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听到尧仁基的话,起身,躬身立在旁边。
左相郑覃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晋王殿下用人用得不错,当初举荐凌敬的时候,自己还曾经颇有微辞。反民而已,如何能入朝为官,可眼下看,竟是选对了人。
尧仁基扫视了郑覃的脸色,问道:“左相,凌敬立了这样的大功,又差点路遇截杀丧命,你觉得朕该如何奖励他?”
郑覃眸色一紧,上前回道:“凌翰林沉静有为,忠心可表,龙城刺史公孙逸与周连山狼狈为奸,理应从严查办。如今龙城刺史空置,臣以为应擢升凌敬为龙城刺史,到地方历练。”
郑覃话一说完,悄悄地看了看尧仁基的脸色,不明不暗,不知深浅。
尧仁基沉默着,也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对于臣子来说,是最大的煎熬。
郑覃不断思考,如何对答皇上的话,尧仁基会问怎么样的话,我该怎么样回答,对未来的形势会有怎样的影响。
反复回忆了晋王书信中提到的几个点和问题,郑覃渐渐地平静下来,“父皇为了保住大哥的太子之位,一定会重赏。”
凌敬并不知道书信中的内容,手藏在袖中,攥紧,冷汗湿了手心。
尧仁基的脸色最终停留在微微笑上,他开口道:“左相所言确有道理,明日便拟旨吧。”
郑覃与凌敬听到尧仁基最后的定夺,心中如释重负,却不敢表现出来,平静地跪下,磕头谢恩。
“你们退下吧!”尧仁基道。
两人躬身,退着出了紫宸殿。
尧仁基的眸光在灯光里,忽明忽暗,他的手不断地摩挲着手下的账册,这些石锤的证据摆在这里,刺杀的事情刚刚发生,幸好没有留下活口,可是这些个烂事,这些个烂摊子,怎么就会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太子所为。即使是他所为,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和破绽给别人,真是愚蠢至极!
老三啊,老三,你这样做,逼着朕,到底意欲何为?
尧仁基惋惜痛心,恨铁不成钢,同时,又觉得难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嫡长子,竟然比不过她的孩子,而且还是那个臭道士养大的孩子!
那些过往岁月,又开水在心头翻动!
搅动着尧仁基的心海,那个贱人,朕曾经那样的喜欢她,疼爱她,甚至抬举她作侧室,她的心里却一直挂念着那个臭道士!
竟然死了,还拿捏着东西,逼迫自己将老三送到道士那里去拜师学艺!
不过,老三那个性子,跟他娘一个德性,自己素来也不喜欢,送走便送走!
只是,谁能想到,那个臭道士竟然有些本事,老三真是出息!
这么多年一直打压,竟然也不能将他打压下去。
尧仁基的心纠结着,即使是帝王,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尧仁基的脑中刚才定下来的事情,此刻又有些怀疑。
他又重新将账册翻看起来,这一笔一笔的记账,清晰可见,尧仁基重重叹了一口气,喊叶陶进来。
叶陶不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叫自己进来干什么,问道:“皇上,可要安寝?”
尧仁基拿起账册递给叶陶。
叶陶不明所以的看着皇上,不敢接,也不敢问。
“拿去烧毁了。”尧仁基道。
叶陶不敢抗旨,也不敢问是什么,拿到文墨销毁室,烧得化成了灰。
人都是这样,爱的,做错了,也会为他辩解;不爱的,做对了,也总能找到错处。