知道给人留点面子。
正摸着下巴,跟捡一百万似乐的陈石头。突然感觉腰部一阵疼。扭头一脸无辜的看向小草。
小草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威胁道,“不许再教坏小师弟了,多单纯的一个孩子,跟你学什么小心思。”
琢磨清楚小草这话中有话的意思,陈石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都说长兄为父,嘿嘿,这算不算小草变相说自己要有人父的样子。难不成,小草要答应嫁给自己了?
看来今天回去,必须犒赏大功臣余方圆小师弟一顿红烧肉了。
“我翻看古书,到处可见两字。一字为‘忧’,一字为‘乐’。敢问这两字该何解?”余方圆脸诚心诚,两个不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看着‘陈弟’。
样貌木讷的‘陈弟’额头上冷汗很快变成热汗,脸色变换数次,突然站起身弯腰抱拳,“还请余兄解惑。”
余方圆见对方突然认错,不由一愣,连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的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弟’,哦不,‘陈兄’。我怎么当得起你一声余兄,今年我才十二。”
木讷男子‘陈弟’,听到余方圆这话。还以为余方圆是在嘲笑他。自己都这般认输了,这个叫余方圆的小孩儿是不是也太不识好歹了。不由站直身子怒视余方圆。但是抬头后,见到余方圆脸色没有任何嘲讽意味。只是一脸真诚。
木讷男子‘陈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余方圆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两个字是我取巧了。本是我师兄一次闲余之时问我的问题,当时我没怎么回答上来。事后细细思量也不知答案。今日就冒昧一问,其实也是想为自己解惑。”
木讷男子‘陈弟’顿时感觉有些羞愧,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刚要开口继续道歉,却听到余方圆继续说话的声音。
“当时我只想出两句话来解释,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一句后天下之乐而乐。在此告知陈兄,希望他日陈兄能有所得。”
余方圆不顾一些色变的人,继续说道,“请陈兄恕我冒昧,我想送你六个字。也是我师兄送我的六个字。”
木讷男子‘陈弟’连忙表示受教。
余方圆正色说道,“一字‘修’,一字‘齐’,一字‘治’,一字‘身’,一字‘家’,一字‘国’。”
不管嘴里反复念叨这六字的人,余方圆就打算退回来。
陈石头扭头哭笑不得对安小草说道,“这个小师弟,明知道我不参加文比,故意用我说过的一些话结尾。这是在跟我表示不满呢。”
安小草哦了一声,瞥了一眼陈石头,“不都是你教的?”
陈石头顿时感觉内心再次受到一万点伤害。
儒家学院掌教张载厚,端坐在椅子上,也不扭头去看身后的两个弟子,开口说道,“余方圆,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易院来了一个陈石头,让本该继续沉寂十二载的余方圆,提前出世。说不上是好事,也说不上是恶事。你们师兄弟二人,可看出这余方圆的用意?”
年纪接近四十的齐道韫,同样时一位风流倜傥人物,站在张载厚身后,是张载厚收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弟子。至今仍在儒家学院内修学,不怎么显露名声。但是长安城一些个老人,偶尔提起这位老学生时,言语皆是非常推崇。
齐道韫思索片刻,只说了六个字就闭口不谈,“在为易院壮势。”
张载厚没有对自己大弟子齐道韫做任何点评,“灵臻,你认为呢?”
最小的弟子张灵臻前些日子刚行及冠之礼,样貌普通,身材普通,属于丢进人群就消失的人物。“弟子认为这余方圆是在用他山之石来攻玉。借此完善自己学问。”
张载厚微不可查点点头,“你们师兄弟两人各说对一半。”
诸子学院掌教,姓氏颇为古怪的南宫掌教,则是打量一眼余方圆,再打量一眼陈石头。似乎在琢磨陈石头余方圆这个两个师兄弟,究竟哪个才是更加鸡贼。
至于诸子学院那位荀姓男子,此刻也是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陈石头。他怎么也很难把眼前的易院大弟子,与前段时间纯粹山里刁民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墨巨学院掌教墨巨子,砸吧一下嘴,点评一句话,“不是能吃苦耐劳的家伙,不来咱们学院也是好事。”不知是说余方圆还是在说陈石头。
周围一些上了年岁的老者,有些苦笑点头。墨巨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收徒弟,见一个想收一个。能让墨巨子见到喜欢的人,还言称不收,这样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墨巨学院所学又比较考验一个人吃苦耐劳性子,所学也杂,因此始终弟子不多。好多入了墨巨子眼的学子,宁肯去仅比易院好些的七风学院,也不肯去墨巨学院。
这让墨巨子有时候感觉当下很是忧伤。
……
“方圆小师弟,既然吵赢了,赶紧回来。省得一会儿被人找回场子。”陈石头招招手,让不知是回不是回的余方圆顿时放下心,冲着一圈人笑了笑,然后跑回去。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看其他学院大战的陈石头,怎么也没想到儒家学院掌教张载厚开口了。
“修身齐家治国,前还有四后还有三。陈石头,你认为这前四后三分别为何。”
这就是赤裸裸的发难了吧,陈石头怎么也没想到张载厚会把矛头对准自己。不过听到这张载厚所言,陈石头心里也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圣人,同样有诸子百家。但是可没孔子孟子等等等圣人圣贤。因此自然也没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简短,听起来又让人热血沸腾的话。
张载厚,仅听一次。便能完完整整补出这陈石头故意截成几段的话,委实了得。
如果张载厚是齐有方,陈石头不介意长篇一顿滔滔不绝的敬仰马屁之话。即便是私下,陈石头也会对张载厚掌教竖起大拇指说一声服。
可是现在,好歹咱是代表易院的。您老作为堂堂一院掌教,不去找俺师父齐有方老先生的麻烦。至于和小的过不去?
再看向双眼双光,渴望答案的余方圆小师弟。
陈石头心底嘿嘿笑了起来,一个想逼自己露出马脚,一个想听答案。丫的,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你们不义,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开口说道,“之前我在书上无意间看到修身齐家四字。虽然觉得不完整,但是碍于资质鲁钝的缘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师父总是夸奖余方圆小师弟资质聪慧,独占天下才三斗。于是我才有对小师弟的一问。”
“哦对了,治国二字是小师弟当场补出来的。不管你们觉得我这小师弟聪明不聪明,反正我觉得非常聪明。起码比得上两个我。”
小师弟余方圆当场小脸就成了苦瓜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嘴胡话,不断拆自己台然后捧他余方圆的陈石头。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石头哥的报复这就来了?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余方圆心里嘀咕。也不在意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幸好小草揉了揉余方圆脑袋,让余方圆心里大定。
张载厚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前四后三。而是说道,“陈石头,这独占三斗又怎么讲?”
陈石头有些犹豫,挠挠头,不确定的问道,“您老确定让我讲?”
一句话,把一圈人给气乐了。
张载厚点点头,示意陈石头说下去。
在余方圆小师弟可怜巴巴神情中,陈石头咳嗽两声表示清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