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宇凌抽了一口烟，烟雾缓慢的缭绕而起，混合着书房里的潮气有种陈腐的气息。
视线不经意的往面前瞥了一眼，书桌上摊着几本很久之前看过的书，最上面的一本书里一张书签，或是别的什么，露出一角。他把它抽出来看了看，然后拿到面前。
昏黄的光线像是穿透过往和旧日，照记忆里。
那是季婉莹刚到英国留学时拍的一张照片。是他记忆里她最初的样子。
十八岁的少女，面庞神色里虽然多少还残留着稚气，却已经约莫有了一些后来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略微偏着头。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清冷得不沾染半点凡尘。
盛宇凌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只有一个签名和日期，“季婉莹”几个字写得隽秀飘逸。这张照片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他已经全然忘记，只知道这么多年来，不论是搬家还是回国，竟然都没有扔掉它，一直带到了这里。
盛宇凌沉默的盯着这张照片，烟头的灰烬慢慢变长了，他才伸手弹了弹烟灰，又突然想到，那次看到黎嫣然穿那条白色连衣裙的样子，也是下意识的在与这张照片作对比吧。
现在看来，他觉得她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虽然眉眼轮廓确实有点像，但黎嫣然身上更多的是烟火气，那种显露在外的自我，倔强或者脆弱，总是着他，让他忍不住的想亲近她，疼爱她。
将两人做对比，这种想法刚一冒头，盛宇凌就打住了。不知为什么这让他感觉难受。
也许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两人是无法对比的吧。一个是让他怜惜得不忍去触碰的人，是一直压抑的在心底的无法面对的那个人。
而对黎嫣然，他很明了。那是一种没有止境的欲念。只想沉醉在她身体的幽香里，在与她的欢愉带来的那份刻骨欣慰里，忘记和排遣一切烦扰。
是他一定要“得到”的人，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一个女孩满怀柔情、奋不顾身的爱意。
他明白这很自私，但这种需要就像鸦片，有时会迫切得让人无法忍耐。
他看着指间缓慢燃烧着的烟头，火光一点点蚕食掉烟丝，只剩灰白色的烟烬。
心里隐隐一阵烦躁。
烟快要燃尽的时候，盛宇凌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在水晶缸里将烟头狠狠掐灭，起楼。
二楼。黎嫣然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感觉腿都有点僵，才动弹一下。
楼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猜测盛宇凌应该不会回来，她才转身走进卧室，扑倒在。床单柔滑又冰凉，她将胳膊埋在枕头下，闭着眼在心里叹了一声。
其实很希望能够和他好好谈谈，谈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这种迷茫让她心里闷闷的透不过气，两人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似乎已经越来越无法逾越。
夜晚的凉意一点一点侵袭过来，不知道已经几点。黎嫣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觉得冷，也累了，便拉过床尾的一条薄毯盖在自己身上。她只想着睡着了，是不是就可以暂时不用想这些让人烦恼的事了。
很久，身上才终于蓄积了一点温度，她昏沉沉的闭着眼，意识刚要坠入梦里，就听见像是有脚步声。
还没睁开眼，她只感觉身后一沉，有人坐到了床边，然后掀开毯子，躺到了她身后。
黎嫣然瞬间清醒……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那种熟悉的气息和热度一下笼罩过来，她心里蓦地怦怦跳起来，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大气都不敢出。
盛宇凌在慢慢靠近，胳膊从她背后伸过来，轻轻搂住她，然后全身也靠近过来，直到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黎嫣然觉得，他体温的热度几乎要将自己灼伤。
盛宇凌埋头在她颈间，低沉又缓慢的呼气声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
黎嫣然也极力控制着自己急促又紧张的呼吸，他的手覆在她胸前和腰腹上，隔着那层柔若无物的衣料，热到烫人。
她一动也不敢动。
很久，盛宇凌才沉沉吐出一口气，语气焦灼：“嫣然……为什么不接受我。”
黎嫣然只好咬着唇又道了一遍歉：“对不起。我真的……有点累。”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片刻之后，盛宇凌低声回应：“没关系。我知道。”
知道？她不清楚，他这句所谓的“知道”到底是针对她说的那个“累”字，还是真的明白她心底的那些纠结和挣扎。
很想告诉他，这份感情已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爱上一个人，却要背负几乎所有人的冷眼和怀疑，要面对无休无止的责难。她很想向他倾诉，告诉他真的觉得很累，很辛苦……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开这个口。
此时，已经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背对着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台灯的光投射在墙上，显出一片形状奇怪的暗影。
“我也累。”他的气息又沉又缓，语气却是温柔的安抚，“别怕，我不碰你。只是想抱抱你。”
黎嫣然这才微微缓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轻松了一些。盛宇凌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紧紧搂着她的双臂放松了一点。
“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来。好不好？”
这份温柔让人心疼。黎嫣然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轻轻点了一下头。
盛宇凌也一直没有更多的动作，像是要遵守自己的承诺一般，只是那样抱着她，一直到睡着。
……
这个星期过得很快。
林沛儿不在家，黎嫣然来去都只是一个人，多少显得有些孤单。好在这段时间，工作都安排得比较满。
忙起来就可以不用想多余的事了。
譬如骆晖的事。有一天，黎嫣然抽空让周司机带她去了一趟道尔高校。本想看看骆晖，在学校大门外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被他摁掉了。最后无奈只好通过门口的警卫，辗转找到薄冰冰，跟她见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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